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雖然說是吃牛肉飯或牛肉麵,但附近一時也找不到店,最後也沒跑太遠的地方,直接選在了小區周旁一家評分挺高的餐廳。
柏翊有時候忙得太晚,從公司回來時也經常會選擇來這兒對付一餐。
餐廳是偏西式的風格,到處裝飾着各種鮮花,每桌上也都擺着一隻玻璃制細口花瓶。
他們這一桌花瓶里插了一支半開的黃玫瑰,花瓣上被噴了水霧,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嬌艷。等待上餐的期間,鹿茗就盯着這朵花放空。
桌子上貼着可以掃碼點餐的二維碼,柏翊按照以往的習慣隨意選了份魚排套餐,又給鹿茗加了杯熱牛奶,然後準備順便在手機上把單也買了時,卻發現賬單已經被結完了。
他抬眼,果然看到對面坐着的人同樣抱着手機。
感受到對方視線,鹿茗彎起得意的笑來:“還是我比較快。”
少女笑吟吟的,放下手機后胳膊屈起支撐在桌上,兩隻手一起捧着下巴,被托着的腦袋慢悠悠地小幅度晃着。
多可愛啊。
柏翊斂下眼睫,兀自笑了聲。
飯吃到一半時,兩個人擺在桌上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柏翊看着她首先接起電話喊了聲“嫿嫿”后,才垂眸去看自己的手機,是方駿禮打來的。
“怎麼?”他漫不經心地把手機附到耳邊。
電話那頭方駿禮的聲音格外諂媚:“賽季末了!來!上!分!啊!太子殿下——”
柏翊想都不想:“沒空。”
“都這個點了還在公司啊?”
“沒,在吃飯。”
“吃飯?這個點?夜宵啊?”
柏翊隨口應了聲,接着就聽到對面的少女信誓旦旦地說道:“嗯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肯定在查寢之前回寢室。”
他眉頭一皺,脫口就問:“你要回學校?”
方駿禮:“啥?我不回學校啊。”
意識到學長好像在跟自己說話,鹿茗邊聽着電話里袁夢嫿叮囑路上小心的話,邊無聲地對柏翊點了點頭。
晚上當然得回學校啦,明天可是周一誒。
耳畔他那冤種兄弟還在吵個沒完:“喂喂翊哥?怎麼說,你要回學校啊大半夜的?”
柏翊:“沒對你說。”
“那你跟誰……”方駿禮話到一半好像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語氣頓時變得來勁,“這大晚上的你跟誰在一塊兒呢?是那個很可愛的小學妹?是她吧是她吧?!”
對面愈發激動的聲音吵得柏翊耳膜生疼,但唇邊卻不由自主地彎起:“有意見?”
這不就是承認了!
方駿禮眼睛瞪大,沒憋住爆了一句“卧槽”。
柏翊眉梢一挑,聲音稍微低了點,口吻反而止不住的上揚:“所以學妹請我吃飯,你還有什麼問題?”
方駿禮沒想通明明前幾天見他倆狀態還挺尋常的,至少一看就明顯還沒到那種程度的關係,怎麼現在就突飛猛進了?
然而太子沒給他多問的機會,在餘光瞥見鹿茗已經要結束她那邊的電話后,柏翊很乾脆地也對兄弟道了句“掛了”。
“……”
被強制結束通話的方駿禮憤憤發了條朋友圈:【說好的誰先脫單誰是狗,現在誰先準備不當人了我不說!】
柏翊放下手機,沒忘自己剛才問的,又重複了一遍:“你今天還要回學校?”
鹿茗剛端起手邊的牛奶,在喝前點頭應道:“對呀,周一早上的課很重要的。”
當然在家睡等明天早上再趕去學校上課也行,只是她怕時間太早不好打車,而且許懷硯也不在家不能開車送自己,所以還是睡寢室比較方便。
奶白色的浮沫在她唇角沾了一點,柏翊順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晚上又發燒了怎麼辦。”他定定地看着她。
“我會吃藥的,”她自己倒是不怎麼在意,反而表示知道該怎麼做,“我好歹也是成年人吧。”
沒有哪個靠譜的成年人會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柏翊在心裏嘆了口氣,靜了靜,又開口:“不能請個病假嗎?”
鹿茗搖頭並強調:“快到期末了學長,每一節必修課都很重要的。”
她平常不管大課小課也都是風雨無阻地全勤好學生,何況現在還是這麼要緊的階段。
自知大抵是勸不了她了,他只能妥協地點點頭,末了又問:“你們專業上午在哪個教室上課?”
