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一會當降四十力

034-一會當降四十力

更新時間:2013-03-19

若說陳慶之起初對於重騎的歡喜在於它的外觀傳達給自己的直觀感受,那在林楷帶着他於薀川公路上瘋魔一次后,他便真正盲目愛上這種風聲在頭盔外滑過,車輪與地面摩擦碾壓以及身邊景色如時光穿梭瞬然消失的別樣安寧。

當川崎z1000停回新江灣馨苑時,陳慶之從後座輕躍而下,臀部已是一陣酥麻酸疼。來回也就半小時的顛簸,可行駛的里程他也約莫記不清了,只知道林楷在載他一人的情況下仍駕駛的悍不畏死,縱然陳慶之在幾個壓彎處都心跳起伏。那股子刺激,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跳躍。如同心臟在嗓子眼,脖子被死神架着一把鐮刀的痛快情緒,無法描繪。

“剛半小時,有什麼領悟沒。”林楷摘下頭盔,捲起自己牛仔褲褲腳,乍一看滿是細碎石子的磕痕划痕,“開這些猛獸,還是得帶點防具的,今天來的匆忙,也沒帶,你看,兩條腿就跟汽車被刮花似的。”

陳慶之看着林楷雖不至於血肉模糊卻也是血跡斑斑的雙腿,倒沒有驚訝,早在方才的一路他便感到路面偶有細碎沙石敲打在林楷雙腿腳骨上的細微聲音,方才又看見林楷那已經被灰塵染成褐色的牛仔褲,約莫也能猜到一些。稍稍回顧了方才一路動靜,回道:“只知道你壓彎前會下檔,壓彎至一半就上檔提速,總給人快要翻車的錯覺,卻愣是衝過去了。”

“嘿,這門技術說實在的難度不大,拚命練車幾個月的就能操作出來,可真正能操作出來的,還是少之又少,多是一些不要命的。相較中國,敢這麼玩的,我至今也就遇見四個,至於國外,就是小兒科了,外國人大多不怕死啊。純粹就是壓彎中途提檔加速的那種身軀脫離感,膽小的總會有輪胎承受不住的錯覺而不敢嘗試。差不多五年前還是六年前?在浙江跟當地幾把好手飈車,一路從湖州到金華。期間經過滬昆高速,有兩個大擺子的彎道,之前在國道和市區馬路里都甩不了多大距離,即便甩了撞上幾個紅燈就能追趕回來,最後就是在這兩個大擺子彎道上,被其中一個年輕小伙輕鬆贏了。那時候約莫半夜三點,打着車燈可見範圍還是不廣,他就這麼降檔兩秒后提檔加速,在內彎像個幽靈跟我擦身過去。那次的打擊不小,想不明白這年頭哪裏會有那麼拚命的人。最後自己苦練,先是克服這種恐懼,膝蓋全身不知道磨壞了多少護具,一直到兩年前,才真正掌握,知道最好的弧度和車身傾斜的極限。這輛川崎z1000是去年款的,我用不順手,白天公路對頭車太多,不適合飆馬路。晚上我開今年的川崎z1000來,及不上ducati1199s那麼狂猛,勝在穩定,好駕馭的多。竹姐敢讓你這麼個新手直接玩ducati,也真是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林楷只是大致看了看雙腿的傷口,便又將褲腳卷下去,逕自點了根煙感慨一番,隨後上了拖車,又道,“晚上十二點我再來,白天補個覺,晚上才有精神教你。竹姐說只允許我教你一星期,不然就是拔苗助長了。”說完,與陳慶之擺了擺手,便開着偌大的拖車悍然離去。

陳慶之愣愣看着九輛猛獸停靠在公寓樓下,正琢磨先怎麼處理它們,小區保安經過時便遠遠說了句放在那就行了。不知是被竹沐白做好了思想工作,還是覺着陳慶之應該是棵不可輕易搖撼的巨樹。

再無心事上了樓,坐電梯時想起今天要去找季憶。回了屋子沖了身澡,方才半小時吃了太多灰塵,早上剛替換的衣服早就有些泛黃的污濁痕迹了。

祝八百見陳慶之又換了身衣服還戴上季憶給他買的鴨舌帽,自然知道陳慶之要幹啥去,死皮賴臉說了句叔能蹭飯不。

陳慶之哪想過電燈泡的問題,就回了句走唄,反倒輪到八百不好意思,說下午打算自個兒去學校圖書館逛逛,晚上再來蹭飯。前者哪裏有心思與後者較真糾纏,很快出門,騎着捷安特便往複旦趕去。

到了單人宿舍樓下,陳慶之將車鎖好給季憶打電話,那頭過了很久才接聽應答,語氣帶着哽咽,滿是哭腔。

陳慶之聽后心中便是一沉,當下緊張。即便當初在大白山,季節被牧人圖放倒,其餘幾個軍人悉數被廢,季憶都沒失去陣腳的模樣,而現在言語之中的滿滿委屈,哪裏像印象里那個安靜倔強的妮子。

“你在哪?”陳慶之從未如此緊張,急促問道。

電話那頭的季憶像是感受到陳慶之的緊張,竟破泣為笑,可只回了一聲復旦籃球場便再無聲音,只是掛斷電話前有一聲不響卻沉悶的耳光聲。要知道,越是響亮的耳朵,打在臉上,反倒不那麼疼,而沉悶無聲的耳光,就像鈍刀割肉,更深更扯痛。

