第7章 小公主07

第7章 小公主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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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齊朝她走了過來。

葉奚瑤微懵。

不等反應過來,眼前的光影被挺拔頎長的身形擋住,湊近的體溫帶着男性荷爾蒙,裹在一片淺淡的雪松香水味之中,縈繞在她的周圍。

葉奚瑤不由呼吸緊滯,手腳僵硬不知往哪兒放。

梁佑齊溫聲JSG開口:“怎麼了?”

她有些耳熱的低垂視線。梁佑齊也順着垂下了目光,落在她捏在手裏的那條鉑金項鏈上。

“我幫你?”他將手從褲兜抽出。

葉奚瑤心口跳的厲害。

下一秒,項鏈被一隻修長的手抽了過去。

指腹擦過她指尖,微涼,帶着異樣的觸感。

葉奚瑤下意識鬆了手,項鏈慢慢滑出了她的指尖,日光下閃着銀輝。

她被這光刺的眯了眯眼,感覺梁佑齊走到了身後,落下的陰影覆住了她的影子。

身後,梁佑齊俯身靠近葉奚瑤,手指擦過脖頸上細膩的肌膚,閃着細碎奪目光芒的項鏈乖乖躺在漂亮的鎖骨窩上。

陽光從玫瑰窗外灑進來。

紅木地板上玫瑰光影綻放。

細微的灰塵在半空輕舞。

他的呼吸輕淺刮過耳畔。

指腹若有似無的輕觸。

不可忽視的強大存在感。

短短几秒鐘,卻似漫長的一生。

安靜的空氣中,葉奚瑤始終保持低頭的僵硬姿勢,沒有注意到身後,男人的視線落在細白的肌膚上,脖頸連着裸露在外的後背那段弧線,微彎如琴弓,光滑細膩如牛奶,一點淺淡的紋路都沒有。

那時候她練舞,梁佑齊負責接送,在舞蹈室一等就是幾個小時,靠在門邊看她練舞的身影。

女孩身姿窈窕,在鏡子前翩然起舞的畫面似乎還在眼前,時光飛逝,不想竟已好多年。

覆在她影子上的陰影移到一旁,葉奚瑤暗自吁出口氣,緊張的身體趨於放鬆時,聽到那人輕輕低嘆了一聲,在沉靜無人的樓梯上,這聲輕嘆如加重的砝碼壓在她心頭。

而後,獨屬於他的,低低沉沉聲線中透着清冷的質感,在耳邊響起:“我以為你會堅持到最後。”

葉奚瑤怔忪,她清楚知道梁佑齊在說跳舞這件事。

像是一下子將兩人的距離從天涯拉近咫尺。

感覺又回到了以前。

他似乎總能這樣輕鬆捏住她的軟肋,一眼就能將她看穿,並能體貼細微地照顧到她的感受。

可這一次,她後知後覺體會過來,這語氣中暗含的惋惜和指責的意味,他在責怪她沒有履行曾經的約定。

心裏攀上一絲難言的黯然和酸澀。

梁佑齊說完沒有逗留,轉身走上樓。

葉奚瑤回過頭,只瞥見玫瑰光影里那抹頎長又挺拔的背影。

她落寞地收回視線,轉身下了樓。

×

葉奚瑤不想回二樓的會客廳,去衣帽間拿了一件外套蓋住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後背,以防被灼烈的陽光曬到,從四樓飛奔而下。

一樓院子種着各種綠植和花卉,還有一條引自山泉水打造而成的人工河,睡蓮靜靜綻放。

葉奚瑤坐在傘下看了會兒風景,而後跑到古柏樹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對着樹拜了幾拜。

山風很大,吹的樹葉嘩啦作響,涌動了綠意,也吹起了她的裙角和髮絲。葉奚瑤睜開眼睛,用手撥了一下作亂的髮絲,抬頭往上看,藍天下,陽光閃着碎金的光芒,在綠波裏層層疊疊翻湧。

