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 激烈競爭

炎炎夏日，龍德縣城龍城鎮像火爐一般的熱。

1997年7月30日龍德縣委辦公會議開了一個多小時了，上任不到半年的縣委書記董海還是興緻勃勃，總結了一下會議：“今天的會議開得好，討論了未來五年的規劃，開出了深度，制定了計劃，好好落實，五年後的龍德，一定是一個全市發展最快的地方。為民造福，為民賺錢，是我們共產黨人的奮鬥目標。我們的目標一定能夠實現。下面請****說一下人事的討論問題。”****黃明說了最近的人事選拔情況。一是教育局長人選，二是龍德一中校長人選。請大家討論一下。

董書記直接點名：“江洲副縣長，你主管教育，局長人選誰好？”江副縣長說：“局長可否考慮進修學校的冼文校長？幾個副局長年紀大了，不合適。校長人選可否考慮那兩個校長助理？幾個副校長年級也大了。”江洲明白，冼文是董書記的同學，提拔冼文是書記的意思。董海當即表示冼文是教育局長的合適人選。m.

董書記又問：“孫縣長覺得呢？”“冼文不學無術，只會喝酒拍馬屁，給我當清潔工都不要。更何況冼文年紀太大了，可否考慮李榮？他做辦公室副主任有兩年了，年富力強，湖南人拼搏精神，湖南高考也厲害。校長人選我覺得梁華助理不錯。”孫縣長不留餘地地說。

董書記一聽，火上澆油，手一拍，大聲說：“李榮，狗屁樣，有功勞就爭，有過錯就推。做局長？絕對不行。教育局長一職，我還是覺得冼文有經驗，在基層做起，雖然喜歡喝酒，但是不誤事，年紀也不大，才五十歲。至於拍馬屁，我們誰不做？不過分就行了。至於校長人選我覺得朱助理也不錯。”

最後，董書記說：“請****按照會議決定，到教育局和龍德一中去考察考察，下次再討論吧。散會。”

1997年8月1日上午，組織部分成二個小組，分別來龍德教育局和龍德一中考察，局長人選比較多的都推薦冼文，推薦語大多是該同志為人誠實，關心師生，清正廉潔。只有老局長何然推薦郭光做局長。何局長認為郭光大局觀強，有長遠目標，能團結同志，能知人任事，是個做教育局長的好苗子。

校長人選大多數都推薦梁華，認為梁華大局觀強，教學經驗豐富，為人隨和，能團結同志。對朱飛同志，較多同志認為他遇事有主見，教學方法恰當，做事主觀，管理方法簡單粗暴，不善於與同事搞好關係。在十二個中層幹部和二十個科組長年級組長中，只有體育衛生處主任徐培一個人說朱飛當校長合適。

1997年8月1日下午，龍州市常務副市長梁發來龍德縣慰問解放軍。活動結束以後，梁市長提出去龍新中學看看。董海書記、孫義德縣長全程陪同。龍新中學是一個職業中學，有初中18個班，高中6個班。高中主要是汽修班3個，護士班3個。汽修班護士班是與廣西的技校、衛校合辦的。

龍新中學校長郭光向市縣領導彙報了自己的做法與思路：龍新中學地處縣城邊上，距離縣城2公里，是發展職業教育的好場所。我校與廣西合辦技校汽修班與衛校護士班后，學校財力大增，學校每學期發給老師期末獎金500元，相當於老師一個月的工資，名列全縣第三，在全縣普通中學層面名列第一。教師進修學校有國家支持的學歷培訓，他們每學期發獎金2000元；龍德一中每年有200萬擇校費，他們每學期發獎金1000元。我想，明年我再招一個或兩個電腦培訓班，讓老師的期末獎金達到龍德一中的水平。我們自己找出路，找獎金，讓老師更加有成就感，更加有幸福感，以飽滿的熱情投身到教育事業中去，把教學質量提高到新的高度。

梁市長對郭校長自謀出路，為老師為學校創造財富的做法予以肯定。還說這做法值得全縣乃至全市推廣。董書記孫縣長也連聲稱讚。

分別時，梁市長緊緊握着郭校長的手說：“龍德教育有你這樣的教育管理人才，我相信一定能辦得更出色。”董書記孫縣長也連連附和。

梁市長又與董海書記、孫義德縣長說：“我當年上山下鄉，我就住在郭光的岳父家。有一次，我喉嚨發炎，發高燒，不省人事，幸虧郭光的岳父彭先生，背着我走了二十多里山路，才到達鄉衛生院，打了幾針，才退燒。醫生說，再遲一點來，就會燒成肺炎了。”說完，梁市長是感嘆不已，回想當年上山下鄉的艱苦生活，禁不住眼淚都出來了。

