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決戰茶馬鎮之二
不大一會兒,馬炳坤進來彙報:“少爺,事兒有點大。鎮子被人攻進來了,敵人看上不少。”
眾人也沒吃飯的興緻。馬自得跑到屋頂看了下,遠處火光閃閃,喊殺聲一片,混雜着婦孺的哭喊聲。看火把估計得小兩千人。
他大吸一口氣,跳下樓。對張蕊說,“張掌柜,敵軍勢大,我們得拼全力。馬炳坤統一領軍,您的護衛隊一起交給他指揮吧。”
張蕊點點頭,讓張仲虎帶領護衛聽令。
馬炳坤跟着馬進忠見過場面,經歷大小戰爭不下百場。他倒也不慌不忙,吩咐大伙兒把桌椅門板堵住街道兩頭,命令弓箭兵和火槍手在屋頂戒備,其他人樓下待命。同時命人去碼頭聯絡,準備上船逃跑。
馬自得見張蕊臉色發白,鎮定的又倒了一杯米酒,一飲而盡。他丟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說道:“別怕,一切有我。先吃東西,這是個漫長的夜晚。”
他吃了幾口,喊來丫鬟陪張蕊。他再次爬上屋頂。
鎮子裏商家的看家護院也不少,不過缺乏指揮,形成不了合力。鎮西的小股駐軍很快被幹掉,土匪們一股一股的敲門入戶,不亦樂乎。
穿山豹滅掉駐軍后,在師爺的陪同下,繼續往江邊推進。他沒忘記這三百人,招呼上千部眾跟上。每人一個火把,在一片慘叫聲中,殺氣騰騰。
屋頂的馬自得一看不好,火把很快就推進過來。
轟!
再一看江邊,居然打炮了,一艘船在江心燃起大火,眼見要沉沒。
馬自得跳下樓,找到馬炳坤,說道:“這幫人好像是土匪,串門入戶無惡不作,馬上要打過來。”
馬炳坤命令油燈全滅。天上烏雲沒散去,連個月亮都沒有,這下他們黑燈瞎火的,看到土匪的火把倒是醒目。
馬炳坤說:“少主,黑燈瞎火的不好突圍,先守一守,事不可為再退到船上。”
傳令兵帶了百來號人來,原來是碼頭的傢伙都棄船來了。張蕊的瘦猴手下說:“不好了!水匪封鎖江心,逃跑的商船被一炮打沉,其他船不敢動。這可如何是好啊!”
張仲虎呵斥道:“老三!鬼嚎啥呢!”
馬自得心想,這次有點託大,被瓮中捉鱉。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不是他的風格。他說道:“炳坤哥,樓上的交給你。我們帶了兩百顆震天雷,先給你一百顆。樓下的我來指揮。咱們是官軍,土匪想吃掉咱們也得有一副好牙口。”
馬炳坤也不矯情,翻身上樓佈置起來。
馬自得明李明錫喊來各家店主,在悅來客棧的門口開會。
他跳上桌子,對下面三十多號人說道:“我是大明鄂國公世子馬自得,有三百精兵傍身,還有三千兵天亮趕到這裏。這幫土匪無惡不作,攻進來諸位家破人亡。不如配合我等跟土匪幹一場,贏了諸位保護家小財產,朝廷也會封賞諸位!”
眾人也沒有別的選擇,當即表示配合。湊了一百號人,帶着草叉、殺豬刀啥的送來。
馬自得讓他們把夥計也組織起來,準備吃食熱水棉布,準備打消耗戰。大缸灌滿水搬到店鋪外,萬一土匪火攻也能滅火。
穿山豹帶領部眾靠近,一片火把中,他讓人出來喊陣。
一個瘦小伙兒雄赳赳的站在街道口,鼓足中氣喊道:“裏面的聽着!放下武器馬上投降!把張同敞的閨女送給豹爺暖床!不然我們攻進去雞犬不留!”
馬炳坤看到這小子挺嘚瑟的,心裏不爽。張弓搭箭,嗖的一聲,箭頭從這傢伙的嘴巴里進去,後腦勺穿出來。
這傢伙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土匪們吞了一口唾沫。
穿山豹大喊一聲:“怕的毛!攻進去!搶錢搶娘們!”土匪們一聽,眼睛都紅了,舉着火把嗷嗷的往前沖。
馬炳坤吩咐大伙兒不動彈,等土匪開始搬街壘,一聲響箭,火槍和弓箭齊飛,還扔了兩個手雷下去。
穿山豹一看這點子太扎手,一輪進攻毛都沒挨到,損失大幾十號人。受傷的哀嚎不止,還有十來個人被火燒的慢慢沒聲音了。
他大喊一聲:“扔火把,燒死這幫龜孫。”
師爺急忙拉住他:“不可啊豹爺。顧爺封鎖了江面,這幫人就是咱們案板上的肉,燒了損失太大。再說萬一鎮子都燒起來,兄弟們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
穿山豹一想也對,撤回命令,吩咐兩頭把街道封了,慢慢陪他玩。
黑夜中有火把在快速,幾個土匪到處傳令:“豹爺有令,弓箭手集合,一炷香不到的要砍頭。”
穿山豹也有幾把刷子,他調來弓箭兵遠程射住陣腳,又命令土匪拆房門棉被頂着火槍弓箭往前沖。
馬自得一看這傢伙有點門道。他吩咐飯店的夥計把最重的八仙桌推倒到街道上,再拿棉被蓋住。幾個夥計把土坦克推到街壘旁,力氣大的把手雷甩出去,一炸一大片。
土匪們知道厲害,丟下兩三百屍體潮水般退去。
馬自得不好受,損失六七十號人。屋頂的火槍兵連個遮掩都沒有,射速跟不上弓箭手。土匪人多,弓箭覆蓋拋射,官軍很容易中招兒。
豹爺也不好受,進了鎮子沒損失多少人,這兩輪進攻損失太大,十亭去了兩亭。他想想有點吃虧,不如放棄一把火燒了。反正鎮子上其他地方也夠吃飽。
他命令手下把旁邊的房子拆了。準備放火燒了馬自得一夥兒。
馬自得一看不好,這小子是要準備火攻。命令街坊們趕緊存水,刨沙土。自己趕緊跑上悅來客棧,拉起張蕊就走。
情況緊急,也顧不上矜持。把她拉到樓下,喊來張仲虎,說道:“仲虎兄,情況緊急,萬一事不可為,請務必把張掌柜安全帶走!鄂國公府承您的情。”
張蕊眼有淚花,抓住馬自得不放。
張仲虎鄭重的拱了拱手。
馬自得交代店小二抱來幾床棉被,交代浸濕放在大堂。萬一火燒起來裹着棉被逃命,抵擋弓箭也方便。剛交代完,馬炳坤也來了,他說道:“少主,我們準備突圍吧,狗日的想放火燒我們。”
馬自得猶豫起來。斷尾求生是本能,但是那樣心血全廢,以後軍士怕是難以歸心。他說道:“先抗一抗。最近一直下雨,沒那麼容易燒起來。不過該做的準備咱們準備着。”
雙方舔着傷口,準備火攻呢。
突然又淅瀝淅瀝的下起雨來。馬炳坤大喜說道:“哈哈,燒不死老子!”
