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十
“嗯,那確實挺巧的。”奴良陸一借用了對方的話四兩撥千斤。
實際上只上了幾年高專，且並沒有好好學習的五條悟仗着對方眼睛看不見，手握手機,做好了面對管理學專業問題隨時谷歌的準備。
不過，生怕谷歌不靠譜的五條悟還是儘力地轉移了話題：“我叫五條悟,你的名字呢？”
聽到這個名字,奴良陸一的臉頰向上抬起,所幸緞帶的存在遮擋了她微小的詫異。
奴良陸一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回日本,但這並不代表她不了解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
五條這個姓氏在日本應該並不那麼常見，更別提是五條悟這位大名鼎鼎的存在了。
天生擁有六眼，不可比擬的力量足以顛覆整個日本咒術界的「最強」。
就算是妖怪界，也有聽聞這個來自咒術界的重大消息。
五條悟的身份還不至於被冒用，奴良陸一沒想到自己隨意搭乘了一架飛機，都能遇上這位來自咒術界的最強。
奴良組對妖怪的死對頭陰陽師的態度都不錯，因此她對咒術師也沒有什麼偏見。
為了發展奴良組，沒準以後也會有不少合作與交集。
因此奴良陸一對於這位“管理學老師”終於提起了些許興趣。
就算無法用眼睛看到對方,她也轉過正臉,露出了和善的笑：
“五條先生，我叫奴良陸一。”
因為滑頭鬼的真實姓氏很少有人知曉，所以五條悟也只是覺得這個姓氏挺少見的。
以為奴良陸一就是個普通人的五條悟得到了自己滿意的回答，為了維護自己優秀人民教師的良好形象，對於眼前的一見鍾情對象提出了自己的指導：
“隨隨便便把個人信息告訴別人什麼的,奴良同學你這樣是不行的。”
“幸好心無雜念的五條老師是個好人呢！”
不過很快,五條悟轉念一想，對方這麼快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四捨五入,也就是她想要拉近與他的關係,
再四捨五入，她對自己也有一丟丟，不，是很多的好感，
再再四捨五入，她是不是也對優秀的五條老師一見鍾情了？
果然不愧是goodlookingguy五條悟！
擅長自我攻略的心裏全是雜念的五條悟老師托着自己的臉頰，內心的大貓咪滾來滾去，發出了嘻嘻嘿嘿的詭異笑聲。
隨後，五條悟癱軟在飛機座位上，更加自然放鬆了。
瞅了瞅奴良陸一放置在一旁的大半盒手工綠豆糕，好動的眼罩大貓咪忍不住伸出了試探的小爪子：“陸一，五條老師餓了，想要再來一塊~”
奴良陸一驟然聽到“陸一”這個過分親近的稱呼，只覺得有些茫然。
他們，好像沒有那麼熟？
不過她對於吃的東西並不怎麼熱衷，念及五條悟背後的強大勢力和資本，加上這盒綠豆糕根本不值多少錢，便把剩下的一盒都給了他。
本想要一塊，不，兩三塊的甜品控大貓咪眨了眨眼睛，懵懵地收到了大半盒好吃的。
於是，他愈發肯定——她也喜歡他！！
絕對是！
“吶吶~”五條悟眼睛轉了轉，又冒出了新的好主意，“可以交換一個聯繫方式么？以後日本有什麼學術交流（美食鑒賞）可以叫上你呀！”
奴良陸一倒也贊成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懷着原來國內的咒術界高層也是熱愛鑽研的學術大牛的敬意，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五條悟用奴良陸一的手機給自己手機打了個電話。
在自己的手機上設置了一個“（大心心）一一（大心心）”的備註后，五條悟盯着奴良陸一手機上的備註條陷入了沉默。
看了眼，奴良陸一其他手機聯繫方式備註都只寫了個呆板無趣的名字。
五條悟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充分尊重了奴良陸一的習慣性設定，決心內斂一點。
思索良久，五條悟含淚把備註儘可能精簡為“最強最帥五條悟”簡簡單單幾個字的字樣，並把手機交還給了奴良陸一。
看着奴良陸一不疑有他地收下后，沉浸於“你愛我，我愛你，我們一起甜蜜蜜”的五條悟一邊吃着奴良陸一的手工綠豆糕，一邊在心底高高興興轉了個芭蕾舞圈圈。
