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說謊的話
人為什麼會說謊,因為事實存在眼裏,想像又活在腦里。
焦揚叫住了江川堯,他盡量雲淡風輕,但從第一個字從嘴邊冒出來的時候,他就有點架不住江川堯的氣場。
他朝着江川堯開口:“江……”
江川堯早換上衣服,沒聽到任何聲音,從焦揚身邊走過。
焦揚叫住了江川堯,咬咬牙說了一句:“何荔嘉是我的——”
“你的、人?”江川堯停下腳步,輕笑地點點頭,隨即噢了一聲,利索回,“行。知道了。”
這個回應,焦揚不至於難以招架,卻有些猝不及防。
“對,她現在是我女朋友。”焦揚說,說了謊。
江川堯單手插袋,點了下頭。這句話讓他沒有任何的不爽,或憤怒,客氣地聽完焦揚的示威。
焦揚沉默,心裏仍很憤懣。
“……別再招惹她。”壓着怒火,重點終於說出來。
焦揚觀看江川堯的反應。
“……沒問題啊。”江川堯同意,佯裝自己還有點在意的樣兒,嘴角扯扯,直徑走出了沖澡區。
“……”
本來,焦揚還想說幾句出氣的話,只是那種話說出來,顯得人特沒氣量。他想保持體面,就沒辦法像野蠻人一樣,狠狠揍江川堯幾拳。
但。
江川堯的態度,是什麼意思?
他跟何荔嘉交往又存在幾分真心?
……
如果江川堯知道焦揚內心的疑問,他心裏也覺得很奇怪。
只有真心男女兩人才能談一談朋友嗎?不談一談,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有沒有真心?
江川堯倒不完全對焦揚沒概念。
何荔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為了營造他的危機感,嘴裏時不時提起焦揚,什麼青梅竹馬,父母都認識,關係很熟。
總之。何荔嘉想洗腦他,讓他有獲勝的快感,也讓他知道她有很多追求者和備胎。
只是,她的洗腦,他卻覺得在念經,嘰嘰咕咕的,嘴上沒個清凈。
顧言錫問他為什麼分。
不是何荔嘉不漂亮,不好玩或無趣什麼,相反何荔嘉性格做作,很懂得怎麼談戀愛。
他只是不想被念經。
-
焦揚在外面等何荔嘉。
何荔嘉好一會都沒出來,因為遇上了一個她想聊幾句的人。
換衣間出來,白芒已經換上原先的衣服,泛舊的短袖搭配松垮沒形的牛仔褲,沒型沒樣兒。
好身材還是需要衣服來襯的。
即使美人披麻袋也是好看,但美色只是濾鏡,不是馬賽克,可以擋住衣服散發出來的寒酸氣。
何荔嘉打量立在盥洗台前的白芒,奇怪這個分層的會員制泳池,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人。
白芒揪住何荔嘉的打量,何荔嘉這個眼神,看得她很不爽,但她不想對女孩不客氣。
身為美女,能不能端着點。
目中無人一點呢。
白芒頭疼,她和何荔嘉氣場不太對,她能感覺到。
不爽已經浮上眼底。
相反,何荔嘉修養很好,得體的家教讓她遇見不喜歡的人,也能保持禮貌。尤其對自己厭惡的人,更要客氣。
“嗨,我們是不是見過面呢?”何荔嘉朝白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很友好的樣兒。
白芒覺得自己也挺能演的,沒想到遇上對手了。
收起原先的不爽,她立馬小心翼翼地對視何荔嘉,淡然安靜的臉,也揚起一點笑。不過跟何荔嘉的微笑不一樣。
她笑得靦腆,害羞,拘謹。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問何荔嘉。樣子疑惑,透着一點怯意,像是不會社交的自卑女孩。
何荔嘉笑容更加大方。
“是啊,那天電影院,我瞧到你了。”
“噢,你就是那天……和男朋友約會的漂亮姐姐?”
“對啊,是我。”何荔嘉不想提這事,轉移話題,“我叫何荔嘉,瀾市理工大學的,你呢?”
白芒眼睛一眨:“理工大學的啊?”
“是啊。理工的。”何荔嘉點頭,笑着說,“我們學校沒瀾大有名氣,不過錄取分也不低……就那樣吧,湊合讀,跟一群理工男一起上學,很沒意思的。”
好多廢話。白芒歸納理解了一下:理工分很高,我是重點大學的學生。
“噢,那你很厲害啊。”白芒讚美,有一說一,能考上理工也算學霸。難怪焦揚前面嫌棄她是交職的。
交職和理工,一個三百來分,一個六百來分,相差出兩個腦袋瓜子。
“沒什麼,初高中家裏管得嚴,就算叛逆,該上學還是上學。”何荔嘉又說。
……叛逆?
……家教很嚴?
白芒想起那天大萌說的事話,原來把女生拉到廁所脫褲子拍照,何荔嘉自我理解只是……叛逆啊。
“你呢?叫什麼名?在哪所大學讀啊?”何荔嘉問白芒。
主動告知自己信息,只想換取對方的信息。
“我叫白芒,白色的白,芒果的芒。”白芒開口說。
“……真名啊?”何荔嘉不太信,像是微博取的昵稱。
白芒點頭。
何荔嘉不太信,又問:“讀哪所大學啊?”能在東南城電影院遇上,肯定也是附近的大學生。
“我還沒讀大學。”白芒說。
“……沒讀大學?”何荔嘉無意笑了下,噙着隱晦又直接的微笑,開玩笑道,“都說交職學院的女孩子最漂亮,你不會是交職的吧。”
白芒:……?她臉上寫了交職兩字嗎?