她的心情也因眼前這番美景舒暢起來,視線輕轉,掃到了角落裏的蘭花和百合,觸景生情想到了奶奶。

剛才樓梯上樑佑齊的話,再度佔據思緒。

葉奚瑤八歲那年,林家遭遇變故,林母慘死家中,林父不知所蹤,在一個傾盆雨夜,葉家找到了被淋成落湯雞的林映潼,那時她已不會說話,也忘記了那段痛苦殘忍的回憶,醫生說這是創傷性應激,林映潼的心理創傷一直以來都是葉家心頭最大的挂念。

自林家出事後,葉家全面封鎖了相關消息,對那段往事諱莫如深,家裏幾個孩子,除了葉奚沉無人知曉。

從小葉奚瑤就知道,姐姐身體不好,她要多照顧一點,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都會分給甜心。

林映潼的到來,葉奚瑤是喜歡的,這就意味着多了一個小夥伴,她的哥哥比她大太多,又是男孩子,嫌她太麻煩,不喜歡帶着她玩。

小時候葉維鳴夫婦帶着林映潼到處求醫,就算在外忙於工作也不敢把林映潼單獨留在家中,總會想辦法帶在身邊,葉奚沉有自己的圈子,不常在家。

每次林映潼不在,葉奚瑤都會感到很失落和孤獨,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自己陪自己玩,當這一切成為常態,雖然也會難過,但也尚且能忍受。

奶奶自小就疼這個小孫女,看她一個人只有保姆在家,老人心疼不已。如果上學期間,奶奶會過來陪她,到了寒暑假,奶奶便會帶着她到鄉下度假。

爺爺奶奶秉持着老一輩樸素的生活習慣,葉維鳴好幾次勸說兩位老人回城裏住,都被拒絕了。

奶奶原來是一名教師,退休以後便回了鄉下,和爺爺住在一套並不大的自建房,老兩口養了兩條狗,一隻貓和家禽,種點菜,生活簡單卻健康。

每天清晨,第一束陽光穿透窗欞打進來,小瑤瑤睜開眼睛就能聞到廚房裏傳來的香味,奶奶做得一手好菜,全都是她愛吃的。

小瑤瑤會馬上從床上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跑到桌前,乖乖坐好,看着奶奶把早餐一樣一樣端到桌上擺放好。

吃完早飯,奶奶牽着她,手臂上挎着菜籃子,幫她戴好帽子,帶她去趕集。

葉奚瑤最喜歡這個時候,陽光照在祖孫兩人的臉上,大手挽着小手,一路聊着天,洋溢着幸福。

奶奶說,她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會騎自行車,年輕的時候去上班,都是爺爺捎她去的,慢慢成習慣,也就沒有學過,到老了去哪裏都不方便,要靠兩條腿走。

“你爺爺年紀也大了,我怕他摔跤,現在不讓他捎。”

葉奚瑤眨着眼,仰頭看着奶奶,眼裏閃動着明亮的星子,天真的說道:“奶奶,這還不簡單嗎,等瑤瑤學會騎車了,可以捎着奶奶,以後您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

奶奶被她童稚的話語逗笑,“瑤瑤還太小,捎不動奶奶。”

奶奶怎麼就不相信呢,小瑤瑤急切道:“瑤瑤捎得動。”

“好好好,捎得動捎得動。”奶奶揉着她的頭,笑聲很爽朗。

晚上睡覺的時候,奶奶像小時候那樣抱着她,給她講故事,奶奶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瑤瑤以後長大了,結婚了,不知道奶奶還看不看得到。”

那時候她天真的覺得,奶奶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篤定且認真的說道:“奶奶,以後瑤瑤找了男朋友,一定第一個帶給您看。”

“好。”奶奶摟着她的背,摸摸她的頭,憧憬着,“瑤瑤以後找一個什麼樣的男朋友?”