等他回去，就立刻安排五條家的人好好調查一番。
飛機平穩降落在東京，與她親人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
只是在過安檢的時候，奴良陸一察覺到了來自暗處的惡意窺探。
京都妖怪？百物語組？
奴良陸一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並默默脫離了大部隊，朝着人跡罕至的安全入口走去。
機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剛回國的她可沒打算在這裏鬧出一個大新聞給奴良組添麻煩。
可她也不是什麼軟柿子。
奴良陸一隨意拐進了一個未完成裝修的空曠機場分區。
用模糊的神識確認這邊並沒有人形輪廓的存在後，她施施然把行李箱放置在一邊。
隨後抱着自己的木刀，靠着柱子靜靜等着下一個進入這裏的妖怪。
“奴良陸一，你倒是命大。”一身黑衣的白髮老者打量着如今依舊纏着白色緞帶，失去視力的奴良陸一，想到未竟的大業，渾身的畏宛如熾熱的焰火一般節節攀升。
另一位穿着牧師服的白髮青年佩戴着一枚小型十字架，面露悲憫，宛如虔誠的信徒般祈禱：“違背聖母意願的愚蠢傢伙，不如好好懺悔，償還自己的惡報。”
奴良陸一隻能從話語中依稀判斷出這兩人應該是羽衣狐的部下，她沒有參加對京都羽衣狐部下討伐，更無法分辨他們究竟是誰。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留下屍體讓奴良組其他人辨認一下就知道是誰了。
“就這點程度，可難以讓我畏懼。”奴良陸一纖細的手指緩緩打開刀袋。
伴着黑色的刀袋滑落在水泥地板上，一柄已經出現了明顯磨損的木刀被奴良陸一緊緊握在了手中。
還沒等京都妖怪回話，身穿牧師服的白髮青年胸口就出現了一個血腥的十字，就連他佩戴着的十字架也被斬斷，四分五裂。
清楚奴良陸一當初不過苟延殘喘的白髮老者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憑藉本能，才堪堪擋住了奴良陸一的下一道攻擊。
但是他剛喘上一口氣，接連不斷的沉悶破風聲直接讓他失去了主動權。
奴良陸一看不見，也因此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感知，呼吸聲、風聲、武器相擊聲、對方衣服與空氣的摩擦聲、鞋子踩在地面的聲音……太多的信息足以讓奴良陸一判斷對方的下一步反擊。
歸心似箭的奴良陸一也沒打算和對方糾纏，她甚至沒有妖化，就以強勢的畏輕易地撕開對方武器的防守，伴着幾不可見的刀影，在突然到來的寂靜中，老者的脖子出現了一道平滑的紅線。
奴良陸一輕輕揮了下陪伴自己的木刀，將纏繞着木刀的血絲輕輕去除后，將木刀歸鞘，拉走了一旁並沒有沾染絲毫血污的行李箱，並沒有回頭去看身後撲通倒下的老者，以及飛濺如泉涌的鮮血。
與此同時，相鄰樓的高處，五條悟的六眼將這一場戰鬥盡收眼底。
褪下和善的奴良陸一，
像是出鞘名刀般璀璨閃耀的奴良陸一，
以絕對優勢俯視面前敵人的奴良陸一，
最終優雅拭刀，重歸平靜的奴良陸一……
他的手好像心房裏的小貓爪，不停地在觀看位的欄杆上撓啊撓。
他自然能辨認出那兩個被斬殺的根本不是人類，而是妖怪。
可是一一應該是人類啊。
應該沒有咒術師能騙過他的這雙六眼。
所以一一是什麼？
是超強的陰陽師？超強的殺手？和伏黑甚爾那樣的天與咒縛？
不管是哪一種，都讓本以為奴良陸一是普通人的五條悟好奇得眼睛明亮。
不愧是自己的眼光！
一開始，大貓貓或許只是發現毛線球的喜歡，但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發現同類貓咪的喜歡。
想使勁貼貼，然後互相舔舔、尾巴繞一起喵喵叫的那種。
奴良陸一回到奴良組后，就沉浸於與家人夥伴重逢的喜悅中。
而五條悟作為一個新結識的待定合作夥伴，被奴良陸一暫時拋之腦後。
“五條老師今天是不是不對勁？”虎杖悠仁看着又在上課時間摸手機，好像在等什麼消息的五條悟，和小夥伴偷偷私下交流。
釘崎野薔薇也是眼睛明亮，瘋狂贊同：“絕對！絕對不對勁！”