梁市長接著說：“那時，郭光的老婆還很小，天天跟着我，要我講故事。沒想到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小女孩長成大姑娘了，還嫁人了。歲月不饒人呀！”聽完，董海孫縣長都稱市長命大福大，彭先生一家也會好人有好報。

1997年8月1日晚上8：00，郭光校長去董書記家拜訪，送了四條芙蓉王。董書記笑納了。

客套了幾句，董書記問：“聽說唐書記要退休了，陳市長要當書記了，梁發副市長要榮升市長了，有這回事嗎？”郭光校長說：“上次梁市長說過，省里已經考察過了，估計這段時間會公示了。”董書記又問道：“如果你是局長，你覺得龍德一中誰做校長合適些？”郭光小心翼翼地說:“梁華性格溫和，辦事認真，做事有條有理，是個當校長的好材料。朱飛性格怪僻，做事比較霸道，管理學生嚴厲，管理年級井井有條，成績斐然，深受學生喜愛。也是一個當校長的好材料。也有人說他做龍城高級中學的校長更合適，因為素質差的學生更怕他。”郭校長與董書記聊了三十多分鐘，就從後門走了。

董妻武昌拿出煙里的東西，有人民幣是12萬。董妻武昌有點害怕，膽怯地說：“老董，收點小禮不怕，但收錢我還是不踏實，要不要退回去？”“怕什麼，你以為我這個縣委書記是白來的？是天上掉下來的？也是我拚命工作，小心侍候領導，想領導之所想，急領導之所急，為領導辦事，為領導分憂才混來的。我的投資也不少呀。要不我們家為什麼前幾年那麼窮？我把錢都拿去交際領導了。總要收回一些投資吧。收吧。小心些就是。寫上名字。記得提醒我是否落實人家求的事。收了錢，要記得辦事；收錢不辦事才會出事。”

郭光與董書記的接見時間，打破常規，打破記錄。因為董書記接見部下的時間一般不超過10分鐘。

當天晚上8：50，郭光校長去孫縣長家拜訪，送了四條芙蓉王。兩個人聊了很久。孫問郭：“梁市長常去你岳父家？”郭說：“當年，梁市長作為知識青年，就住在郭妻家。熟門熟路，梁市長每年過年過節還去拜訪彭先生。”孫縣長一聽，稱讚了梁市長知恩圖報的行為。孫縣長笑納了那些煙，對郭光的事心裏更有底了。

孫的姐姐孫樂拿出煙里的東西，有人民幣是12萬。孫樂問：“小德，那些錢怎麼處理？”孫縣長說：“還真是麻煩，不收，又說你清高，拒人於千里之外，不能團結人，人家也容易把你視為敵對；收了，又是腐敗，腐敗是要坐牢的。這樣吧，姐，你先寫好名字，等到事情辦成了，他心裏踏實了，再找機會退給他，或者找機會送到外省或外市的敬老院去。‘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現在不收會讓人產生不幫忙的感覺。”

當晚8：40，冼文校長也去董書記家拜訪，送了兩條芙蓉王。董書記笑納了。冼與董是同學，聊得比較深刻。兩個老同學聊了幾分鐘。冼文也自覺的走了。董妻拿出煙里的東西，有人民幣是6萬。

當晚8：50，龍珠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龍珠先生去拜訪了董書記。龍珠實業有限公司是龍德縣的納稅大戶，每年的稅收占龍德縣的十分之一。它有貿易分公司、建築分公司、通風設備製造廠、電池製造廠、制衣廠等下屬企業。對於地方的拳頭企業，董書記是大力支持，畢竟是相互依賴。二個人聊了十幾分鐘，聊得很開心。

最後，龍珠董事長請董書記照顧一下其表弟朱飛，朱飛現在龍德一中校長助理。龍珠董事長說：“小時候，我得了小兒麻痹症，腿腳不方便，人們都瞧不起我，只有我的姑姑，也就是朱飛的媽，鼓勵我，資助我，才讓我學了點做衣服理髮等小本事，這才有我的今天。”最後，龍董事長順帶拿出了六條芙蓉王作為禮物。董妻拿出煙里的東西，有人民幣是30萬，很自在的放進了保險柜，寫上了“龍珠、朱飛、校長”那幾個字。

