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昔
“你們都不配活在這世界上”
少年冰冷的聲音和拔刀聲一同響起,月光映在鋒利的刀鋒上,折射出寒冷刺骨的光芒。只見少年手起刀落,寧汐院幾十個丫鬟小廝剎那間命喪黃泉。
女子恐懼的盯住少年雙眼,這雙昔日滿是恐懼的眼睛,此時露出的卻是令人恐懼的凶光!
“到你了。”
少年一腳踢開護在那女子身前的丫鬟,拿刀一步步像她走來。一向沉默寡言的人自然不會對一個將死之人流露出半點溫柔,很快他手中的利刃割破了女子白皙的皮膚,脖頸間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素衣,一個嬌柔的美人現在卻身首異處,死不瞑目!
“啊!不要!”
陳滔滔自從穿越到這本自己寫的第一本小說以來,已經不止一次夢見這個場景了。
這是這本書里大反派恢復記憶以後回來向在他失去記憶期間欺辱過他的人復仇的場景,而她,就是這個被複仇的對象——在外人裝的楚楚可憐,私下卻囚禁虐待大反派的陳國公府大小姐陳滔滔!書中大反派恢復記憶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了她的寧汐院!
不過還好,現在一切還都來得及,陳滔滔擦了擦頭上冒出的冷汗,叫了守夜的丫鬟。
“明月,你把常安他安置到哪了,我想去看看。”
“小姐,放心好了,我把他綁好扔柴房了”
“什麼?你竟然把他丟在了柴房?”
“小姐您放心,咱們寧汐院的柴房最是偏僻,除了咱們院裏的人,不會有人知道的。”
陳滔滔看着眼前着一臉自豪的明月,有種說不出來的想抽的感覺……
“我不是讓你給他在咱們院裏找個好去處好好安置他嗎?你為什麼要關他進柴房,你為什麼還要把他綁上?你為什麼……”
“小姐您打住,您以前讓我安置彩雲和追月的時候不也是這麼說的嘛,怎麼這次就不是這個意思了呢……”
嗯?彩雲追月?誰?
陳滔滔的頭腦高速運轉,終於想起來多年以前自己編的這個小插曲。
這兩個是她陳滔滔的祖母——陳國公府老太君送來的丫頭,剛來的時候兩個丫頭都穿着鵝黃的衣衫,不過也就是十二三歲的年紀,聽說來的是一向溫柔善良大小姐陳滔滔的院子,心裏打不住的歡喜,臉上總能看見可愛的笑容。可是好景不長,陳滔滔實在容不下這兩個明媚燦爛而且長相比自己更精緻的小丫鬟。隨便找了幾件她們的錯處就把她們交給了明月,說的話和今天一摸一樣。
“好好安置她們,別讓我失望。”
在她來之前,可以說除了創造出陳滔滔的她之外,沒有人會比明月更加了解陳滔滔。
明月給彩雲和追月安排了最下等的活計,把他們關進了暗無天日的柴房,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毒打。在這兩個小丫頭一連數日沒有吃過一頓不餿的飯菜后,年紀大一些的彩雲決定逃跑,可是陳滔滔怎麼可能給她這個機會,為了自己的名聲,陳滔滔竟然不惜痛下殺手。事後點燃了柴房造出了二人失手打翻燭台,葬身火海的假象!
事後,在眾人面前她又表演了後悔不已的大戲,低聲哭訴着自己只是想着讓明月教教她們兩個規矩,卻沒想到明月把她們關進了柴房,更沒想到會造成如此殘劇。她和明月願接受祖母的懲罰。
眾人見她哭的如此傷心,便於心不忍,安慰起這位菩薩心腸的大小姐,最後事情在陳滔滔現場哭暈后就徹底結束了。
看了明月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覺得她是想和那次一樣處決常安。
“也罷,這不怪你,帶我去柴房吧。”
明月替她披上外衣,又填了個暖爐,之後緩緩打開了房門。
外面月色如水,遠處的湖水烏黑一片,卻也泛着月色染上溫和的柔光。
她抬頭看去,是月圓之夜啊,和,夢裏一摸一樣的月色。她閉上看月的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在回憶那個夢境。
隨後跟着明月的步伐,快速像柴房的方向走去。一路月光相伴,倒是能看清沿途的風景。陳國公府極盡園林之美,樓閣亭台,湖光山色無處不再彰顯着這個百年世家的尊貴與底蘊。她剛剛穿來的時候,也不禁感嘆,真實的場景果真是比她蒼白的文字描述更加震撼。
可是她現在卻沒有絲毫觀景的心情,現在她只想快點見到那個讓她夜半驚醒直冒冷汗的少年,化解他對她的恨意,以求安度在這書中的時光。
奈何原來的陳滔滔過於追求弱柳扶風般的體態,常年十分節制飲食,導致這副身體現在下盤不穩,走起路來好像漫步在雲端,輕輕飄飄,怎麼都走不快。
“小姐,到了”
陳滔滔深吸了一口氣,做好的十分的心裏準備,儘管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這個致命的少年。
明月推開了這間柴房的門,屋裏烏黑一片,月光緩緩的照在少年的熟睡臉上,眉眼舒展,儘是溫柔與純真,膚白肉嫩,如果無視滿身的青紫與鞭痕,場面倒是少年溫潤,歲月靜好。
“哎,他怎麼又挨打了。”
“小姐,這次不是我們動的手啊,是二小姐院裏的小廝,說常安偷了他們院裏的什麼東西,就把他打一頓送回來了。”
“然後你就嫌他丟了我們寧汐院的臉,就給他綁到這了?”