陳慶之只覺心口一疼,握着iphone4s的手不自覺用力,長方體的手機便微微扭曲變了形。不管不顧甩手將它丟擲在地,丹田提起一口氣,腳面沉重點地,一步起,跨出六餘米。

分割學生宿舍與復旦大學正門的國定路上,車水馬龍,正是綠燈,車輛暢通無阻。人流熙攘,多是復旦大學生,大多在那攀談交流,或是低頭看着手機刷着微博。只是不知何處傳來急促的鳴笛,由於過於響亮,引來不少人的注視,而便是如此一注視,再無人願意將瞳孔挪開。

只見一個單薄身影不顧無數鳴笛的車輛,一路沖往複旦正門,眼看便要被一輛剎車都來不及的大眾出租車撞上,那戴着鴨舌帽的單薄身影卻是如魑魅一般飄然起身於空中自由翻滾一圈便到了復旦正門,落地后並無緩衝,又是腳步輕點,躍然六米開外。像極電影裏那些在竹海之上飄然幾步便是數十米的大俠,飄渺又飄逸。

“擦,這他媽的是輕功嗎。”

“是不是有威亞啊?”

大多人自顧自驚訝探討時,方才急剎車的大眾出租車也與後頭來不及剎車的車輛造成追尾。一時國定路上交通堵塞。

而復旦正門一路至籃球場。屢屢場景早已驚駭了一路過客,大多大學生都沒明白這種反物理常識的身法在沒有外力的藉助下是如何實現的。而陳慶之二十年從未如今天大腦空白一片。一心只想着一件事,不曾有絲毫顧慮。他哪裏知道,自己毫無保留使出來的“一步海棠,兩步彼岸”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只是,這一身以氣蓄力從而續力的輕功,即便是漁翁在,也要感慨萬千捶胸頓足吧。畢竟是白展堂最引以為傲的路數之一,亦是漁翁學不到精髓只得皮毛的路數之一。

僅一分鐘,陳慶之已經出現在籃球場入口,乍一看,籃球場中央圍了不下半百個人,以至於在外頭看不見裏頭發生了什麼。而在人群之外,有零散倒地衣衫不整的漢子,應該是復旦大學生。

因為球場中央的動靜太大,都沒誰太過注意陳慶之,只以為他也只是來圍觀看熱鬧的。而滿腦子都在擔憂季憶的陳慶之只是借力踏在籃球場邊的鐵網上,一躍三米有餘,看清人群之中的動靜。

季憶跌倒在地,臉頰紅腫,頭髮凌亂不堪,顯然先前早被人用力拉扯,上衣也有被強行拖拽的痕迹,她只是兀自抬着頭咬着嘴唇無聲看着正唾罵她的人。而正用滬語劈頭蓋臉說遍難聽髒話的罪魁禍首則是個頭頂紗布的女生,年紀並不大,若是三千在場,便能輕易認出這個人來,那是前陣子在籃球場背後說陳慶之與季憶不是被三千一巴掌打的臉部變形的女生。

陳慶之胸腔發悶,生平未曾怒氣澎湃的他如猛虎一路衝撞,步步帶着八極闖步的千斤墜力,水泥地面竟紛紛留下半寸腳印。

半百米的距離,只是一眨眼,陳慶之便到了人群外圍幾米處,提氣盪步,寸拳轟擊。最先被陳慶之波及的兩個手中握着水路管的漢子只覺腰椎一陣鑽心疼痛,隨後如炮彈無法控制自身飛了出去,撞在前方三五個漢子背後,將其一塊撞倒,如多米諾骨牌,連鎖效應,甚是好看。一擊兩拳,二人飛,五人倒。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陳慶之甩掌抹面,劈掛掌勁如九節鞭般在半空中節節震力,手骨掌面接觸與之最近的人臉,便被拍於半空中自由旋轉360度,許是掌力太過生猛,震到小腦,以至那漢子短暫昏迷。單手甩面同時,左腳又進一步,單腳闖步,藉著抹面一掌身軀由落至起,背脊骨微微震蕩引發骨爆,右腳至,右拳提,寸拳入關東。砸在最先反應過來手握拳環一臉兇相的漢子腹部,一拳震,震勁盪五臟。那廝苦膽水都沒來得及吐出來,陳慶之左手又神乎其神接上,腳下細碎步伐緊隨而至,貼身緊打震拳,拳拳入肉,聲聲碎骨。方才還煞是兇橫的漢子此刻身軀猶如無骨的風箏被陳慶之牽扯打了三米有餘,最後挨上鞭策一腳,又飛三米,於地上翻滾半圈,再無半點氣色。

這時,在陳慶之約莫廢了十來人後,剩餘手中都抄着傢伙的混混才反應過來。心中那人多勢眾便無敵的理念作祟,都不細想先前被陳慶之放倒的人有多不堪一擊,熙攘衝上前,叫罵吼着說要放陳慶之的血。

而自小生長於大白山,不知放過多少牲口血的光頭妖孽,此刻臉色蒼白,目光中再無半點人性,看着跟前四十餘人,如同看着山中野獸,已是死物。

震腳闖步,掌至人飛,拳至骨裂。大開大合間,一人蹂躪四十人。

圍觀的大學生們大多連張嘴巴驚訝都忘了,看得喉嚨一陣乾渴。而那些原本想出頭幫季憶說不是卻被打倒在地的勇敢漢子看見陳慶之這麼一頭魔鬼,更是深深崇拜。

一人對四十人,一力降十會。不對?怕是一會當降四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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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卻是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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