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禮
早上8:45，李依依準時來到酒店大堂，卻沒看見許問真，李依依很奇怪，老大從不遲到的啊。
便走出大門，向兩邊望了望，還是沒看見，正要打電話問，卻看見許問真背着電腦包，從遠處匆匆跑過來。
“走吧，上車上車”許問真頭上微微冒汗，吩咐李依依。
酒店門口有排隊的出租車，李依依趕緊拉開車門坐了後排，許問真從前排坐了上去。
“你去哪了？”出租車駛出酒店，李依依張嘴便問。
“打印點資料。”
“為什麼昨晚不打？”
“今天凌晨讓賴斯理寫的，我又改了兩遍，還好還好，找到一家24小時打印店。”
“啊！那不是一晚上沒睡？”
“睡了兩小時，只是來不及吃飯了，哎，你有吃的嗎？”
“我哪裏有？你又不早說。”
“算了算了，一頓飯也餓不死。”
許問真突然看着儀錶台上的包子，便問司機：“師傅，你包子賣給我得了。”
李依依抿嘴偷笑。
司機很豪爽，看着許問真，笑了：“賣什麼賣？豬肉大蔥餡兒的，值不了幾個錢，拿去吃唄。”
許問真卻很失望：“大蔥的啊，那算了，味兒太大。”
信息辦門外，保安問找誰，許問真想了一下，感覺誰都可以找，卻又誰都沒約好，便看了看李依依。
李依依咬咬牙：“綜合處，劉利東。”
保安給劉利東打電話，劉利東一聽公司的名字，就讓保安放他們上去。
許問真壞壞地看着李依依：“你不吃虧。”
李依依臉色鐵青，恨了許問真一眼，扭頭便往裏走。
剛出電梯，迎面碰見王振中和侯明，王振中點了一下頭，便直接往前走。
侯明估計心情不錯，懂點禮數：“嗯，不巧啊，昨天晚上通知，上午跟abn做交流。你們到我辦公室坐會兒吧”
說完便匆匆往前走。
許問真笑着道謝，目送他們的背影，感覺挺有意思。
侯明身材瘦削，穿着黑色休閑褲，紅色t恤衫，乾淨利落，顯得很有精神；
王振中不太講究，一件白色的格子襯衫，扎在黑色的西褲里，西褲不知是縮水還是什麼原因，褲腿剛好夠到黑色皮鞋的鞋幫，走路的時候一掃一掃的，有點王大陸的風格。
許問真問李依依：“怎麼辦？”
“去會議室晃一下吧，讓林主任知道我們來了，再跟劉處長打個招呼，畢竟剛才進大門是人家放進來的。”
“是個講究人！”許問真似乎心情不錯。
“老大，你說我們如果混進去聽一聽，會不會被趕出來？”
“嗯，你可以試試，我掩護你。”
“那算了！”
剛到會議室門口，他們就知道，混，是混不進去的，因為裏面已經坐滿了。
兩個西裝筆挺的人，一看就是abn的員工，坐在主任旁邊，小聲交談的應該是銷售，前面調試電腦的，當然是售前顧問了。
許問真嘆了口氣，無比羨慕：“abn真他媽有號召力，信息辦這是傾巢出動了。”
李依依看了看自己和許問真，有強烈自卑的感覺。
許問真掃描林智淵眼光，果然，林智淵注意到了，略一點頭，示意看見他們了。
劉利東也看見了李依依，臉色微紅，有點不知所措，躲着李依依的目光，李依依突然覺得他挺可愛的。
林智淵輕咳一聲：“我們開始吧，首先感謝......”