“小姐,我…”
“罷了罷了,先把他叫醒吧”
只見明月抄起常安身旁的水桶,嘩的一聲,將一桶冷水盡數澆在常安的頭上。
陳滔滔看的是目瞪口呆,她倒是沒想到這明月的叫醒方式如此獨特……
“啊!”
少年驚醒,正是寒冬臘月,這一桶冷水下去自是刺骨的涼。他被嚇的想彈起,但是奈何被緊緊綁住,無法坐起來。
常安恐懼的看着陳滔滔和明月,眼裏沒有剛剛熟睡時孩子般的純真,也沒有在陳滔滔夢裏的狠絕,取而代之的而是蔓延的恐懼
常安不安的看着背對着月光站的陳滔滔,看不清她的神情,又意識到什麼,迅速的低下頭,一言不發。
由懼生恨,不難理解。原文裏自從常安來寧汐院,常安他孤身一人,暗地裏受盡了折磨與凌辱,也曾反抗過,想過去向世人揭露這座看上去風平浪靜一片祥和的寧汐院內里是怎樣的黑暗和不堪,可是彩雲追月的下場就在眼前,除了這樣苟且偷生的活着,他就只能默默無聞的死去。
他不記得的自己的過去,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人會來救他,漸漸的,他習慣了接受別人的凌辱,習慣了生活在無邊無際恐懼中。直到記憶恢復,武功重新回來的時候,他才敢不再恐懼,不再壓抑自己的恨意,本是養尊處優的人,卻被人這樣屈辱的虐待囚禁三年。只有讓寧汐院寸草不留,血流成河,才能解他心頭之恨。逆來順受的人報復起來最是狠毒!
不過現在的他顯然還是只在逆來順受的階段。一切還來得及!不求其他,只求日後能放過自己,這便是陳滔滔最大的心愿。
陳滔滔從門口走進屋裏,看着少年想往後退回卻動彈不得的動作,不禁有些好笑。隨後低着頭幫他解開繩子。
看着他全身被凍的顫抖,委屈巴巴的雙唇抿着,陳滔滔不禁感嘆自己給了他寫一副好皮囊,自帶受委屈讓人心疼的氣質,可是這氣質不對啊,書中的他應該滿是恨意還有一身無可奈何的怨氣,怎麼會有這樣令人心疼的神情呢
不過想來也對,他現在才來寧汐院半年,雖然飽經迫害卻依舊還有那個失憶后一塵不染少年的影子,還只是懼怕而沒有生出那許多的恨意。看着他望着她驚訝又獃滯的眼神,活像一個小呆瓜,陳滔滔於是又把自己的披風給了他。
“你回自己的房間吧。”
說完還衝他莞爾一笑,陳滔滔自認為還算溫暖善良。
可是常安看來卻覺得刺骨的冷,因為在他第一次踏入寧汐院的時候,陳滔滔也是對他露出這樣和煦的笑容,可是隨後說出了一句最讓人絕望的話。
“從今天起,你就是寧汐院最低賤的僕人,沒有人不可以命令你,所有人都可以虐待你。你,不得獨自離開寧汐院半步。”
沒有任何理由的敵意,卻把他推入深淵。
他現在又看見這個笑容自然想起來那天的場景,裹緊披風,落荒而逃。
陳滔滔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不知所措。明月的聲音適時地在她耳邊響起。
“小姐,你為什麼放走他?”
“明月,記住,以後寧汐院所有人都不可以為難他。”
“小姐,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這樣做,可是難道您忘記了主君的囑託了嗎?您這樣做又該如何向他交代?”
陳滔滔聽明月提起了她現在的父親,不安的情緒瞬間襲上心頭。
是啊,她怎麼忘記了她的父親,陳國公陳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