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翻殘屍的少女

怎麼辦？

必須馬上離開，不然就會被堵在峽谷中，到時候真就十死無生了，想必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朝着這邊來。

正當石雲瑾焦急萬分的時候，寒光中，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走進峽谷中。

腳步聲傳來，石雲瑾瞬間冷汗直流，急忙在草叢中找了個石頭躲着。

峽谷中，那身影背對皓月，迎着滿地殘屍，一步一步走來。

這是一名少女，約十**歲，體態婀娜修長。只是離石雲瑾較遠，又背對月光，沒法看清對方面容。

石雲瑾此時恨不得鑽進土裏去，那還敢伸出腦袋盯着來人看。

寂靜的峽谷中，女子背懸明月，明凈秀美，在月光的襯托下，純凈無暇。

然而在少女面前，是滿地殘屍碎肢。

屍體從高崖落下，除了聞雲相之外，無一倖免，全部摔的支離破碎。

乾枯的血跡，在朦朧的月光下，像是一片片熔岩在流淌。

少女如仙子臨塵，行走在無間煉獄，身後是聖潔明亮的皓月，身前是萬千惡鬼。

這女子面容清秀，稚氣未脫，眼神清澈，只是雙目紅腫，像是已經哭過了無數次，臉龐上依稀還能看見未乾的淚痕。

女子看見滿地碎屍，驚呼一聲，閉上雙眼，身軀顫抖，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過了一會，女子睜開眼睛，走到一具殘屍前，顫巍巍伸出手，似是想觸碰屍體，卻在離死屍幾寸外停住。

猶豫了片刻，女子最終還是伸出顫抖的雙手，扶起一具屍體，撥過粘在臉上的頭髮，強忍着驚恐和嘔吐，仔細辨認屍體的長相。

確定不是自己搜尋的目標后，緩緩走向下一具屍體。

石雲瑾從草叢裏縫隙中看到這一幕，嚇得他雙腿發軟，止不住的抖動。

大半夜的，殘破的屍體堆中，一個女子緩緩的走到一具屍體邊，將屍體翻轉抱起，腦袋湊到屍體臉上，這一幕看的石雲瑾頭皮發麻，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這具身體打磨熬練的很強大，說不定就被嚇得小便失禁了。

她低下腦袋在幹什麼，吃人嗎？

還是女鬼出來吸食還沒消散的陽氣？

一時間石雲瑾雙腿發軟，頭皮發麻，夾緊雙腿，強忍着尿意。

因為離得較遠，又不敢伸出腦袋看，因此他只是看到少女抱起一具屍體，將頭湊到死屍臉上，卻沒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忐忑不安中，女子慢慢靠近，藉著月光，石雲瑾終於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心中一陣陣絞痛。

那女子他是認識的，或者說聞雲相認識，融合了一部分聞雲相的記憶他，自然也算認得。

聞雲相是個孤兒，從小在四處乞討，後來遇到了聞天心，被聞天心收養，給他起名叫雲相，隨聞天心姓聞！

眼前的這個少女，是聞雲相的妹妹，聞天心收養的另一個孩子，聞雲霜。

之所以叫雲霜，是因為遇到聞雲霜那天早晨，小女孩光着腳在冰霜里乞討，聞雲相見小女孩可憐，求聞天心收留了對方，因為他自己叫雲相，所以給小女孩起名叫雲霜。

聞雲霜到這裏翻死屍，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為了尋找聞雲相屍體。

石雲瑾遲疑了，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站出來相認。他畢竟不是聞雲相，而且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危險。

謹慎的他，選擇沉默。

聞雲霜走向一具還算完整的屍體，那是馬誠。

這次石雲瑾看清了，聞雲霜雙目紅腫，明顯哭過無數次。此時的她，面對着可能是聞雲相的殘屍，伸出的手雖然在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眼中沒有淚花，也許是眼淚早已流干。

她早已接受聞雲相死亡的現實，要做的，只是帶聞雲相的屍體回家。

她擦拭過屍體臉上的血跡，就着朦朧的月光，仔細分辨。

石雲瑾的心前所未有的震動，也許是融合了一部分聞雲相的記憶，或者是他本性善良。

他無法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一切，卻無動於衷，從地上站起，走向聞雲霜。

聞雲霜被突然出現的人影下了一跳，等認出面前熟悉的身影，一時間張口結舌，不敢相信。

石雲瑾拍了拍自己的臉，轉了兩圈，笑道，“你看，我還活着，沒死。”

“運氣好，掉下來的時候有同門墊在下面，所以還活着。”

石雲瑾的話有太多的破綻，根本經不起推敲，算有人墊在身下，他也不可能毫髮未傷，而且傅玄清又怎麼會失手。

但此時的聞雲霜，哪裏還能想到這些，何況她對修行之事，更是一無所知。

“我還活着呢。”

望着面前的人，聞雲霜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這個懷抱屍體表現得無比勇敢堅毅的女孩，原來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勇敢，堅強。

