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山莊（1）

裴牧天道：“我們走吧。”

程小刀茫然道：“不回去找他們了？”

裴牧天搖搖頭：“對手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我等回不回去，都是一樣的。”

程小刀想了想，說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還要南下么？”

裴牧天苦笑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魚肉要走，你說，刀俎會不會答應？”

程小刀眉毛一立：“誰阻攔我們，我讓他們好看！”

裴牧天捏捏她鼻子，說道：“傻丫頭，不是別人阻攔我們，是我們自己不能走。有些事，總要先處理完才行。沒辦法的。”

四人打馬前行，不緊不慢的。程小刀還不斷回頭看看，盼着葛函章或鍾離策等人能策馬追上來。

裴平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少奶奶，你就別看了。能來早就來了。”

程小刀沒理裴平，抬頭對裴牧天幽幽說道：“我爺爺說你這一行必是兇險艱難，看來是真的。幸虧我及時跟了過來，能陪着你。如果在一起了斷了這一生，我覺得……很好。”

裴牧天摸摸她頭髮：“放心，我不會有事，也絕不會讓你有事。”他抬起頭來，目視前方，心中思緒萬千，眼神卻是極為淡然。

四人往前走了約摸一個多時辰，前面又是密林環繞。秋風吹過，林中樹葉颯颯作響。

林子邊上，有三人騎着馬在等着裴牧天等人。

裴平遠遠看去，輕聲道：“少爺，這不是玉先生的兒子玉問蛟么？”

裴牧天點點頭，沒有說話，徑直騎馬走上前去。

來人果然便是玉問蛟，身後帶着兩名短帽藍衣的僕人。他見裴牧天等人過來了，忙帶僕人翻身下了馬，抱拳施禮道：“裴大人！小人玉問蛟尊家父的命令，在此等候多時了。”

裴牧天停住了馬，說道：“好說。玉先生是要見在下么？”

玉問蛟道：“家父囑咐小人，上次與裴大人在侯府別院一別，甚為想念，此次有緣再遇上，一定邀裴大人到舍下做客。”

裴牧天笑了笑：“這麼說，玉先生的府邸，便在此處？”

玉問蛟道：“不錯！請裴大人千萬賞光，否則問蛟定被重重責罰。”

裴牧天點頭道：“既然玉先生盛情相邀，裴某哪有不去的道理。請在前面帶路。”

玉問蛟答了聲“是！”，帶僕人又上了馬，在前面引路。

四人隨着玉問蛟前行，穿過這片林子，又走了一程，到了一處山路之上。沿着山路走了約七八里路，前面豁然開朗，顯出一座大宅邸。

這宅邸看着頗為宏偉，牆紅瓦綠，門壯檐深，大門之上掛着一塊金字大匾，上書“隱玉山莊”四個字。

大門分了左右，門廊之下，玉先生攜一眾人早立在那裏等候。

見裴牧天等到了，玉先生哈哈大笑着走上前來，給裴牧天執了馬韁繩，扶他和程小刀下馬，說道：“裴大人，一別數日，老朽想念得很啊！今日重逢，一定要在舍下多盤桓幾日，讓老朽好好儘儘地主之誼！”

裴牧天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玉先生看了看程小刀：“這位就是程姑娘？果然與裴大人是神仙眷侶，金童玉女一般！”

程小刀嘻嘻笑道：“你這老頭，說話真讓人愛聽！”

玉先生引着裴牧天等人進了隱玉山莊。這山莊裏面竟有七八處院落，到處是亭台樓閣，奇花異草。

裴牧天道：“誰能料到，在這荒山群山之中，還有這樣雅緻的一座山莊。玉先生真會享福。”

玉先生忙擺手道：“還不是侯爺看老朽年邁，才賜下這座養老的院子。其實人生百年，卧榻幾尺足矣。房產財務無非是身外之物而已。”

裴牧天道：“玉先生豁達通透，着實讓人佩服。”

玉先生引四人進了會客的廳房。裏面已經落座了數人，見玉先生等人進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玉先生給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裴牧天裴大人，老朽的好朋友。”又指了指程小刀：“這位是裴大人的未婚夫人程小刀姑娘，乃是程知節老國公爺的孫女。”

眾人紛紛抱拳，寒暄了幾句。

玉先生又對裴牧天說道：“裴大人，在座的也都是老朽的座上賓，容我一一介紹。”

他走到一個身後背着寶刀，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者面前，說道：“這位是川陝名家柳家刀的門主柳五爺，一柄落星寶刀，江湖上未曾逢過敵手。”

裴牧天抱拳道：“久聞大名。柳五爺的‘七煞遊魂刀’，我這不懂武功的人都聽說過。”

柳五爺聽了不由一愣，他的刀法自成一派，確實最厲害的是那套“七煞遊魂刀”，可這套刀的名字江湖上知曉的沒幾個人。這個縣令裴牧天怎麼可能聽說過？

來不及多想，他忙抱拳還禮道：“裴大人好見識，好閱歷！”

玉先生又引裴牧天到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面前：“裴大人，這位是幽州閆羅齋的門主羅不歸，一套判官筆，壓蓋武林。”

裴牧天見這羅不歸矮矮胖胖，卻是精神矍鑠，身穿淡黃色大氅，嘴角含笑，頗有些氣度。當下抱拳道：“羅門主二十三年前，憑一雙判官筆，百招之內獨自擊敗嶺南七霸，轟動江湖。今日得見尊榮，真是三生有幸。”

羅不歸也是怔了一怔，當年擊殺嶺南七霸，確實是生平傑作，但事情過去了接近二十年，江湖上早已經無人提起，這年紀輕輕的一介縣令竟如數家珍，當真是匪夷所思。

他也忙還禮道：“好說，好說。裴大人博聞廣識，在下實在是佩服至極！”

玉先生又帶裴牧天到了一位一襲白衣的男子面前，說道：“裴大人，這一位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正是江南殘風小月樓的樓主，柳殘風柳大俠。”

這柳殘風看着也就三十多歲年紀，長得面白如玉，身材修長，舉止彬彬有禮，溫文爾雅，頗顯風流倜儻。

裴牧天抱拳道：“遇事難決，殘風小月。凡是有江湖上的難事，聘請殘風小月樓出面，總能順利解決。柳樓主在江湖上的名望，當真是與日俱增，如日中天。去年殘風小月樓門下懲惡揚善，追殺了冀州督查鹽務的成鐵意，當真大快人心。在下也是萬分敬仰的。”

柳殘風的殘風小月樓專做替人消災的買賣，這些年確實是頗有些聲望。但柳殘風約束手下，絕不做與朝廷官吏有關的買賣。至於裴牧天所說這條，是有絕對可靠的人花了極大價錢請了殘風小月樓出面，扮做了普通劫匪，殺了那成鐵意。

殘風小月樓建立數年，這是唯一一件與官府有關的買賣。自是絕對保密，即使在殘風小月樓的內部，也只是寥寥幾個頭目知道而已。

所以裴牧天話一出口，柳殘風的臉刷得就變了色，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好在他一貫沉穩，才能趕忙露出笑臉，拱手道：“裴大人說笑了。殘風小月樓在江湖上就是小小的組織，一些朋友聚在一起玩玩兒而已，怎會去做那種事。想是有人借了在下的微弱名聲去辦事，在下一定會徹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