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公主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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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車邊,梁佑齊拉開後座門,葉奚瑤意識到他帶了司機過來,那她……也要坐後面嗎?
葉奚瑤緩緩眨了下眼,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放慢,猶豫着坐前面還是後面。
梁佑齊等了等,不見她過來。
男人扶着車門側頭看她,似乎懶得說話,衝車內揚了揚下巴。
葉奚瑤一愣,緊接着快步上前,從梁佑齊身邊擦過去,壓制着劇烈的心跳,垂着眼上了車。
坐下之後還是無法平靜,她下意識摸了摸右邊臉頰,剛剛就是這面靠他很近,仍舊滾燙着。
暗暗深呼吸幾下,葉奚瑤餘光捕捉到那人在旁邊坐下,隨着門碰的一聲合上,密閉的空間屏蔽外面的一切,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
心跳無法控制,害怕他聽到,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扭頭看窗外。
過了幾秒,旁邊傳來男人的平靜低沉的聲音:“車停在哪兒?”
葉奚瑤楞住,扭頭輕“啊?”了聲。
剛好對視上對方的眼睛,光線昏暗的車廂里,男人眉眼深邃,骨骼優越。
她一時看得呆了。
也壓根忘記了自己的車還停在別處。
見葉奚瑤目光直勾勾的,梁佑齊困惑皺了下眉,“怎麼了?”
葉奚瑤猛地驚醒過來,腦海中突然蹦出“美色誤人”四個大字。
她連忙收回視線,摸了摸劉海,乾笑兩聲:“沒有沒有。”
這時候她還是沒想起來自己的車,滿腦子都是:怎麼辦要找個什麼理由掩蓋這個尷尬的局面。
梁佑齊耐心等了一下,沒見她說話,重複道:“你的車停哪兒了?”
這一次加了“你的”兩個字,可能覺得這麼補充她能聽懂吧。
葉奚瑤的信號終於接上了梁佑齊的頻道,緩慢眨了幾下眼,同時心虛地吞了吞口水,報出了一個地址。
這之後的一路上,她都扭着頭沒JSG敢回過頭看梁佑齊,更不敢和他說話。剛剛見面就連續幾次社死,可想而知她的心情多麼難以平靜。
梁佑齊似乎不想講話。
葉奚瑤從車窗玻璃偷偷地看,隱約投射出他低頭看手機的畫面。
滿以為這會是一場美好的旅途,想不到會這樣,葉奚瑤有些氣餒,又找不到話題。
上次見面是在梁佑齊高考結束后的謝師宴上。
那之後便真正斷聯了。
將近八年,生活圈再無交軌,確實很難找到共同話題。但如果硬要擠也是能擠出一點的,但顯然梁佑齊沒那個意思,她也不敢隨意試探。
可不說話又覺得浪費了這好不容易獨處的時間。
梁佑齊早上學一年,和葉奚沉同屆,十八歲以後葉奚沉進部隊,退伍回來後去國外進修,接着接手家族企業,而梁佑齊也忙着兼顧事業和學業。
葉家和梁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兩家父母關係很好,梁佑齊和葉奚沉是發小,梁佑齊大葉奚瑤四歲,項城人。
梁家富甲一方,梁佑齊父母家都出自高幹,尤其曾祖父還是老一輩革命家,家裏底子厚,家訓也嚴明,梁家從上到下全都按照規矩辦事,並沒有因此逾越過分毫。
他高中是在S市上的,那三年都寄住在葉家。
那時候葉奚瑤念六年級,她上的貴族學校從三年級起就寄宿了,每周最期待周末回家遇到梁佑齊。
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他。
梁佑齊十六歲一舉拿下棋王賽冠軍,名聲大噪,到處參加比賽,在學校的時間不多。
因為兩家關係緊密,葉奚瑤從小就叫他“田田哥哥”,後來他來家裏住也沒改過口來。
每次聽她這麼叫,梁佑齊都會一臉無奈,葉奚沉則表情很欠的拍着手誇她,“叫得好。”梁佑齊白他一眼,忽悠她讓叫“葉花生”,然後兩人便相互調侃。
那是他們接觸最頻繁一段時光,也是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記得有一次葉奚瑤和同學看完電影回家。
