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悄無聲息殺一人
更新時間:2013-03-14
竹沐白未改慵懶神色,只是淡笑回道:“傻弟弟,真是沉不住氣。你就不怕早早掀破了臉皮齊二牛來找你的麻煩?”
陳慶之搖頭,目光中毫無半點遲疑。
竹沐白輕輕嘆氣,目光帶着些許幽怨,淡淡道:“你倒是無所畏懼,只怕這回在杭州動了牽了齊二牛的鼻子,我和他的各取所需就成了各求一命了。”
陳慶之只是憨笑,並不回答。
“哼,幾天不見,那麼油腔滑調。好歹給個難受眼神給句體諒話不是?”竹沐白冷哼一聲。
陳慶之自然沒有得寸進尺,柔聲回應一句:“既然知道姐是對我好,我就不想太計較,反而生分。”
“那過幾天,我送你個禮物,你也給我收着。”竹沐白道。
不等陳慶之問,竹沐白便又開口回答:“是個討厭的北京人,每年都要來找我喝茶,每次來都要留輛礙眼的機車,一留就是八年,所以後院才有那八輛礙眼的東西。”
陳慶之只是稍稍揣摩了這句話里的深度,沒能猜出多少東西,只知曉竹沐白少見的口是心非了一回,畢竟能與她一塊喝茶的人便算得上能交心的人,這條上海竹葉青,向來只談生意不談感情,誰曾坐在她的茶室里品過茶几上的上好茶水?有這福分的,關係自然不淺。
竹沐白見陳慶之也不插嘴,微微撇了撇嘴,心想自己倒是有些自找沒趣了,輕聲道“我知道人屠對不上你的脾氣,兩個悶葫蘆,一輩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太膈應是不。也好,原本就有些不捨得,你不歡喜,我樂得繼續差遣他。這兩天,就讓他先陪着你去杭州。齊二牛,在南京狗場和賭場做了那麼多年的話事人,除了家業的傳承也和他為人處事有關。身邊有兩個死忠,一個善於狙擊,永遠藏在齊二牛出沒的制高點,還有個是退伍的突擊兵,昔日南京狼牙部隊的連長,三十米內射擊準度百發百中,五十米內射擊準度也在華夏排得上前十。這類人,多被國家養着,所以真正的散人里,他的突擊堪稱無敵。”
許是渴了,竹沐白緩了口氣,直起身子輕輕喝了口瓷杯里的清淡茶水,是佘山西南坡的老茶農種植的蘭茶,而茶品亦是蘭茶之巔的“明前茶”,一年也就二十來斤的產量。竹沐白這裏藏的私貨就足足有兩斤,隨便抿上一口,便是尋常小白領的一個月工資了。
“齊二牛拳路很雜,但樣樣精通,都稱得上登堂入室,融會貫通就有了自己的一派拳路體系。變化多端,攻其不備,守其不易。這是爹當初舊冊子裏的原話。”陳慶之趁着竹沐白喝茶的時候輕聲說道。
竹沐白瞳孔收縮,清冷一笑,道:“陳谷生沒有說全,是因為他窩囊,齊二牛,算他半個徒弟,原本只是南京的太子爺,打小也愛武道,跟着幾個老前輩學習。陳谷生同他有一面之緣又對得上胃口,他就在南京停留了兩年,教了齊二牛許多由根到本的東西。齊二牛本身天賦就好,雖然身體並不精壯,可雜學於一體,把適宜的拳路相互結合,確實有奇效。如八極配劈掛,劈掛轉形意,行意拳里的猴拳一路又跟詠春交相輝映,與他對手,最怕撐不過前五十回合而被快速擊敗。因這個原因在齊二牛手下落了殘疾的沒有三十,也有十五,多是和人圖功夫差不多少的老一輩。所以,圈子裏,文人喊他‘南京狗王’,武夫就贊他一句‘先手五十’。我對他上,也會有所顧忌。他的性格陰晴不定古怪至極,讓陳谷生鑽他褲襠也不奇怪,他做過的喪盡天良事太多,更別提尊師重道一說,六年前他真正意義繼承家業,父母便於第二天人間蒸發,至今仍有人有問津之心卻無人有問津之膽。”
“姐,我們切磋一手?”陳慶之神色之中似乎並不關心齊二牛的能耐,反而是靜靜看着竹沐白,說道。
竹沐白微挑眉頭,揚了揚嘴角,回道:“打是能打,不過約法三章,你不許用左手刀,我也不用暗器和蛇刀。”
“姐,我原本都不知道你有‘蛇刀’這一手。”陳慶之輕笑,“就想跟你對個手,晚些你好判斷齊二牛和我大抵的差距。”
竹沐白起身白了陳慶之一眼,似是在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隨後進了書房的側門內屋,應該是件更換衣物的小間。果不然,僅三分鐘,竹沐白便換了身收身青色布衣,並不理睬陳慶之,逕自推門出去便往樓下走。
牧人圖看着竹沐白的背影走神了一剎,爾後馬上反應過來道:“竹姐,能觀戰不?”