“伏黑~你要不去問一下？”隨後，兩個心有靈犀的咒高一年級學生看向了另一個靠譜的小夥伴。
突然被殃及的伏黑惠正想拒絕，就被聽見學生八卦的五條悟摟住了脖子。
身後的白髮不靠譜老師宣佈了一個重磅消息：“大家的洞察力很敏銳！沒錯——老師有女朋友了哦！”
“誒？？？恭喜恭喜！！”虎杖悠人立刻相信了五條悟的話，眼睛都亮了起來，“是怎麼樣的女孩子？老師？”
“散了吧，沒人能看上這傢伙的。”釘崎野薔薇瞬間冷下一張臉，果斷選擇把自己之前的好奇餵給了狗。
而伏黑惠也用行動支持了釘崎野薔薇的判斷，讓想要哄騙學生的大齡不良老師的陰謀流產，只能被迫嚶嚶嚶。
五條悟沒有查到奴良陸一的身份信息，想到她應該是常年待在華國，因此在本國沒留下什麼信息也正常。
但讓他不解的是，本以為喜歡他的奴良陸一會主動聯繫他，但是為什麼都過去了一天都沒有一條消息！
以至於在學生面前，他都拿不出什麼證據。
終於，在看到情侶雪糕活動后，咬着手帕嚶嚶嚶了一天的貓咪還是原諒了女孩子臉皮薄，選擇了主動出擊。
清楚奴良陸一是可以藉助智能手機朗讀功能收信的五條悟一手插兜，一手在手機屏幕上噠噠噠。
於是在奴良組的總會上，萬萬沒想到會有外來信息的奴良陸一併沒有關閉短訊朗讀設置，於是，詭異的電子音在奴良組總會上播報道：
“最強最帥五條悟來信啦~”
本來熱熱鬧鬧的奴良組總會氣氛一滯，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隨後，和總大將一家關係挺好的各位幹部忍不住竊竊私語：
“是男生？男生？！”
“這個備註，莫非是男朋友？！”
“胡說！肯定是胡說！！”
“不過，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完全不知道這個備註存在的奴良陸一的手一下子收緊，但覺得五條悟給她信息應該不會無的放矢，還是向著諸位叔叔伯伯道了聲抱歉，隨後走到走廊上，按下了語音播放鍵。
毫無起伏的AI無情地念着五條悟的句子：
“一一，逗號，出來玩出來玩波浪號。”
“貓咪揮爪，點，j，p，g。”
奴良陸一對於毫無重點內容的短訊內容一臉疑惑，最終還是決定以奴良組總會為重。
用語音輸入“有事”併發送后，奴良陸一正準備回到會議廳，就聽到了冷漠無情的AI都好似加快了語速：
“最強最帥五條悟來信啦~”
“最強最帥五條悟來信啦~”
“最強最帥五條悟來信啦~”
……
看着一一彷彿AI語音般冷漠無情的回復，自覺處在被寵愛一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的五條悟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貓貓心碎.jpg”
“貓咪落淚.jpg”
“小貓咪的眼淚，射了出來.jpg”
“一一，雪糕，來嘛來嘛~”
“有事？”奴良陸一微微側頭，完全不明白五條悟為什麼要用這樣親近且熟稔的語氣與她說話。
“有事！一一，你不來我就一直等着！”察覺到了對方的遲疑，五條悟更加篤定，耍起了小孩子脾氣。隨後就坐在了遊樂園門口附近的一張長椅，還開開心心地要了一個遊樂園吉祥物的氫氣球，發了個定位給奴良陸一后，乖巧地翹起二郎腿等着。
這……大概是有比較重要的事？
但當奴良陸一聽着遊樂園的地址，總覺得不太靠譜。
只是等她正準備推開會議室的門，就聽到裏面就她的感情經歷以及未來的擇婿要求討論得熱火朝天，甚至已經開始羅列一二三四。
奴良陸一抿着唇認真思索了下，心中的指針在相親預備會議和五條悟中間，徘徊了一次后，堅定地選擇了五條悟。
奴良陸一應約來到了約好的地點。
因為自己看不見，所以奴良陸一的衣着都偏向簡單方便。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風衣，黑髮下隱約可見耳上戴着的白色的藍牙耳機。
她依舊綁着白色的緞帶，只是這次的緞帶上綉了一枝色彩艷麗的春櫻，無端讓人在這樣的秋季感受到了春風的和煦。
沐着夜色，坐着朧車來到了附近后，注視着重重人影中別具一格的一大隻，奴良陸一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五條君。”