她那時候對這些沒有概念,卻還是歪着頭仔細想了想,“要對瑤瑤好的,嗯,就像爺爺對奶奶那麼好的,也要孝順奶奶的。”

奶奶很少提及和爺爺的感情,老年人不愛回憶,因為那段日子對他們而言太難也太苦,但瑤瑤都看在眼裏,爺爺和奶奶相濡以沫幾十年,很少吵架拌嘴,在年幼的葉奚瑤淺薄的認知里,愛情最好的模樣大概就是這個模樣。

後來奶奶去世,只留下爺爺一個人,他從鄉下搬回了城裏,一個人住在空曠的大別墅里,手指上卻還戴着他們的婚戒,那廉價的銀戒是奶奶攢了一年的薪水買的,被他視若珍寶。

那個晚上,她還記得,臨睡前,她想鑽進奶奶的被窩,被老人家抱回自己被窩。

“奶奶,我想和你睡。”她撒嬌。

“瑤瑤不要和奶奶睡一個被窩。”

“為什麼啊?”她從被窩裏露出黑澄的眼睛,不解望着奶奶。

黑暗裏傳來一聲嘆息聲:“奶奶太老了。”

奶奶去世前一年,她十三歲,梁佑齊十七歲,剛結束高考,舉辦完謝師宴以後,葉奚瑤便再沒見過他了。

十五歲,也是奶奶去世的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

奶奶去世那天,她在表演時不慎從高處摔落,差點癱瘓,後來腿保住了,卻再也不能跳舞了。

那個黑暗的三月,永遠難忘。

等到一切都過去,塵埃落定,唯一遺憾的是,兒時的承諾再也無法兌現了——她還未來得及長大,奶奶便永遠離開了,還沒有把男朋友帶給她看。

不知道將來她的男朋友,奶奶是否會滿意。

×

梁佑齊上樓推開門走進房間,裏面的擺設和上次離開前一樣,這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人打掃,陽光下纖塵不染。

說起來,上次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都已經忘記了。

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家反而像酒店。

他邊走邊解開藍寶石袖扣,隨意翻折着袖子,經過寫字枱,隨手將袖扣放在上面,垂眸輕一掠。

上面突然多出一個相框。

腳步微滯。

照片上十四五歲的兩個少年,穿着藍白相間的球服,身後是大片綠茵地,兩人的頭髮被風吹的翹起,勾肩搭背,意氣風發,方向一致地回過頭笑着。

初二那年學校舉行了一場春季足球比賽JSG,總決賽結束,他們班贏了,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身旁的少年拍了拍他,笑着說:“佑齊,看後面。”

兩人同時轉過頭看向鏡頭,笑容里藏着最爛漫的春光。

少年叫唐聞舟,這是此生與他的最後一次合影。

這張合照一直被他放在抽屜里,不知誰給拿了出來。

梁佑齊垂眸,壓下眼底難以訴諸的情緒,漠然抬手將相框倒扣在桌上,想了想,拉開抽屜想把相框塞回去,卻無意間掃到了一張錄影帶。

帶子出自於上個世紀,收錄了芭蕾舞演員安娜巴普洛娃一生的舞台高光瞬間,是他在國外跳蚤市場淘到的,現在已經絕版。

然而現在,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言了。

梁佑齊合上抽屜,連同過去所有的回憶和那張絕版錄像帶一起封存在了裏面。

他淡漠抿着唇,毫無表情走到窗邊,視線往下一掃,忽地頓住了。

古柏樹下站着一個少女,身上多了一件淺色外套,身形纖瘦而挺拔,對着樹模樣虔誠拜着。

梁佑齊一錯不錯地注視着樓下的人。

那年很多人不理解,他為什麼要考去S市的高中,梁佑齊從來沒有解釋過,只說S市的師資更好。

這話粗聽沒問題,但誰不知道比起經濟水平,項城不在S市之下,一個城市但凡經濟水平不錯,師資條件也不會差得太遠。

為了方便學習和生活,梁默原替兒子在S市購置了一套房產,梁佑齊卻沒在那住,而是選擇了在葉家寄住。

小時候,那會兒林映潼還沒來葉家,偶爾,梁佑齊去葉家做客,葉奚瑤喜歡跟在他和葉奚沉身後,怕打擾他們又想加入卻不敢走近,用一種期待又羨慕的目光追着他們的背影。

葉奚沉對妹妹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耐煩的,因為年齡相差過大,只把她當成拖油瓶。雖然他對人一向如此,冷冰冰不近人情,但對林映潼卻好過了對葉奚瑤。