許問真看了看錶，9:30。
便懂事兒地關上了會議室的門，人卻沒走，示意李依依不要說話，聽一會兒。
聽了大概10多分鐘，有物業的人提着開水往會議室走來，許問真忙摸出手機，裝着打電話的樣子，示意李依依一起離開。
物業的人錯身走遠了，李依依才問：“人家做交流，咱們回去嗎？”
“回去？”
許問真奇怪地看着他：“資料不是白打啦？”
“嗯？”李依依開始興奮：“有辦法啦？”
“試試看！”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過了一個多小時，會議室還沒有動靜，許問真有點憂慮了，abn這幫傢伙，挺他媽能噴啊！
突然大腿一麻，手機震動了，有電話。
許問真掏出手機，江克宇的電話：“老大，不好的消息，重油化工那張單子被人質疑了。”
許問真心裏咯噔一下，“怕處有鬼”四個字流星一樣劃過。
“不是已經過了公示期了嗎？”
“有人在公示期最後一天質疑的，說我們投標的產品達不到標書要求，招標公司剛通知我們。”
“他奶奶的”
許問真心裏罵了一句，思路卻簡潔清晰：“你的計劃？”
“首先我們和代理商會出一份回函，證明我們投的產品是滿足招標要求的，如果客戶認可，就會公示回函，公示期如無異議，我們就簽合同，萬事大吉。
如果客戶不認可，或者公示期又有質疑，而客戶認為質疑有理，那就得廢標重招。但是老大放心，即使重招，我們還是有把握贏的。”
“ok，a”
抱怨和指責沒用，重要的是行動和信心。
掛了電話，許問真感覺腦子嗡嗡的，那隻黑洞洞的槍口又從腦中冒出來。
輸贏，他不太擔心，他對小江還是有信心的，他擔心的是這麼一折騰，時間耽誤了，這個季度收不了單！
況且，這種時候出這個事，心裏挺膈應的。
“怎麼啦？”
李依依非常關心。
許問真沒來得及回答，會議室那邊就傳來一陣嘈雜的噪音——會議結束了。趕緊告誡自己：做什麼事想什麼事，做什麼事想什麼事，剛才都是幻覺，幻覺，奶奶的。
“他們出來了，快！我去主任辦公室等他，你跟老侯他們多聊會兒。”話沒說完，許問真已經匆匆走了出去。
李依依簡直五體投地，許問真這種剛死了親爹，馬上又高高興興娶媳婦兒的精神，不是普通人具備的。
許問真匆匆趕到主任辦公室，在門口等着他，遠遠的，abn的銷售陪着主任，從走廊慢慢走來，看來，他們要進一步聊一些細節。
心中的猶豫一閃而過，要不要迴避？
不行！這是最後的、唯一的機會，現在要是退卻，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猶豫之間，二人已經走到門口，林智淵對abn的銷售點了點頭，語氣非常冷淡：“就這樣吧，你們這麼忙，就先回去吧。”
abn的銷售臉色很尷尬：“不好意思主任，實在是事情太多了，那我們就先走了，您有需要，隨時給我電話。”
林智淵沒理會他，也沒理會許問真，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兩句對話，許問真已經聽出大概的意思，感覺簡直不可思議，真是神一樣的公司，豬一樣的銷售。
原來abn的銷售，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次交流背後，隱藏着多麼大的一個需求，他們只是單純的以為，林智淵他們，只是想學習學習雲計算的知識。
也難怪，在外人眼中，信息辦目前的需求，可能只有一塊硬盤。可是無論如何，但凡跟客戶多交流一個下午，雲計算的需求就會浮出水面。
歸根到底，這幫王八蛋，根本沒有把客戶放在眼裏。
許問真反而不着急了，追上abn的銷售，拍了拍對方肩膀：“兄弟，昨天今天，能掙兩天出差補貼吧？”
“那當然。”銷售很自豪。
“多少錢一天？”
“420。”
abn銷售說完，突然奇怪地看着許問真：“你是誰？問這個幹嘛？”
“我？”
許問真指了指自己鼻子：“嗯，沒你們高，兄弟，你要是我的銷售，老子開除你八輩兒祖宗。”
abn的銷售一臉懵逼。
許問真扭頭走進林智淵辦公室。