那個晚上,家裏沒有別人,梁佑齊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垂着眼,坐姿懶散,襯衫前襟開着兩顆,下擺鬆鬆垮垮散落在外面,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剝着一顆橘子。
因為低頭的姿勢,碎發擋着眼,拓下一片淺淡的陰影,臉上看不到表情,那被光線勾勒的側顏疏離完美。
葉奚瑤挪不動腳,忘記了打算幹什麼,怔忪站在不遠處盯着他看。
少年緩緩抬起眼帘,眸光淺淡,卻又勾人心魄。
葉奚瑤有種想逃的衝動,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記得要叫人,喉嚨口像被堵住,過了好半會兒才軟聲軟氣的叫“田田哥哥”。
梁佑齊停了動作,眯眼看了她幾秒。
而後一笑,像是無奈又好氣,“過來。”
她走了兩步便不再動了,總覺得眼前的人散發著“危險”的信號,害得她心跳那麼劇烈。
她低聲的,很有些反骨道:“哥哥怎麼不過來,讓我過去。”
梁佑齊輕笑了聲,“哥哥是長輩,哪有長輩過去的道理。”
葉奚瑤背着手,明知道後面的話有可能惹惱他,還是忍不住告訴他事實:“你要做我長輩的話,我得叫你叔叔,而不是哥哥。”
梁佑齊氣樂了,倚着靠背笑聲低沉,胸腔悶悶震蕩着。止住了笑,他歪靠着身,手托下巴,好整以暇看她道:“小丫頭,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的。”
她忘了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仍記得當時的心情,驚慌失措,緊張也害怕,從未有過的情愫在心裏慢慢發芽。
年少時期會因他出眾的長相,或因他的溫暖,別人從未注意到的某個行為和品質,也會被某個細節戳中,瞬間產生好感而喜歡上,成為心中那個特殊的存在。
葉奚瑤也一樣,那過去說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情愫,在那個晚上有了具像,慢慢生根發芽,即使後來很多年沒見,一點都不妨礙她的喜歡會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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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裏,她可能只是比陌生人關係稍近,那麼多年沒見,就算有兩家父母感情很好,他又和哥哥是發小這樣的雙層關係,也不代表在他心裏,她就是不同的。
葉奚瑤想找話題的念頭由此打住,再次聯想到剛剛自己的行為,真的有點傻,可又心存幻想。
正想着,車子停下,葉奚瑤拉開車門準備下去,身後,梁佑齊出聲:“把你車鑰匙給老趙,我們坐前面去。”
葉奚瑤一下沒反應過來,保持着回頭的姿勢,手扶門把,眼裏帶着困惑。
她微側着頭,頸線綳直,幾條顏色淺淡的脈絡蔓延,奶白色的肌膚在光下細嫩光滑,似會流動。
梁佑齊視線停留須臾收回,淡淡解釋:“怕你跟不上又迷路,讓老趙開你的車,你坐我的車。”
葉奚瑤注意力又偏了。
剛剛……他的喉結是不是又滾了一下。
想到這裏,她舔了舔唇瓣,慢吞吞嗯了一聲。
梁佑齊輕笑了聲,“你這反射弧怎麼還是這麼長。”
他像是隨意的話,卻害得葉奚瑤心跳再次加速。
她努力撇開突然雀躍起來的心情,乖乖下車坐到了前面,系安全帶的時候慢慢回過味來。
所以他帶司機過來的意思是這個?
因為怕她迷路才讓司機開她的車,梁佑齊真的周到且細緻。
而讓她坐前面的用意大概是……雖然很想自作多情一下,但葉奚瑤明白:對開車的人來說,是不喜歡別人坐在後面的,除非是不太熟的人,那樣的話有一種被當做司機的感覺。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在梁佑齊看來,她還算熟人?
不管怎麼樣,他剛才最後一句話,語氣和表情,真的太像那個時候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像是他們的關係又回到了以前。
幾個念頭一併閃過,也不過瞬間,直到身旁的駕駛位坐下一個人,葉奚瑤才及時打住發散出去的思緒。
車啟動了,平穩往前開着,葉奚瑤托着頭朝窗外看着,一閃而過的廣告、路牌車輛和建築,倒車鏡里,老趙開着她的車跟在後面,思緒飄到不知哪裏去時,耳邊傳來那個讓她舒服惦念已久的聲音:“大學畢業了?”