這一瞬間，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擔心通通都哭出來。

石雲瑾走上前去，柔聲道，“哭吧，有我呢。”

“義父他……”

提起聞天心，她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沒事，慢慢說。”

“義父他……死了。”

說完這句，聞雲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石雲瑾的心越發抽緊，他融合了一部分聞雲相的記憶，也必定受到聞雲相記憶的影響。

他自然明白，聞天心對聞雲相來說意味着什麼。

那不單單是養父，更是聞雲相的天，是聞雲相在這個世界僅有的美好記憶，是他的一切。

聞雲相不顧聞天心的反對，毅然決然到青陽門修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想着自己能出人頭地，更好的回報這個給自己一切的老人。

他從小乞討，自有記憶開始，吃的就是野草樹皮，記憶中吃的最好的，也只是別人家的狗吃剩下的。

直到遇到聞天心，他才和別人家的孩子沒有區別。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人情冷暖，看清世態炎涼，所以才更珍惜聞天心，只要聞天心在，他的希望就在，他的所有回憶和向望就在。

不是生父，卻勝生父百倍。

現在，這一切都破滅了。

本來他對毒死聞雲相的兇手，並沒多少恨意，但此刻，心底突然升起強烈恨意。

他無法想像，一個女孩在接連痛失兩個親人後，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一個人面對這地獄般的場景，需要多大的堅毅，才能忍住悲傷、忍住恐懼，一具具翻看着死屍，只為找到聞雲相的屍體。

“還有我，還有我，我還活着。”

這句話或許來源於聞雲相，或者是石雲瑾。

可聞雲相終究是徹底死亡了，只有極少的一部分記憶，被石雲瑾得到。

活下去，為了聞雲相，更為了自己。

既然在聞雲相身上醒來，那就變成聞雲相吧。

這一刻，石雲瑾對於聞雲相的記憶不再排斥，他識海中的靈魂開始快速融合。

他徹底進入褪凡境。

“聽我說，我雖然還活着，可依舊很危險，只要有人知道我還活着，一定會想辦法抓住我。”

“你要幫我。”

這個時候需要一件事，讓聞雲霜暫時放下悲痛，重新振作起來。

聞雲霜點點頭。

“只要有人發現我，我一定會死的更慘，比這些同門更慘。”

聞雲霜點了點頭，明白了石雲瑾說的意思，以及危險來源。

“鎮子上的人，在聽說青陽門的人全死了之後，都去青陽門了，暫時沒人來這來。”

石雲瑾鬆了一口氣，但他知道，這些人在青陽門必定一無所獲，自然還是會來這峽谷底下碰運氣的。

石雲瑾目光轉動，心裏思索着該如何脫身。突然，眼前一亮。

“打我？”

“啊？”

石雲瑾這莫名其妙的要求，讓聞雲霜呆住了。

“打我的臉。”

聞雲霜搖搖頭。

石雲瑾解釋道：“臉腫了，別人就認不出我。”

既然聞雲相的臉是關鍵，那就毀了這張臉。雖然毀壞和遮擋容貌，在這種情況下，顯得太刻意，太明顯，必定會被人懷疑。

可聞雲霜這不送上門了嘛，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聞雲霜還是搖搖頭。

石雲瑾無奈，只能自己動手，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停下。

“怎麼樣，腫了嗎？”

“沒有，連紅印沒紅。”

“不可能。”

他自己清楚出了大多力，為了活命，他可是豁出去了，手掌震的生疼，臉不可能沒反應。

“真的，連印子都沒有。”

難道聞雲相這小子的臉皮這麼厚？還是自己怕疼，出力的時候不自覺的留手了。

“你來打，你要是不打，我就會被人撕成這滿地都是的樣子。打的越狠我就越安全。”

聞雲霜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使勁啊！”

聞雲霜吸了一口氣，瞄了一眼四周的殘屍，縮了縮脖子，狠狠一耳光抽在了聞雲相臉上。

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

“啊！”

石雲瑾沒事，反倒是聞雲霜叫出了聲。

“怎麼了？”

聞雲霜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只見整個手掌紅彤彤的，已經開始微微腫脹。

兩人對望了一眼，石雲瑾揉揉自己的臉，聞雲相這倒霉鬼的臉皮真的這麼厚？

剛剛開始褪凡，身體強度就已經達到這個地步了嘛，修士的身體，果然非同凡響。

“得儘快，沒時間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到時候我們都很危險。”

如果被人撞見他們在這裏，就算認不出聞雲相，也會被當成先來尋寶的人，覺得他們兩人先到的，已經拿走了好東西，如此一來，危險依舊。

“那我們趕快走吧！”

“不行，不能就這樣出去，太危險。”

“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聞雲霜還沒反應過來，石雲瑾已經撲上來，一把將她撲倒，抱着她在地上翻滾。

“啊……你要做什麼？”

“看不出來嗎？耍流氓！”

“不要摸我的臉……不要……撕我衣服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