林智淵抬起頭，疑惑地看着許問真，許問真趕緊遞上資料：“主任，連夜寫的，您給指正指正。”
強調連夜兩個字，跟abn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智淵面無表情，接過資料，看了看標題—《如何搭建公有雲》，淡淡問了一句：“你寫的？”
“不敢！”
許問真很恭敬：“跟售前聊了一個通宵，部分結合了你們的實際情況，共同出品。”
林智淵隱約“哦”了一聲，已經把資料扔在桌子上，又拿起來翻了翻。
許問真坐在對面，小心地給他解釋文章的大概意思，這樣的好處呢，林智淵至少不好意思半途而廢。
文章不長，林智淵很快看到最後一頁。
許問真停止解釋，往椅背一靠，又開始自言自語：
“誰說政務雲就只能有一層服務，而不可以三層服務并行呢？”
“如果硬件層面的服務具備了條件，為什麼不可以先上呢？”
“如果先上硬件層的服務，可不可以讓服務的使用者自己購買軟件產品呢？”
“啟動了硬件層的服務，就有了雲服務的架構，平台層和軟件層的服務不就可以從容來做了嗎？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多雲系統》呢？”
林智淵注意到了他奇怪的表現，慢慢坐直身子，疑惑地看着這個傢伙。
發什麼神經呢？
許問真的話，像鼓點一樣帶了他思維的節奏，好像是在提示什麼東西，可究竟是什麼，又說不出來。
林智淵感覺被困住了。
空調的冷風掃到臉上，林智淵心裏一驚，情不自禁接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廣電傳媒集團這個項目，我們可以封裝成硬件層的雲服務，提供給他們的軟件開發商，讓開發商來採購雲服務的軟件產品。”
“嗯！好主意啊！主任，您是怎麼想到的呢？”
許問真雙手一合，假裝恍然大悟的樣子：“要是讓我來說，就比較粗俗了。”
幫客戶解決問題，並且把自己的想法，變成客戶的想法，他就會無比珍惜。
林智淵呵呵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用你的語言，怎麼說？”
“信息辦出平台，開發商出資金，你們封裝硬件，開發商封裝軟件，各出各的資金，各賺各的錢。”
簡潔明了，醍醐灌頂！
林智淵終於明白了，這傢伙，原來是要給自己送一份大禮，而且他還告訴你，這玩意兒，本來就是你自己的。
這是老司機！
相比之下，abn那幾個西裝筆挺的傢伙，草率了。
林智淵往椅背一躺，興奮地喃喃自語：“不需要單獨申請預算，啟動難度就可以降低，多雲體系，可以提供硬件、軟件、應用的服務，可以助力各類中小公司，各取所需，這才是創新，這才是服務型政府的真正含義。”
突然，林智淵坐直身子，腦袋往前一探，逼視許問真：“可是，要是軟件開發商不願意掏錢呢？”
“除非他們是傻子。”
許問真也將身子往前一探，迎着林智淵的眼睛：“他們的客戶，不止傳媒集團一家吧？他們花點小錢，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雲服務的二道販子，不是可以獲取更多的客戶？”
這一點，才是許問真計劃的精髓，完美的銷售方案，一定是讓方方面面都滿意的。
林智淵接過話題：“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次跨越式轉型。”
“到位！”
許問真拍了句馬屁，順勢轉入下一個話題：“我可以去跟他們聊聊。”
以信息辦的名義去壓他們，許問真很有信心。
林智淵卻一口否定：“那倒不用，找個時間，把他們叫過來交流一下，相信他們是懂道理的。”
許問真心裏一萬個草泥馬，這就是過河拆橋了，如果他們直接談好了，自己這個中間商，就賺不了差價了。
有點後悔，底牌打早了。
“你們一起。”
林智淵笑了笑，狡猾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