葉奚瑤微一愣,猜出他可能也是因為客套才主動找的話題,想到這便淡定了些,轉過頭對梁佑齊點了點頭,“嗯,去年六月畢的業。”
這一轉頭,再次感受到了“美顏暴擊”。
從她的角度看到梁佑齊的側臉,每次都忍不住咽口水。和網上的感覺不一樣,雖然還是那麼的禁慾。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
隔着網絡看他如同仙謫,而此刻有如落入凡塵的天神,雖然更真實了,但對葉奚瑤來說,亦如水中皓月不可摘。
梁佑齊扶着方向盤的手指在光下淬了一層無暇濾鏡,修長白透,彷彿不是人間的產物,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一段肌理流暢的小臂線條,延至手腕,渾身每個細胞,每寸線條都透着禁慾兩字。
讓人想要……
想要……
撕開他的衣領。
在稜角分明的鎖骨處留下齒印,舌尖在鎖骨深窩處一點點流連。
想看這雙淡漠的眸子漸漸氤氳染欲,淡轉濃,是她將棋界神佛拉入人間的證明。
想着,突然感到渾身都燥了。葉奚瑤暗暗吐出了一口氣,默默收回視線,如果再看下去,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挨得住“美色.誘惑”。
之後,梁佑齊開着車,沒有再開過口,葉奚瑤也不知道扯什麼話題,內心到底還是因他的主動攀談,有了一種拉近距離的感覺。
因為暫時找不到話題,拿出了手機,看到兩分鐘前糖糖和甜心分別給她發了信息,兩人大概是說好的,都問她有沒有聯繫上樑佑齊,回了信息之後,葉奚瑤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不好意思問甜心。
還是覺得拐彎抹角問梁佑齊比較好,也當是……尋找到一個話題。
葉奚瑤手指摩挲着嘴唇,思考了一會兒,用一種不經意的語氣說:“你有沒有跟我哥說我打電話找過他?”
梁佑齊似乎想着事,沒有馬上回答,過了會兒才輕嗯了聲。
葉奚瑤心裏大叫一聲“慘了”。
事實上,她並沒有給葉奚沉打過電話,而是直接找梁佑齊,也是懷着僥倖碰運氣的心理,最壞哪怕被梁佑齊拒絕,也不會放她一個人迷路在項城。
但現在……
葉奚沉肯定知道她這行為背後的用意,畢竟哥哥大她五歲,看她就像看小孩一樣。
被葉奚沉知道倒也無礙,但以他又騷又狗的作風,保不齊不會說出來。
一時之間,葉奚瑤心裏翻江倒海,煩躁與不安一併湧上來。
她倚着門,手架在窗框上撥弄着劉海,“你怎麼跟他說這個,他肯定會覺得我事多。”
深知葉奚沉的脾氣,梁佑齊安慰道:“你哥只是嘴上說說,不會放心裏。”
可能是梁佑齊並沒有站在她這邊,也可能因為他平淡的語氣:這在葉奚瑤看JSG來比天大的事情,在他眼裏等同於小孩子玩泥巴。
委屈冒了頭,淚意不斷往外涌,被她及時克制住。
但還是忍不住耍性子,噘着嘴,帶着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從小到大都以欺負我為樂。”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哭,可這一刻,就是很想哭。如果葉奚沉在這裏,她真的會不管不顧哭出來。
可梁佑齊不一樣,雖然也叫他哥哥,但到底不是親哥,不能像對她自己的哥哥一樣,那麼放肆。
聽出她聲音里努力壓制卻還是不小心冒出來的哭腔,梁佑齊沉默了下來,然後說:“別哭。”
葉奚瑤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委屈像汽水衝破瓶蓋,流得到處都是,她剋制不住,不想讓梁佑齊看到失態,將臉別向窗外。
梁佑齊餘光掃過去,瞥到少女的後腦勺,扎着一個毛茸茸的丸子頭,下面夾着一個帶鑽的草莓髮夾固定碎發。
再往下,露出一段修長曼妙的天鵝頸。
他記得她自幼學舞出身,身形一直都挺拔惹眼。
男人垂下視線,握方向盤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像是在考慮怎麼哄。
過了半會兒,梁佑齊輕舔齒尖,低聲試探:“田田哥哥唱歌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