五條悟也沒想到，到了晚飯點后，這裏的人會這麼多。
看見熟悉的人影，他立刻喚住了還在辨認人的奴良陸一：“一一！”
隨後，他穿過層層人群，緊緊地一把攥緊了奴良陸一的手。沒牽過女孩子的手的單身大齡教師忍不住在心底比較着：女孩子的手小小的，似乎被風吹得有些久，變得有些涼。
不過，五條老師的手暖！
似乎是怕她中途跑了或者是被人群衝散，五條悟一直沒有鬆手：“走，跟上五條老師，去吃好吃的雪糕啦！”
奴良陸一再一次確認，對方是個喜歡自說自話，以自我為中心的傢伙。
不過聽着五條悟點單時，宛如得到父母獎勵的小孩子一樣上揚的尾音，想到小時候帶着弟弟買吃的奴良陸一還是沒有制止對方。
等唇上真的碰到了一片冰冷的觸感，坐在長椅上聽着五條悟抱怨當今就業形勢和氣候變暖嚴峻的奴良陸一這才難以置信地確認——他找到她，好像就是為了合影，然後蹭到情侶雪糕吃？
慢吞吞一口口咬着嘴邊的食物，奴良陸一忍不住詢問：“五條先生，除了雪糕還有別的事么？”。
哪知，身旁的人瞬間炸開了毛：“一一，難道你不能因為雪糕這樣的理由陪我嘛！”
這樣的喜歡，就算是放在暗戀，都是嚴重不合格的！
他願意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奴良陸一緞帶后的眼睛眨了又眨。
這才恍惚地明白——五條悟這是在找理由約她出來玩？
奴良陸一頓了頓，作為沒少被追求的女生，她再傻也明白了對方是在表達對自己的好感。
只見了對方兩面的奴良陸一之前就算再自戀也不會想到這份上，直到目前對方直接亮了明牌她才意識到了什麼，讓她不由有些懵。
是她離開日本太久，跟不上最新的風尚？
見奴良陸一詭異地沉默了下來，根本沒有抓緊機會的意識，五條悟氣得只恨不得手把手教她。
他的六眼已經觀察到奴良陸一的眼睛已經恢復健全了，於是，大貓貓的爪子一把扯下了奴良陸一的緞帶。
五條悟氣呼呼地抓起奴良陸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並刻意睜大了汪藍的大眼睛：“你睜開眼睛看看！快說！面對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你能拒絕嘛？”
奴良陸一的手指輕輕劃過對方因為氣鼓鼓而有些軟乎的臉，從骨相，對方無疑是個美人。
加上今天本來就是可以試着睜眼的時間，奴良陸一一邊調動着自己的治癒能力防止十多年未見光的眼睛受傷，一邊出於對於美色的好奇，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睛。
許久未曾睜眼的視野中還是無法剋制地一片濕潤的朦朧，但就在這時，藍色的波光倒映入她的眼眸，好像碧藍的海洋，又好似無際的天空，神秘而遼遠。
等清晰一些后，她就能看清這雙惑人的眼瞳倒映着她。
任何美麗的藍色在這世間偉大的造物面前都相形見絀。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雙世間最瑰麗的景色。
美得讓人心折，心馳神往。
那一刻，單身至今的奴良組三代目聽到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滑頭鬼鍾愛美人的滾燙熱血都在告訴她——她拒絕不了。
見奴良陸一恍恍惚惚地離開了遊樂園，作為奴良陸一的近侍，已經認清另一個人是五條家家主、當代六眼的三羽鴉們忍不住為了自家上司着想了起來：
“他應該是最強的咒術師吧？”
“那位姿色確實……您難道真的要……”
“這樣下去整個咒術界都不會同意吧。”
夜風輕拂，散去了奴良陸一面上的熱意。
接過遞過來綉着“畏”字的羽織，奴良陸一斜覷了一眼一旁的近侍們。
確實她和五條悟相見不過兩次，
但成年人的喜歡往往是果決的。
既然心動，就絕不瞻前顧後。
無論這份心動最後能否有結果，現在不把握住那未免就太蠢了。
如果她真的明確了自己的內心，而被咒術界所阻礙……
濃雲遮住了天際的明月，伴着羽織落在肩頭，奴良陸一的髮絲逐漸瀰漫上一層霜雪的白色。
踏入遮掩行跡的濃霧中，驕傲的奴良組三代目輕嗤一聲：
“不同意，搶回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