竹沐白沒回話,牧人圖知道那是默認了,久久不變的撲克臉多了些許興奮,又看了眼走出書房的陳慶之,一時詞窮,只是跟在陳慶之身後。
三人下樓,到了靠南的主廳,牧人圖只是站在一旁。
竹沐白以詠春前鋒樁問手,是三樁法里先發制人的一手,不等陳慶之問手便踱步而來步步緊逼。以小稔頭為先手,照面便是挫手接至撩手,破去陳慶之後發先至的一手奪步探拳,遂而一陣黏打。拳路迅猛如若奔雷,眨眼便是七八拳勁作用在陳慶之抵擋的雙臂之上。
只兩個照面,陳慶之略顯劣勢,竹沐白趁勝猛攻,拳路一改尋橋,腳踏追馬步,以沉橋迫着陳慶之下盤放空,再以左右破排手試圖失掉陳慶之的重心。一氣呵成,貼身又緊迫,詠春拳意妙至巔峰。
陳慶之受沉橋壓迫下盤,又被左右破排手致使身形搖擺不正,再無退讓之意。
提氣后擤氣,內氣順的下貫,雙腿立而堅固,不可撼動。全身筋骨引來輕微作響,那是氣走全身而造成的震爆,肌肉稍稍膨脹,大開大合硬接竹沐白一記沉橋,雙腿半分不曾挪動,繼而主動提步前進半分,硬挨拐、殺兩記腳法,繼而以左右提打破去竹沐白左右破排手的攻勢,佔據一息先機,理打頂肘后拖窗送拳接掌,貼身踏一步,力如千斤實則數百斤墜力,借勢提肩挺胸低身前撞,貼山靠。氣吞如虎,一撞便可撼動樹根,震傷五臟。
竹沐白不敢硬撼,縮手閃身,腳下換至三字馬,想再度貼身緊打,卻被陳慶之連連拂面的掌勢逼迫,連退三步。鳳眼拳格擋相對,已顯下風,隱露敗意。
陳慶之八極拳轉至劈掛掌,悄無聲息,掌面攻勢放長擊遠,迴環摺疊,虛實往返,招法珠連,帶攻猛進。偶爾夾雜幾縷貼身寸拳,寸勁剛猛帶着冽冽風勢,稍稍逼近都讓竹沐白很不好受。大開大合間,被陳慶之以長制短,閃進雖不曾玫取,卻也讓竹沐白愈髮油盡燈枯。
因為陳慶之擤氣的功夫練的尤其精妙,氣息延綿不絕,下盤剛猛堅固,攻勢排山倒海猶如大洪大流破提而泄,勁力可一泄千里。竹沐白愈守愈疲憊,而若是閃身還擊又會受到伏身甩手的劈掛掌威脅。只得硬撼,疲於應付,只半息走神,陳慶之便有三拳兩掌有機可乘,拳勁近乎殘暴,猶如山中猛虎,空中雷龍。風聲至,拳鋒掌面即到,左掌停在竹沐白右臉頰前,右拳停在竹沐白脖子前。勝負已定。
竹沐白微微喘氣,方才出手便是全力,毫無保留進攻,才壓得陳慶之四個回合喘不過氣來,而陳慶之僅是在三回合內扳回劣勢,一回合內扭轉優劣局面,再以“八極配劈掛,神鬼都害怕。”的路數在三十二回合里把她一路壓迫直至筋疲力盡。僅四十回合便分出勝負,心裏還是稍有憤憤,狠狠瞪了陳慶之一眼,疲憊道:“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你還是不肯用詠春與我對手。”
“姐不也沒用手刀和暗器嘛,輸的不冤枉。”陳慶之得寸進尺,輕聲道。
這一句話氣的竹沐白胸前一陣起伏,胸器沒傷及陳慶之,卻是把邊上的牧人圖給濺射的遍體鱗傷,好在將這廝從方才二人搏鬥的震驚中脫出神來。
竹沐白微惱冷聲說了句:“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罷便踏步回二樓,也不轉身,只是補了一句,“我不用手刀和暗器,同齊二牛是五五對峙。但你別想着去欺身殺他,他不是葉浮萍那被金錢打磨了本事的無能老頭,他的警惕出了名,骨頭沒想像中那麼好啃。晚點吃個飯,讓人屠連夜送你去杭州,齊二牛動不得,牽一髮便要動全身,他即便死了,南京方面總也查的出貓膩,到時候也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是下下策。倒是一輩子守着齊二牛的那個狙擊手,你可以動動,手腳乾淨些,齊二牛短時間很難發現是我這個與他互不相干的人做的,至於你,更是剛上位,他料不到你的‘野心’。”
“姐,我沒那麼衝動。”陳慶之回道,竹沐白再沒補充,逕自上樓,怕是流了一身汗,要沐浴更衣了。
牧人圖變回先前的撲克臉,只是問及陳慶之吃得慣本幫菜不,陳慶之回答說不挑食,牧人圖便去給竹沐白的御用廚師打了個電話,交代晚餐的菜肴內容。
陳慶之方才一架並未打的痛快,反正已經出了身汗,索性暢快一番,看見大廳邊上架着一個木人樁,抬頭微微擦去額頭汗水,走上前對着木人樁一陣蹂躪,以小稔頭拳路習練,卻是精練迅猛,半分差錯不曾有,木樁被拳臂敲擊的聲音尤為動聽,節奏感亦是十足。
傍晚六時,陳慶之也洗完澡,替換了竹沐白提前預備好的衣服。
牧人圖沒能上桌吃飯,只是在邊上扒飯,陳慶之和竹沐白細嚼慢咽,卻是謹遵吃飯時不說話只動筷的規矩,半句言語不曾有。
陳慶之和牧人圖離開前,竹沐白補充了一句後天別忘了回來拿禮物。
陳慶之只是應聲。
上了車牧人圖便開出別墅區,看着已經暗了的天色,一邊貌若瘋狂地駕車,一邊道:“陳哥,到了杭州,我告訴你那狙擊手的制高點位置,你自己有把握悄無聲息把那人殺了不。竹姐說,那人近戰搏擊也很強,泰拳出身,我能殺掉他,但不能做到悄無聲息。”
“行的。”陳慶之簡單回應,面色平靜。
讓陳慶之悄無聲息殺一人?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