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可以可以
轉眼又是五年。
這已經是白蘞與段妙妙在鬼宅的第十一個年頭了。
剛來的時候,兩人都挺開心的,尤其是白蘞,他從未在一個地方久居過。
在這裏和段妙妙一起,相互打鬧,相互安慰,她陪着你讀書,你陪着她玩耍,這種日子真的就像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平凡小夫妻。
事實上,白蘞也已認命,一輩子能有個和你白頭偕老的人,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但自從白蘞得知,自己玉佩中蘊含的功法段念也會之後,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重新在白蘞心中躁動起來。
在外面的時候查不清楚,到了鬼宅,都快要放棄的時候,又來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真是有趣且奇妙。
命運是頑童,總喜歡戲弄別人。
這一天,段妙妙一大早就折騰起白蘞,拖着他來到了乾天房間。
揉着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段妙妙明亮如春水的眼睛,白蘞道:“來這裏幹什麼。”
段妙妙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間中央,張開手臂,感受着房間中的空氣流動,就像是在海灘上感受溫柔的晚風。
既然沒有海灘,那就用地板當做海灘,地下室的潮濕就是海的味道,空氣流動成為晚風,構築起美麗的海灘景色。
白蘞也學着段妙妙,閉上雙眼,張開手臂,想像着晚風的沙灘,如火的夕陽。
很快,夕陽被段妙妙揉碎,晚風被段妙妙抓走,她掰開白蘞的眼睛,道:“行了行了,感受感受就行了。”
白蘞乜斜着段妙妙,道:“你有病吧。”
段妙妙訕訕道:“剛剛就是想讓你提提神,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給你說。”
白蘞聽着。
段妙妙道:“這裏的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我都研究了一遍。”
白蘞道:“你的結論是什麼?”
段妙妙道:“你先別管我的結論,我覺得,出去的重點,就在乾天房間之中。”
白蘞道:“理由呢?”
猶豫了一下,段妙妙欲言又止,她哪裏有什麼理由,還不是猜的,但段妙妙不想這樣說,於是說道:
“就在就在,我不管,就在這裏。”
急中生智,段妙妙春波一轉,道:“天那麼大,肯定是最厲害的,所以乾天也一定暗藏玄機。”
打量着周圍的牆壁,白蘞抬手就是一拳,牆壁連顫動都不顫動,反而是手震的生疼。
這牆壁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竟比鋼鐵還要堅硬,莫說是白蘞了,身為玄者的李賀也動搖不了分毫。
兩人把乾天的每一寸牆壁都摸了個遍,地板和房頂也都沒有放過,除了一手灰之外,什麼也沒有。
正當白蘞思索之際,但聽一陣脆生生的、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我吃桂花糕、玫瑰酥、雪山梅——”
轉眸顧去,段妙妙站在房間中央,鼓盪真氣加持在聲音中,如驚雷般:“我要吃陽春麵、水晶肘子、芝麻小白菜——”
聲音震的白蘞耳朵失聰,頭昏腦漲,他趕忙用真氣護住自己的耳朵。
但見段妙妙也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但她不肯降低聲音,而是捂着自己的耳朵,彎着腰,用力再喊:“我還要懲惡揚善,匡扶正義——”
“唔——”喊出來以後,心中那叫一個暢快,段妙妙美滋滋的拉着白蘞的手,“你也喊。”
白蘞搖頭。
“喊嘛喊嘛。”段妙妙搖着白蘞的胳膊,“這段時間多壓抑呀,喊出來就好了呀。”
白蘞勉為其難的道:“我要打敗葉知秋。”
聲音如死狗低吟。
“沒吃飯嗎?”讓本小姐給你打個樣兒,“我要打敗葉知秋——”
聲音如霹靂雷霆。
白蘞喊道:“我要打敗葉知秋!”
聲音如潑婦罵街。
“一點氣勢都沒有,是不是男人。”段妙妙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真氣攢動,“我要打敗葉知秋——”
聲音如奔雷貫日。
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真氣攢動,白蘞喊道:“我要打敗葉知秋——”
聲音如血陽遮天,漫蒼徹地。
又是一句:“我要打敗葉知秋——”
“我要打敗葉知秋——”
段妙妙捂着自己的小耳朵,瞧着聲嘶力竭的男子,甜甜的笑了。
她知道白蘞想要幹什麼,他一定很想找尋身世,但因為自己的原因,他將心中的躁動埋葬了起來。
自己不喜歡這個樣子,不喜歡別人為了自己而放棄他們想要的東西。
更何況……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夫君。
這個傻夫君現在很鬱悶,必須要讓本小姐來開導開導。
聽着白蘞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暢快,段妙妙很是欣慰,看來本小姐的開導很是成功的。
正在她得意之際,乾天房間忽然開始顫動,白蘞立時拉住段妙妙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震動越來越強烈,就像是地震一般,兩人只能扶着牆角,勉強穩住身形。
兩人真的覺得是地震,但沒過一會兒,正前方的牆壁出現一段樓梯。
樓梯出現的剎那,震動業停止,兩人看向樓梯,是向上的,旋即目瞪口呆。
這莫不是出口吧?