“對的,我之前在交職學院呆過。”白芒承認。
到此為止,不想廢話了。
何荔嘉卻露出一點真摯的表情,彷彿自己猜對了。
就像大眾眼光認為的——長得漂亮家裏還窮,能幾個讀書好呢。
何荔嘉再次示好,說:“……怎樣,交個朋友吧。”
奇怪的人……噢。
明明話里眼裏都是對她的看不起,不屑一顧,卻要跟她做朋友。
白芒忽地笑了,扯扯嘴角,有點演不下去了。
“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她問。
何荔嘉說:“我們能遇見兩次,也算很有緣分了。”
黑亮的眼仁閃爍一絲不明情緒,有意一問:“你不嫌棄我是交職學院嗎?”
“……不會!”
“就算那天,我看到你被你男朋友甩?”語氣逐漸直接,眼底透着的奚落有點難以遮掩。
一句話,令何荔嘉臉色瞬間難看下來。她盯着白芒這番故作天真的表演。
“……怎麼會?”好一會,何荔嘉露出更完美的笑容。
是嗎?眸光微微一垂。
“……其實告訴你也沒關係。分手是因為……我給我他戴了綠帽子,才跟我分手。”何荔嘉解釋起來,彷彿事實真是這樣。
白芒點頭,問:“你的出軌對象,是今天跟你一起來的人嗎?”
出軌對象四字,讓何荔嘉不太舒服。
“我也沒辦法,他太愛我了,我受不了他的強制愛。”
白芒瞭然。
原來如此。
“那個渾蛋的確就像你說的,看起來就很變態,你給他戴綠帽子是對的……不過你給他戴綠帽子,就要防着他會不會報復你。”
何荔嘉解釋。
“還是少出現在他面前,尤其泳池這種地方,免得又被強制愛?是不是?”
“……”
一番話,似乎認同她,卻很刺耳。
何荔嘉緊抿唇角,再次揚起一個親和力更強的笑容。
“你說得對,謝謝你的提醒。”
白芒揚唇,極其清淡:“不客氣的。”
“對了,這個送給你。”何荔嘉從化妝包拿出一瓶開封過的大牌香水,說,“我沒怎麼用,你要的話,給你。”
這樣的小恩小惠,如果收下,就是目光短淺又貪婪虛榮的女孩。
如果不收——
白芒接過了何荔嘉遞來的香水,倒沒有一點遲疑。
“給我?”她問,給她一瓶用過的香水,是很客氣嗎?
何荔嘉短暫地笑一下:“是啊,給你。”
“你不要了,對嗎?”她又問一遍。
是。她不要了。
“既然不想要了……丟了就好啊。”白芒握着質感冰涼的香水瓶子,嘴角仍噙着笑,對視着何荔嘉。
吧嗒!香水落入垃圾桶。
“不想要的東西,以後丟了就好。”白芒說。
此刻,她神色還是語氣都沒任何遮掩。
直白,冷淡,不屑一顧。
何荔嘉冷臉,一言不發。
“你不會丟,我就幫你丟嘍。”白芒道,嘴角略微合攏,頓了頓,“對了,我不跟想做朋友。再見。”
“……”
何荔嘉握了握手心,難以忍受這般譏諷。
婊子,還給她裝。泳池裏,身子都要貼在江川堯身上了!
何荔嘉憤怒又噁心地看着眼前人。
白芒挑挑眉,壓根不在意何荔嘉怎麼看她,是否討厭她。
最好,再也不見這個人。
……
白芒走人了,手裏拎着一個膠袋,裏面裝着她前面換下的泳衣。
她到三樓,看丁龍澤訓練。
丁龍澤正被教練罵得狗血淋頭,見白芒出現在三樓,一雙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時不時往她的方向瞟過來。
身高馬大的田教練順着丁龍澤視線,瞅瞥兩眼,眼底已經寫上“就算你這臭小子放個屁也我都知道”的意思。
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在丁龍澤腦袋重敲了兩下。
“臭吊毛還沒長齊,就學人談戀愛。”訓斥很粗俗,卻搞笑。
“啊啊!”丁龍澤捂頭,發出了冤屈至極的嚎叫。
好丟人。
不是被教練訓斥丟人,而是被說……他那個部位的毛還沒長齊。
啊啊啊啊啊。
丁龍澤臉頰冒出了害羞又惱火的緋紅。
田教練恨鐵不成鋼,直接往丁龍澤的腚上踢了一腳,說:“就算女友來了,也趕緊給我下水。”
丁龍澤痛苦道,指着白芒解釋:“她不是我女朋友。”
“小句頭!”田教練冒出一句本土的罵話,還真不相信丁龍澤能交到那麼漂亮的女朋友,“看我幹嘛,我是小女朋友啊,趕緊給我下去!”
丁龍澤恨!
白芒饒有興趣地看着教練訓斥丁龍澤,不厚道地,她還朝着丁龍澤丟過去一個媚眼。
丁龍澤憤憤地瞪了白芒一眼。
噗通一聲,跳入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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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