某次和葉奶奶聊天,才得知林家發生的變故。

當年葉家把甜心接回來,她都無法開口講話,葉家悉心呵護,不敢有半點閃失。

這件事一直對外保密,葉奚沉對此守口如瓶,連梁佑齊也沒說。

梁佑齊從小沒有奶奶,爺爺也在他很小的時候過世了,葉家兄妹的爺爺奶奶也是他和糖糖的“爺爺”和“奶奶”。

梁佑齊從小的印象里,葉奶奶為人慈祥和善,對他和糖糖像對親孫子孫女一樣,也知道,老人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瑤瑤,捨不得讓她吃一點苦。

他受葉奶奶囑託,多照顧一點瑤瑤。

其實奶奶不說,他也會的。

家裏多了一個孩子,葉奚瑤不再是受寵的那個,她把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分出一半,對甜心就像對自己的親姐姐一樣,沒有半分怨懟,一般家庭的小孩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她這樣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千金小姐。

也因此,梁佑齊對葉奚瑤總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柔情。

她想做任何事,只要他能辦到,都會全部無條件滿足。比對糖糖還要有耐心。因為埋藏在潛意識裏的疼惜,讓他對葉奚瑤和對別人都不一樣。

高中寄住在葉家那三年,只要不比賽,他都會在葉家,每逢周末葉奚瑤去練舞,接送的工作也落在他身上。

還記得那天傍晚,他接葉奚瑤回來,路過便利店,小姑娘望向門口冒着熱氣的關東煮,分泌着口水,梁佑齊看出她的心思,“想吃?”

那雙亮晶晶的鹿眼逐漸暗淡,她舔着嘴巴輕輕搖頭:“老師不讓我們吃這些。”

頓了頓,她接著說:“老師說,沒有天鵝是胖的。”

她堅信,自己會成為舞台上最美麗的白天鵝。

為了這個夢想,小孩子喜歡吃的零食、甜品,葉奚瑤克制着,一點兒都不碰。

梁佑齊尊重她,沒有誘惑她,想了想,他問:“那麼喜歡跳舞嗎?”

葉奚瑤眸光再次生輝,咧開唇角重重點了點頭:“喜歡,超級喜歡。”

梁佑齊被她眼裏的光芒閃了眼睛。

她的笑容是那麼治癒且熱烈,好像帶着無限的生機,如同春日裏最明媚的那抹艷陽,不由地也淺勾起唇角,低低說道:“哥哥也喜歡看你跳舞。”

“真的嗎?”她眼裏的光芒越發奪目,“瑤瑤以後要邀請哥哥來看。”

“好,”梁佑齊認真點了點頭,“妹妹,你要答應我好好跳舞,這是你的夢想,不管任何挫折,都要堅持努力下去。”

“好,我答應哥哥。”

時隔多年,再想起那日女孩眼裏充滿希望和未來的光芒,還是印象深刻,像是跨越了時空,再次熱烈地衝擊到了他。

收起回憶,樹底下已沒了人影。

梁佑齊閉了閉眼睛,扯松領口貼着喉結的扣子,拉上窗帘,走到床邊坐了會兒。

黑暗裏,眼前浮現出來樓梯口遇到她的畫面。

梁佑齊仰躺進床上,手臂壓着額頭,閉上眼,那畫面變得越來越明晰。

少女提着裙子,像一隻張着翅膀的小鳥朝他飛奔而來,眼裏閃動着熟悉又懷念的光芒。

像一個久違的夢,撞進了他的世界。

他抬起頭看向她,眼底閃過驚艷。

他的小妹妹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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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年少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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