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葉落
秋天的太陽依舊毒辣,清晨剛過,就曬得屋外玫瑰葉卷花敗,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路花盈昨天睡得晚,起得也晚,將近中午,才發現自己養在陽台的玫瑰已經敗了。
看得她心情更不好了,索性連根拔起。
“嬌貴的東西,這才開幾天,你就不行了。”
路花盈將玫瑰連花帶葉丟進垃圾桶,卻不想這花的刺這樣厲害,一個不注意,瞬間食指和虎口都滲出來了和花一般顏色的鮮血。
“嘶!你還扎我,真是白費我把你養這麼大的苦心。”
裝花的垃圾袋被丟在門前,路花盈怕扎到別人,還在上面寫了個便利貼。
“小心,玫瑰有刺!”
然後才想起來清洗自己的傷口,伸手去藥箱拿個創可貼,可打開後有心灰意冷。
是個空盒,她太久沒受傷,自然忘了這茬。
無奈之下,路花盈在秋日的熱浪下出了門。
藥店和她家就隔了一條街,在自己家門口,路花盈穿得隨意,頂着自己的黃色小熊睡衣就進了藥店。
奈何,冤家路窄。
一個寬厚的肩膀倚門站着,手裏拿着醫生開出的藥方,陷入了沉思。
那身影她已經算不上陌生,她沒忍住抬眼看了他的臉,清秀白皙是少年此刻臉龐寫滿了愁容。
這時,藥店的工作人員已經迎了上來,看見她還未結痂的手指,輕聲問道:
“是需要創可貼嗎?”
聲音再輕,也足夠引起少年人的注意,陳之年看見她了。
路花盈輕輕點頭,付了錢,拿起葯就往外走。
不想多看他一眼,她可不能讓人家認為自己是跟着他來這的。
陳之年看見路花盈匆匆離去也並無意外,話已經說開,他們也沒什麼再多的交集。
轉頭也去前台掃碼,付款。
“一共是3985.”
陳之年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卻還是輕聲答道:
“好。”
付款,拿葯,陳之年總算褪去了幾分剛才的愁容,腳步也輕快了不少,不想剛要騎上來時候的共享單車,卻被一隻手壓在車座上。
那隻手上還貼着剛剛他才見過的創可貼,他自然是認得的。
“路總,換一輛吧,這個我掃過了。”
陳之年的聲音壓得低,和她開口,帶着幾分路花盈不熟悉的陌生,可是穿着小熊睡衣的路花盈不和她計較。揚了揚下巴,盯着他手裏的葯問道:
“生病了?什麼病啊,需要這麼貴的葯?”
她都聽見了,剛剛她還沒走遠,就聽見付款到賬的聲音,她自然是一驚。
明明這人看起來好好的,怎麼會?
“沒有,幫人買的。”
“那就好。”
陳之年聽她這樣說,正準備走,可路花盈路花盈搭在車上的手並未鬆開。
只好盯着她那雙白皙的手,看見了乾淨的手腕上,褪去了平日見他時總是閃着鑽石光澤的裝飾,卻是出奇的柔軟溫和,
可他看了好一會,那雙手依然沒能離開。
過了良久,路花盈終於開口問道:
“是幫誰買的?”
陳之年看她一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沉思片刻,還是沒說出那句不關你的事。
“我弟弟。”
見他如此坦誠,路花盈鬆開了自己的手。也決定更直接一點。
“這葯這樣貴,吃完就好了?”
她之間陳之年微微苦笑,輕輕搖頭。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很樂意。”
路花盈又端出了自己平日裏冷靜又驕傲的樣子,即使在小熊睡衣里,也不減氣勢。
陳之年聞言又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他不理解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既付出了代價,也得不到自己的真心。甚至,她真不怕自己會因為尊嚴受到挑戰而從此厭惡她嗎?
兩人面對面沉默了許久,路花盈別開了自己的眼,但又先開口:
“我不喜歡為難人,你當然可以和那天一樣走掉。”
他聽見之後點了點頭,她的手自然也輕輕放開,和她整個身體一樣,背對着他。
見她穿着睡衣,毫無攻擊力,但又倔強對着他的背影,陳之年沒忍着,帶着笑意對她說:
“姐姐,你真的很不會威脅人。”
路花盈:……
她心想,我要是想威脅你,你早就成了被俱樂部拋棄的可憐蟲,現在說不定在哪個街頭流浪呢?
“那好,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停掉你的比賽,連訓練場地都不給你!”
路花盈轉過身來,抬着下巴,盡量用目光威脅他道。
奈何腳踩拖鞋,讓她在身高上毫不佔優勢。她說的厲害,可眼睛卻閃着無害的光,開玩笑似的俏皮。
“姐姐,如果我不出場,俱樂部可能拿不到總決賽的入場券。”
路花盈瞥了他一眼,心想他倒是厲害,知道自己老闆即使不要這份她的投資也不會放棄打進總決賽的機會。
而她自然也不會破壞班長一直以來的夢想。
“那祝你前程似錦,一切都好。”
路花盈說完抬頭沖他露出嘴角上揚的微笑,她這回看的更開,他人不錯,起碼還算有責任感,那就祝他求仁得仁。
說完便想轉身離開,不想自己的胳膊會被一把拽住。
“謝謝姐姐。”他口中這樣禮貌的回答,可手上的力道卻不減。
“不過這次我答應你,做你的朋友。”
“什麼朋友?”
路花盈微愣,隨口就問。
陳之年黑白分明的眼帶着笑意,一字一句的和她說。
“可以做姐姐想要做的任何事的那種朋友。”
路花盈徹底呆住,她聽見自己在問:“為什麼?”
“你能想到的理由,全都成立。”
陳之年好聽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是啊,他有那麼多同意的理由,可路花盈又猶豫起來,她想問問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
這件事放在自己過往在現實中的人生中,足以算得上荒謬。
她又何嘗不知道愛一個人和得到愛正確的方式。
見她低頭沉思許久,陳之年甚至以為她後悔了,正在想她要如何收場,卻被一隻微涼的手反抓住手腕。
路花盈堅定地對他說:
“和我來。”
自行車載不了兩個人,路花盈直接帶他跑了起來。
正值午後,她帶他跑在熾熱的陽光下,路邊的洒水車叮鈴鈴地灑着水,提醒行人避讓,她不管自己的拖鞋有多不便,直接從尚未蒸發掉的小小水坑中踏過,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