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言蜚語
碧玉一聽，明顯被驚了一驚，許是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後果，忙衝著許夫人背影，提聲喊道：“夫人，碧玉從小就在謝府伺候着，怎麼能輕易趕我走呢！夫人！碧玉知錯了，碧玉知錯了還不行嗎？不要趕我走啊……”
直到許夫人走遠，看熱鬧的人也都隨之散開，那碧玉瞬間癱坐在地，這才因丟了生計一事，實打實地哭出了聲，恐怕她此時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何為真正的委屈。
當采月收起情緒，忍着一身疼痛回到院子時，已是間隔了許久。
清揚正在院中搗鼓那些平日裏“見不得人”的東西，見采月回來，手裏還舉着一根糊着奇怪顏色的木杵，就跑上前去問道：“采月姐，怎麼樣？我的山藥紅豆糕呢？都這麼久了，后廚做好了沒？我都等餓了！”
說起山藥紅豆糕，采月哪還記得這檔子事，不自覺地抬起一隻手揉捏着另外一隻胳膊，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呃……小公子，這山藥紅豆糕我沒來得及報……要不，明日吧！明日吃可行？”
清揚本就是人小機靈，眼睛也利，“采月姐，你眼眶怎麼如此鮮紅？誰欺負你了？”
“呃……我……”采月頓時語塞，實在不好與一孩童講述自己的遭遇。
謝泠兒聞聲走近，也盯着采月察覺不對，急切地發問道：“你是發生什麼事了？”
原本罰都被罰了，采月自是不想在謝泠兒面前多說，可耐不過小姐的脾氣，只堅持不過幾句，便將事情一字不落地交代了……
“事情就是這樣，直到許夫人來，我們才停了下來。”
謝泠兒的眉間忍不住蹙起，緩緩問道：“怎麼處理的？”
說到許夫人，采月看了眼身邊的清揚，回道：“夫人遣走了碧玉，罰了我一些工錢和雜務活。”
謝泠兒臉色倏然一僵，眼放冷光，嚴問道：“只是遣走？”
這一問，采月也有些緊張，忙解釋道：“遣走便是最重的處罰罷！她離了謝府，便沒有了容身之處。”
謝泠兒冷眼看向別處，心中暗哼一聲，道出：“這算什麼處罰，離開謝府，才要出去胡言亂語！”
她就知道，這事搞不好，會惹得小姐和夫人又生矛盾，這可如何是好，“小姐……”
清揚也聽清了事情原委，忙扔了手中那沒用的木杵，拉住謝泠兒的手道：“阿姐，你別生氣，碧玉那種謠傳生事之人咱們府上定是不要的，所以……”
采月忙在一旁點了點頭，萬不想再惹事端。
看他們如此緊張，謝泠兒頓了片刻，稍軟了些面色，朝着採用詢問道：“你被打到了何處？傷痛是不是又加重了？要不要去請大夫來看！”
采月捏了捏身上痛得發麻之處，回道：“小姐，我沒事的，左右不過是些外傷，上次大夫配的那些活血化瘀的葯都還能用。”
清揚斜眼一看，說：“采月姐，有我在你還看什麼大夫，我來看看！”說完，便用手捏住采月的一條胳膊轉動。
只見采月瞬間疼得呲牙咧嘴，還想要掙脫道：“別動我，別動我，我才不用你看！”
看她如此不信任自己，清揚的小眼睛咕嚕一轉，突然揚聲道：“你才別動，再動你這胳膊可就要斷嘍！”
“什麼？”謝泠兒一聽，着急地問道：“這胳膊怎麼回事？”
說到底清揚還是個孩子，又經常因為搗弄那些藥罐和許夫人鬥智斗勇，時間一長，也頑劣得很，尤其是看到采月此時目瞪口呆，一動不敢動地樣子，更是故意說道：“阿姐，采月姐這胳膊有骨損現象，搞不好可能會廢喲！”
這麼一聽，采月忽地感到自己這條胳膊的關節處真的在隱隱作痛，痛得抬不太起來……
“會廢？”采月顫抖地重複着，兩腿直發軟。
“快，快走，我帶你去瞧大夫。”謝泠兒趕忙扶過采月，便要動身。
清揚見狀，忙說：“啊呀，都說了我就是大夫，我就是大夫，我能治好她！”
謝泠兒道：“別鬧了，我們趕緊帶采月去看大夫。”
這下，清揚急得是又蹦又跳，忙扯住他阿姐的衣袖喊道：“阿姐阿姐，啊喲，沒事的，她胳膊廢不了，休息幾日便好了！”
謝泠兒停下腳步，看了看采月慘白地臉，疑道：“你確定？”
“我確定我確定，真要是骨損，我怎麼敢亂動她胳膊呢！她只是扯到了筋，有些拉痛罷了，休息幾日，再多活動活動保證恢復如初。”
聽他這麼一說，謝泠兒和采月都在頃刻間鬆了一大口氣。
采月腿也不軟了，大喊道：“小公子！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