豹爺也鬱悶起來,白費功夫,這火放不起來。
師爺哈哈大笑,小扇子揣在懷裏,拱手道:“恭喜豹爺,殺進去容易!下雨天弓箭火槍威力大減,咱們人多堆死他們!”
馬自得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的安家立命的本錢-火槍兵,雨中不好使。人這麼少,短兵相接恐怕要吃虧。
馬炳坤、李明錫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臉色不大好。
馬自得從腰間拔出匕首,倒着遞給張蕊。說道:
“蕊兒,這次能安全過關,我一定娶你為妻。若事不可為,請務必自裁。張都督的女兒不能落到土匪之手。”
交代完後事,也不管眾人在場,他把嘴直接吻上去。張蕊頓時猶如被雷擊中,動彈不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眾人自覺地背過身去不忍直視。
馬自得也淺嘗輒止,看了一眼張蕊,帶領衛隊掉頭往戰場走去。
委屈的、甜蜜的、羞惱的、害羞的情緒泛上來,女強人被還原成小女兒。張蕊咧開嘴,哭了。
馬自得說道:
“事已至此,沒有逃跑的馬鵬舉!咱們跟土匪拼了!咱們籌劃下,未必會輸!咱們把土匪放進來,火槍和手雷放在二樓,居高臨下,下雨又不受影響!街面上,咱們把桌子啥的做成路障,讓他們散不開。”
馬炳坤讚許地說道:“少爺有種!我看土匪就小兩千人,剛才已經拼掉差不多四百,再拼掉四百人,土匪也知道厲害了。到時候是戰是談是走,咱們再看。”
李明錫也查漏補缺。把房子都打通,一樓的大門窗戶緊閉頂死。二樓只開窗,把棉被掛在窗戶上防火防箭防雨水。桌椅板凳啥的都扔到大街上,充當路障。
張仲虎也來支招兒:“我看這裏盛產竹子,每家都有大竹竿,不如一頭削尖,大黑夜的照樣一捅一個窟窿。”
一千多號居民也知道厲害,很配合幹起來。老弱婦孺集中到街中心的大房子裏,人多也好照顧。男人們握着擀麵杖、菜刀、削尖的大竹竿、扁擔埋伏在樓梯口,準備給土匪來一個冷的。
還沒弄完,土匪們已經搬開街壘,烏泱泱的衝進來。
咔嚓!
閃電閃過,雷聲隨後轟隆隆。火槍手趁着閃電照明砰砰砰的放槍,樓下慘叫一片。
土匪畢竟人多,把上的桌子板凳推開,往兩邊砸門。
嗤~~~
手雷從樓上扔下來。
嘭!
一炸一大片,土匪在火中慘叫。白糖經過火藥的高溫熔化,粘在衣服皮膚上,雨水都澆不滅。
張仲虎安排好張蕊,掏出一個小包袱,取出兩桿短槍。
他翻身下樓,突入土匪群中,上下翻飛,一戳一個窟窿,只見土匪慘叫連連,一會兒倒下二三十人。土匪的攻勢一頓。
馬自得喊來把總,吩咐他把火槍手集中在街道口兩邊的房子,敲起小鼓令,來個三段射。
咚咚咚!
嘭!
咚咚咚!
嘭
火槍其實不多,但是耐不住持久輸出。土匪們聽着慘叫聲不斷,心裏壓力實在太大。馬自得又吩咐手雷燒着了,數三下再扔。
轟!
轟!
土匪們終於頂不住了,潮水般退卻。
打了下半個時辰,強度不小。中場休息,馬自得強忍着疲憊,命令清點損失,損失五六十人,己方損失主要是弓箭近距離直射造成的。土匪又丟下四百多號人,傷兵哭喊不斷。
豹爺一清點損失,心哆嗦了一下,打這麼個小街道,損失近半人手,沒有部眾,以後混個屁。
下面的頭目也不幹了,二當家站出來道:“豹爺,咱們何必跟他死磕?封鎖住,咱們搶別的好了。”
其他頭目也紛紛贊同。
豹爺一看這個形勢,只能如此。師爺有意反對,也不好犯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