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輸贏
孫衛紅一夜沒太睡好，早上很早就醒了，昨晚喝酒太多，沒什麼胃口，不想吃早飯，便泡了一壺紅茶，端到陽台上慢慢品，據說喝紅茶養胃，尤其喝多了的時候。
一杯熱茶下肚，胃裏暖烘烘的，十分享受，便點起一支煙，開始想事情。
妻子于娟從房間走到陽台，有點不滿：“大早上的，不吃早飯，又是抽煙，又是喝茶，不難受嗎？”
“沒什麼胃口，喝點紅茶反而舒服一點。”
“什麼事這麼發愁？我昨晚就看你情緒不對。”于娟在旁邊坐下。
“許問真過來了，就是和美達那個大區經理。”
“那不是挺好嗎？你們不是一直關係不錯？”
“這一次，可能要對不起他了。”
于娟奇怪地看了丈夫一樣，卻撲哧笑了一聲：“做生意，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只要利益合適，跟誰都可以做朋友，這不是你說的？”
于娟是一個老師，坦率講，不太瞧得上孫衛紅這樣的生意人，她理解的商戰是很高端的，就像電視裏演的，帥哥靚女、別墅豪車，那生意做的，花錢跟花冥幣似的。
孫衛紅他們做生意卻很猥瑣，三教九流、烤串啤酒，為了幾千、萬把塊錢的利潤，爭得頭破血流，偏偏嘴上還犟，各種計謀不離口，好像挺高大上似的。
“這次不一樣。”
孫衛紅嘆了口氣：“他們讓給我一張單子，我中標了，可是我不想簽合同。”
“嗯。”
于娟挺奇怪：“為什麼？不賺錢嗎？”
“倒不是，相反，利潤還可以，如果不簽，反而要配上10萬的投標保證金。”
玉娟嚇了一跳，茶水差點濺到手上：“你瘋了。”
“我沒瘋，有人賠給我。”孫衛紅語氣幽幽的。
“誰？誰這麼傻？”
“abn”
于娟還是不解：“那又何必呢？沒有額外的好處，還平白無故得罪和美達。”
孫衛紅扭頭看着于娟，輕輕笑了笑：“你不懂，這叫以小搏大。”
隨即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abn給我的，遠遠不止這麼點，他們給的，是全省能源行業的代理權，懂嗎？abn，國際一線品牌，能源行業核心代理。”
“可是為了這個當壞人，你心裏過得去？”于娟撇了撇嘴。
“你還是不懂。”
孫衛紅有點生氣，覺得于娟不能理解自己：“咱們做代理，說起來好聽，其實兩頭被壓制，客戶的採購越來越規範，廠商又恨不得咱們免費做貢獻，生存空間越來越窄，如果能成為他們的行業核代，我們就有根據地了，不用四處打游擊了。”
于娟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卻不自主嘆了口氣：“那，你跟和美達好好解釋一下吧。”
“解釋個屁！”
孫衛紅終於不耐煩了，女人的想法，怎麼這麼簡單：“好比你跟一個男的去開房，被我看見了，你怎麼解釋？學外語嗎？”
發作完，孫衛紅就後悔了，他其實是心中煩躁，把氣撒在於娟身上了。
果然，于娟勃然大怒，臉氣得通紅，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濺了一桌子茶水，隨即站起來：“無恥！你無恥的程度，跟掙的錢成正比。”
孫衛紅愣住了，隨即竟撲哧一笑：“你說得倒有幾分道理，不過，這種事情，只能冷處理，我今天也不見他了，發個短訊通知一下吧。
于娟也莞爾一笑，扭頭上班去了。
許問真早上起來后，先去酒店外面吃了一碗牛肉麵，然後回酒店的早餐廳，一邊吃水果喝茶，一邊拿着手機看新聞。
心情已經恢復平靜，如果你無法改變一件事情，至少你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情，雖然，這很難。
10點，正在處理積壓的郵件，孫衛紅的信息到了：
許總，考慮了一晚上，還是決定不簽了，實在抱歉。
意料之中，許問真不禁笑了笑，這傢伙，見面都懶得見了，這樣也好，都省事兒，免得見面后，還要無聊的客套。
回信已經想好了，許問真發了過去：好的，孫總，祝你好運，你多保重。
發完笑了笑，這兩句祝福語，老孫估計又得琢磨半天了。
他把對話截屏下來，給小江發了過去，順便附上一句話：這張單子不想了，盡量想辦法補救，我下午回去，你不管了。
然後坐下來，開始琢磨這個季度的數字怎麼玩？
雖然現在有紀宏嘉擋着，不需要直接向蘇文娜彙報數字，他的壓力減輕了不少，可是，他不想給蘇文娜留一個無能的印象。
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可是，重油化工這張單子，直接掉鏈子200多萬，這個窟窿，可不是說補就能補的。
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李依依的，許問真有點膽怯，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猶豫兩秒鐘，接了。
“老大。”
聲音很低沉，說了兩個字便停頓，許問真心中顫了一下。
“剛剛接到劉處的電話，我們的項目被叫停了，苟文明去市裡告狀，說信息辦欺負外地公司，說這樣的項目破壞招商引資，不應該批准。”
哐當一聲，許問真的手機掉到地上，李依依急促的呼喊，在地上回蕩：“老大，老大......”