心中懷着疑惑,胸膛懷着油燈,兩人小心翼翼的踩向樓梯。走了兩刻鐘,身後的一點橘黃已微不可查,上面則是一片漆黑。
這裏既潮濕又陰冷,比月亮還要冷,白蘞抓着段妙妙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黑夜中沒有月亮,段妙妙就是月亮,白蘞抓着月亮,走向太陽。
峽谷之中,一隻雄鷹正在享用兔子,忽然地上傳來一聲巨響,一塊偌大的石頭從地上飛了起來,重重砸在一旁。嚇得雄鷹屁滾尿流,撲閃撲閃着踉踉蹌蹌飛走。
石頭下面鑽出兩個人,正是段妙妙和白蘞。
誰能想到,夾雜着真氣的聲音帶來無差別震動,竟觸發了機關,開啟了鬼宅的第二道門。
白蘞用力的抱住段妙妙,已說不出話。
這個女人怎麼會如此的妙。
妙極妙極。
段妙妙也哭了出來,也不知是陽光太辣眼睛,還是被雲彩給感動到了,抬着小腦袋,盛淚向天。
鎮子上很是熱鬧,正值黃昏,下地幹活的人紛紛扛着鋤頭,來到酒攤,辛苦一天後沒有什麼比喝一杯更加舒服的了。
這裏是漣漪教會的地界,本來白蘞和段妙妙是打算去北庭的,奈何爬峽谷的時候爬錯了,只好穿過漣漪教會,再由平瑤入慶宣。
真是一方土地一番風情,兩天的趕路,兩人接觸了不少漣漪教會的百姓,他們見面第一句話一定是“水神聖潔,既壽永昌”你若是不鞠個躬,也回復同樣的話,就算你是大宗師,他們也會追着打你。
在他們的心中,水神就是最至高無上的,任何人都不能詆毀、污衊。
酒攤旁邊還有個攤子,但見一塊床單平鋪在地上,四角各壓着石頭,上面放着一根七尺棍、一隻十九節鞭、一副弓弩、一對峨眉刺。
段妙妙蹲在地上,熱情的為對面的村民介紹。
她拿起七尺棍,道:“這棍子可了不得,名字叫拂柳棍,是鬼匠,你知道鬼匠嗎?是鬼匠的傑作,拿着它,九品可敵半步宗師。”
拿起十九節鞭:“這個更厲害,名叫判鬼鞭,霸氣吧,鬼都能鞭。”
“還有還有,三斤弩,重量只有三斤,射出來的箭卻能擊穿岩石。”
……
段妙妙蹲在攤子邊滔滔不絕,引來了不少村民,他們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之中全都是問號,根本不知道這女人在說啥。
就在此時,一名年輕男子背着一籮筐的木棒,不停喊道:“水神聖潔,既壽永昌,水神用過的擀麵杖啊,快來看看,不吃虧,不上當,買回家擀麵皮擀的都是水神的恩賜啊。”
一聽水神,村民們一個激靈,閃電般竄到男子的身邊,將他團團圍住,這下好了,無論是酒攤還是妙妙的攤子,都沒了生意,只可羅雀。
“我……”段妙妙咬牙切齒的指着年輕男子,“他就賣破棍子,我……唔唔……”
當說出“破棍子”的時候,無數村民不善的目光已將段妙妙包圍,白蘞立刻捂住段妙妙的嘴巴,一臉賠笑。
打開白蘞的手,段妙妙白了白蘞一眼,她悄悄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水神是個什麼東西。”
她就要罵一嘴,哪怕光自己能聽到也要罵,這樣最起碼看起來不是很慫。
越想越氣,段妙妙站起來走向賣破棍子的年輕男子,好不容易從圍得水泄不通的村民中擠進去,段妙妙怔住了。
但見男子身材高挑,修短合度,秀髮烏黑,頭頂有冠,皮膚的顏色是古銅色,臉頰玉璧般無暇,高挺的鼻樑,明亮的眼睛,薄嘴唇,雪白牙齒。
顧盼之間,臉頰上浮現出清新俊雅的氣質,衣服也乾淨,整個人就像是剛削完的蘋果,就連聲音也富有磁性。
“好帥啊~”段妙妙眼睛都在發光。
白蘞白了段妙妙一眼,已不想說話。
但見一名眼睛如春水般明亮,睫毛如嫩草般精緻,朱唇鮮齒,身段小巧但卻婀娜的女子,一臉花痴的看着自己,年輕男子繞過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禮貌的伸出手,道:
“小姐您好,我叫錢小七,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段妙妙握住錢小七的手,點頭如搗蒜:“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