當天晚上9：10，龍德一中校長助理梁華去拜訪董書記，拿了兩瓶茅台，兩條芙蓉王。董書記笑納了。

那天去拜訪董書記的都是從前門進去，從後門出來，均是白天約好時間，說好書記忙，每個人談話不得超過5分鐘。

晚上9:30，李榮覺得董書記家沒人去了，就從前門去敲門，當董書記老婆將李榮帶到董書記面前，董書記一臉驚愕，半天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不待見的李榮會成為不速之客。董書記馬上熱情相迎，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說：“稀客稀客，沒想到李大主任還會來寒舍，蓬蓽生輝呀。”當李榮主任稱：“董書記，早就想來拜訪，多謝您多年來的關照。前幾天回了一趟老家，帶了點特產，想讓書記品嘗品嘗，請笑納。”“有心了有心了。難得難得，難得李大主任還記得我。”李榮更是驚慌驚恐，趕緊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芙蓉王，戰戰兢兢的為書記點燃了一支煙。書記吐了一個大煙圈，陶醉了一下，李榮知趣地說：“書記，這裏是六條芙蓉王和兩瓶瀏陽河酒，請您收下。”“一點特產就收，人情往來，無可厚非，如果是高檔物品就不敢收了。”“就是一點特產，請收下。”李榮一邊說，一邊躬着腰，緩緩退出，告辭離去。

董妻武昌拿出東西，發現瀏陽河酒盒裏塞了30萬元，嚇得發抖，趕緊說：“老董，你過來看。這個人與你不熟悉，送了那麼多錢，不收了吧。”“不怕，我反覆說特產就收，意思就是怕他錄音，但是他懂事，我會辦事，他是沒有理由去告的，況且沒有證據呀。放心吧。”董海心裏想，難怪說“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真是：金礦銀礦不如人力資源這個無本之礦。

董海點了一支芙蓉王，陶醉着，遐想着。

晚上9:45，又有不速之客按門鈴。董海心情好，有客來訪自然是好事。迎進門來，卻是龍德林產化工廠的辦公室主任常小文、田菊夫婦。

龍德林產化工廠也是龍德縣的納稅大戶。常小文、田菊夫婦是作為人才從湖南引進的。去年春節，作為縣長的董海曾代表縣政府去張小文家慰問，常小文的樸實能幹、田菊的美貌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常小文留下了六條芙蓉王，說想請董書記安排他去縣政府當幹事。現在林產化工廠效益不好，發不出工資，請書記幫幫忙。書記緊緊地握住二個人的手，尤其是緊緊地握住田菊的手，滿臉笑容地說：“好好乾，黨不會讓大家受苦的，天生我才必有用。放心。”

常小文夫婦走後，董妻武昌拿出煙，打開袋子，發現煙盒不對勁，極為不對勁。全部打開一看，裏面裝的全是龍德牌土煙。董海一看，大發雷霆，罵了一句“豈有此理。”鬱鬱寡歡，陰沉着臉，進屋睡覺去了。

龍德縣從董海當縣長時，就流行抽芙蓉王。之前是什麼牌子的煙也有。董海當縣長后，找縣長辦事的，看到縣長喜歡抽芙蓉王，於是官場就逐漸流行了。

如今龍德縣城龍城鎮主要有兩家芙蓉王代銷店：一家在縣政府縣委辦公樓對面，名稱叫“武氏煙酒購銷部”。店主就是武昌的弟弟武漢。另一家在財政局對面，名稱叫“財富煙酒購銷部”，店主姓江，是江洲副縣長的哥哥江樹。

兩個店生意興隆，各單位過年過節接待需要煙酒，基本上在這兩家採購。縣城其它店採購的煙酒大額發票，一般難以報銷，報銷了下次的撥款就難以到位。

煙的檔次煙的數量就是實力較量的籌碼，就是對領導是否忠誠的態度與外在表現。

常小文夫婦也是了解到這個情況，今晚就去“武氏煙酒購銷部”購買了六盒芙蓉王香煙，再用報紙包了十萬元人民幣，與煙一起放到“武氏煙酒購銷部”專用購銷袋中。誰知在來董海家中的路上，一輛快速衝過來的自行車與自己的自行車相碰，那人還惡人先告狀，說是常小文他們撞了他們，要張小文賠償，富有文人氣的常小文就與他們爭辯，善於斤斤計較的田菊更是與他們打在一起。激動之時，他們夫婦根本忘記了他們今天還有要事要辦。後來，以對方賠償常小文50元了事。

當常小文夫婦再次拿起禮物奔向董海書記家時，看到煙還在，報紙包的東西還在，就興緻勃勃地去了董海家，竟然不知道東西已被那伙人調了包。

粟皮他們又成功地獲得了張小文那批意外之財，極為高興，一伙人進旺角山莊大吃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