謝泠兒接着轉過頭來，嚴肅道：“胡鬧！你見過哪個行醫救人的大夫肆意胡言的？”
幸好是玩笑一場，若采月的一條胳膊真的要廢，豈好負責。
清揚軟軟地蹭到謝泠兒身邊，小有委屈地說道：“阿姐……我就是想當大夫嘛！可你們又都不信任我！”
看他那瞬間服軟的模樣，許是又想用黏人的勁兒矇混過關，如此不給他顏色看看，還是不知教訓。
謝泠兒定住身子，厲聲道：“如若你再拿人傷病開玩笑，我就將你藏在我院中的瓶罐、藥材、書籍統統都扔了。”
“啊啊啊，別呀，阿姐，那些可都是我的寶貝，我再找不到地方藏了，清揚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還不行嘛！”這才是真的知道錯了。
沒想到，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就連許夫人都打罵不聽的清揚小公子還有如此求饒認錯的時候，采月在一旁看着，就快忍不住笑意。
謝泠兒緊繃了一陣，瞧他態度真誠，便也漸漸也軟了下來，“好了，你既能看得出采月胳膊有傷情，也不枉我幫你護着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不過她仍不放心采月的傷勢，“去給你采月姐看看傷勢，不求你能治好她，就是配些吃食讓她身上的傷痛減輕些，或者強筋健骨的都行。”
清揚立刻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真的嗎？阿姐相信我？”說完又怕謝泠兒改變主意，“好的好的，阿姐，我現在就去準備！”
說完便要往他那處“藏寶”的角落跑去，還不忘撿起方才扔出去的木杵，吆喝采月跟着他，任憑采月多麼不情願，都抵不過小姐的安排，只得悻悻地跟在後面。
不管怎麼說，，再怎麼說，她也是這謝府小姐，采月和她一同進出，竟在自家府中被人污衊清白，遭人惡語，實在不該。
光是遣走碧玉，既沒有擺正視聽，為采月澄清事實，又沒有講出公允之詞，。之前那事她尚未查明，無處還報，眼前這事怎能又忍氣吞聲。
方才清揚在場，她不得不顧及清揚的感受，正所謂人言可畏，此事她必要去父親那處說明一番。
“老爺，前兩日泠兒和采月一同被官府巡街的人送了回來，采月當時昏迷着，今日府上就有傳言道采月那丫頭是被人毀了清譽，我擔心，泠兒也難逃眾人口舌……”
謝傅一聽，忙放下手中書卷，上前一步道：“什麼？什麼清譽被毀？”
他穿着一身普通常服，今日正巧閑在家中。
“那日她二人雖衣着難堪，但也上下完整，當時只說采月暈倒是因為遇上壞人受到了驚嚇，又被官府的人護着送回，我自想別無大事，便沒再過問，只怕她們受到驚嚇就叫了大夫來給她們瞧了瞧，后又沒聽大夫說有什麼大問題，我就當事情已過，卻不料自家府中竟升起如此流言蜚語，是我粗心大意了！”許夫人自知事態嚴重，自己也有疏忽之過，便低着頭說道。
若不是她今日親見府中有人因此事而動手，恐怕也還被蒙在鼓裏。
女子清譽是何等重要啊，如何經得住那些肆意妄論，流言蜚語。
“糊塗啊！被官府的人送回還不當警覺？官府是何等是非之地，讓人瞧見本就免不了一番猜測，更何況這是我謝府之事，更易招人口舌啊，哎！只怕現在不止府中，府外也是一片聲名狼藉！”
謝傅已是滿臉鐵青，一隻手氣得直接拍上桌角，許夫人則在一旁靜站着不敢作聲。
“她二人正在何處？去把她們叫來！”
“啊，萬萬不可，老爺，她二人本就冤枉，此事又關係她二人清譽，直面問話定會衝突，你讓她二人如何自處啊！”
這話一出，正在氣頭上的謝傅扭頭便衝著許夫人喊道：“如何自處？她一閨閣女子，在外惹出這等禍事，世人哪管它真假虛實，這流言已經四起，如今不僅她自己清譽難保，我謝府的名譽也要掃地！！！你叫我顧及她如何自處？她又何曾顧及過自己這謝府小姐的身份！”
這怒氣聲如同沉雷，滾滾而動，好巧不巧，剛好傳入恰走在門外，正要進去找父親的謝泠兒耳中，一字一句聽得甚是清楚，她及時止住了步子，緩而往後幾步，退出了門階。
看來，不用解釋了……
謝泠兒一邊往回走，一邊情緒低落，先前真是太過天真，還想着一番公道自在人心，可她卻是忘了，父親最重名聲，謝府的名聲。
算上之前與大皇子的傳言，自己已經兩次觸犯了父親的禁忌，這次更是惹得謝府上下不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