本來還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希望這張單子能收在這個季度，那就可以仰天長嘯了，沒想到上帝關門，是要拉窗帘的。
索通公司，李克辦公室。
李依依站在門外，猶豫許久，便決然敲了敲門。
李克躺在沙發上，午覺剛睡醒，起身拉開房門，眼中突然發出喜悅的光芒，隨即心中一聲冷笑冷笑，果然回來了，比預想的還快。
語氣卻波瀾不驚：“小李，是你，來，進來，坐！”隨手關上房門。
李依依心中縮了一下，大步走到辦公室中間，跟李克拉開距離，迅速轉過身，面對李克，警惕地看着他。
李克笑了笑，語氣淡淡的：“小李，上次的事情，其實是個誤會，你別介意啊，來坐，坐沙發上。”
一邊說，一邊遞給李依依一瓶水。
李依依把水放在茶几上，勉強笑了笑：“李總，不了，知道您很忙，不多耽誤您。”
說完，從挎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茶几上，笑容有點討好：“李總，這裏有一萬塊錢，你要是喜歡，去外面找吧。”
李克的臉變綠了，笑容凝固在臉上，李依依不僅侮辱他的財富，更侮辱他的品味。
李克不相信地看着柳湘，許久，嘲笑道：“小李，侮辱我？我是缺錢的人？你去問問許問真，我一個採購經理，我是缺錢的人？”
李依依剛解釋了一句：“王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克已經拿起茶几上的信封，裝回她的挎包，李依依稍微有點分神，李克突然伸手，趁機抱住她，嘴裏喃喃說道：“小李，我是真喜歡你，真的，只要你答應，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粗重的喘氣聲，像頭豬似的。
李依依噁心得想吐，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往外推他，用盡渾身的力氣。
李克個子不大，並不是很強壯，李依依雖然推不動他，他也無法進一步靠近，兩人形成了僵持的態勢。
兩個人都憋着勁，拼盡渾身力氣想控制對方，卻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都累得氣喘吁吁。
李依依畢竟是女生，很快手心兒開始冒汗，漸漸感覺體力不支，開始往後退，李克心中驚喜，手上更加使勁。
“你願意為我離婚嗎？”突然，李依依喘着氣，非常認真地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
李克荷爾蒙燃燒之下，根本沒當回事，一口就答應：“我老婆早死了，我一定娶你，依依。”
李依依拼勁最後的力氣，猛然推開他，嘴裏怒罵：“滾！”
李克本以為他要妥協，已經放鬆警惕，李依依猛一推，便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回沙發上，大口大口換氣，疑惑地看着李依依。
李依依站在原地，忍着強烈的噁心和委屈，也大口大口喘氣，臉色異常蒼白，冷冷地看着李克，有凜然的冷艷。
見李克還要站起來，李依依伸手指着他，冷冷呵斥一聲：“別動。”
隨即從包里掏出手機，冷笑一聲：“你豬狗一樣的人，給我們老大提鞋都不配，還敢跟他相提並論，你聽好了，你剛才說的一切，我全部錄音了。”
李克的臉，突然變得死人一樣蒼白。
李依依鄙視着他，彷彿看着一隻即將被點殺的雞，隨即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語氣冷酷無情。
“我調查過了，你原本是索通公司底層的職員，靠着能說會道嘴巴甜，追到了董事長的侄女，才坐上採購經理的位置，一個靠婚姻改變命運的鳳凰男，一具獻祭身體的垃圾，本來應該躲在老婆的裙子底下躲避風雨，居然還這麼壞，你老婆活得好好的，你就咒她死，可惜她叔叔還是董事長，她如果讓你死，你應該死得很難看吧。”
李克雙肩開始發顫，絕望地看着李依依：“你究竟想怎麼樣？”
李依依卻並不想就此放過他，又繼續折磨：“你是採購經理，每年掙多少外快，別的我不知道，可是從和美達掙多少，恐怕很容易查出來，你看着辦吧？”
李克垂下腦袋，雙手深深插入頭髮里，突然抬起頭，語氣已經恢復冷靜：“說吧，你要多少錢？”
李依依不屑地一笑：“我如果要錢，那就是敲詐勒索，渣男對付咱們女人，不都用這一招嗎？我沒那麼蠢！你聽好了，我要兩倍的單子，明天下午見不到合同，你就等着老婆跟你離婚吧。”
“小李，小李。”
李克嚇了一跳，趕緊求饒：“不行不行，上次我是騙你的，正常下單沒有問題，可是翻倍，做不到，公司沒有這個需求。”
“那是你的事。”
李依依輕蔑地哼了一聲，眼中冷酷無情，說完便站起來，拉開房門，毫不猶豫走了出去。
李克癱倒在沙發上，李依依高跟鞋的聲音，慢慢消失在樓道里，每一聲彷彿都在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