“誒?”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鹿茗眨眨眼愣愣地說,“建築分院……”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不得不把具體教室位置補充完整,“302。”
柏翊瞭然,重新拿起刀叉去分切盤子裏柔軟的魚排。
大概猜到了什麼,鹿茗誠懇地說:“如果要打針的話,學長我明天可以自己去的。”
柏翊“嗯”了聲。
“所以,所以你可以不用……”她皺着眉努力措辭,本意是想告訴對方不需要特意來找她或是怎樣,但他好像本來也沒明確這麼說過,便有些尷尬的不知該怎麼表述。
柏翊又“嗯”了一聲。
鹿茗認為他應該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稍微鬆了口氣,伸手過去摸了摸花瓶里黃玫瑰嬌軟的花瓣。
回學校前先回的是柏翊家,畢竟她下午背去的包還躺在他家客廳沙發上。
陛下似乎正趴在貓爬架上睡覺,客廳的燈打開時,突然明亮的白光瞬間驚醒了它,於是立刻不滿地發出了兩聲喵叫。
鹿茗拎上包后,又走上前摸了摸波斯貓的小腦袋。
“姐姐下次再來看你哦,要乖乖的。”
白貓的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見到眼前人後只輕輕發出一聲嘟囔,隨後長長的尾巴擺了擺,又繼續睡回去了。
柏翊又一路開車送她回學校,晚上學校是不允許外來車輛再開進去的,到了以後只能把車停在校門口。
天氣冷了之後,校門口來往進出的學生數量也少了大半,就連常有的流動攤位都零星無幾。旁邊幾盞路燈不算太亮,冬夜裏和寒風一起硬生生烘托出幾分難以言喻的寂寥。
鹿茗解開安全帶,抱着自己的包,下車前再三道謝:“謝謝學長送我,開車回去路上請小心哦。”
柏翊在她打開車門前長臂一伸,修長的手指勾住她背包的肩帶,輕鬆將人斜傾的身體拉了回來。
鹿茗轉過頭看他。
“落了什麼。”他挑眉提醒。
她下意識低頭自我打量,身上圍巾外套都穿戴得好好的,完全想不到來還有什麼東西沒帶上。
車頂的閱讀燈和氛圍燈在停車后就自動打開了,安靜的空間裏,此刻女生的眼睛裏明顯映出幾分茫然。
柏翊無奈地扯了下唇角,只能微微探身過來,然後拉開了副駕位置前的手套箱。
在他拿出裏面白色的膠袋時鹿茗就已經想起來了,忙不好意思地接過:“啊,我忘記了。”
是下午從診所出來前老醫生開給她的葯,因為後來就去找餐廳吃飯了,她就先把這袋葯暫時放進了手套箱裏。
她把膠袋放進包里,又認真地把拉鏈拉好,這才再次和他道別。
車頭前的近光燈開着,柏翊坐在車裏搭着方向盤,默默地注視着穿着一身黑的少女慢吞吞地走過車前,再向校內走去。
她藏在圍巾里的長發散出來一半,被風一吹便在腦後肆意飄揚起來。瘦弱的肩頭像是支撐不起沉甸甸的背包一樣,時不時地縮肩,步子邁得又小又慢,走路時身形也不太穩。
周遭的光線昏白,風一吹過便樹影綽綽。
柏翊看着她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進校門,車燈的光線逐漸變弱,嬌小的身影彷彿下一秒就要被融進這黑漆漆的夜色里。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門下車。
鹿茗照舊半張臉埋在圍巾里,突然一時感覺喉嚨發癢,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幾聲。
接着肩上便一輕,她驚了一下立刻睜大眼半回頭,見到來人後才放鬆:“學長?”
柏翊拎過她的包,又抬手幫她把圍巾又往上拉了點,直到擋住冰涼泛紅的鼻尖。
“走吧。”
“噢,”鹿茗反應過來,忙跟上他的步子,“你不用送我的。”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腳步沒停:“順路而已。”
“啊?”
“我想起來要回寢室拿點東西。”他隨便扯了個由頭。
誰都能聽出的借口,鹿茗當然也是不信的,何況一路走到男寢和女寢的分路口時他也沒轉頭。
直到被送到自己這幢女寢樓下,鹿茗接過自己的包抱在懷裏,拉下圍巾向他道別。
她身後是從樓里照出來的溫暖燈光。
說話時口中呼出的白氣一點一點消弭在冷空氣里。
柏翊插着口袋向她頷首:“趕緊進去吧,記得吃藥。”
鹿茗彎眼點頭:“學長你回去以後也早點睡覺。”
之後突然又想到什麼,“啊對了,今天下午送來的那些葯里我記得有感冒沖劑的,你晚上喝一包吧,可以預防感冒的。”
她還挺擔心自己可能會傳染給他的。
柏翊答應得挺爽快。
最後再次跟他道了句再見,鹿茗這才抱着包轉身向樓里走。
在快要走到樓梯口時,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轉過身想回頭看一眼。
接着發現柏翊依然站在門口,甚至連位置都沒挪過的樣子,而她的視線果然和他遙遙交匯。
鹿茗輕輕咬了咬唇。
頓了兩秒,空出一隻手小幅度地沖他揮了揮。
接着便回身踩上樓梯,腳步對比之前沒來由地略顯急亂。
她眼神微微閃爍,腦袋埋得很低,又覺得臉上有點熱。
該怎麼說呢,學長他真的是……特別特別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