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兩小無猜
第二天中午,天氣晴朗,空氣也很清爽。
村莊裏花草飄香,沁人心脾。
長着大紅冠的公雞,雄糾糾氣昂昂地領着雞族刨地啄蟲。
一隻聰明調皮的農村橘貓吃膩了耗子,居然勇敢地爬到芒果樹上玩潛伏,伺機捉雀兒換口味。
一黑一白兩條忠實的土狗便站在樹下看錶演。
有隻不幸的麻雀因大意成了貓咪的開胃菜,兩隻狗東西便搖尾擺腚,汪汪汪地吠着瞎起鬨。
向來性格高冷的貓咪也不當二犬是回事兒,叼着戰利品驕傲地吃去了。
農村的味道就是這麼甜,田園的風光就是這麼美。
史布信一家人依約到韓思同家裏做客。還帶了不少的水果和營養品去。
韓思同夫婦見村長攜着夫人和孩子、還帶了這麼多的禮物來,自然是說不出的感激。謝過之後,馬上熱情地將他們領進堂屋,奉座敬茶。
史詩霓則把自己心愛的撥浪鼓,送給了小老庚韓含。
韓含便又唱起了“小蘑菇”。兩屁孩天真無邪,開心快樂地演繹着令成年人緬懷不已的童趣。
因為小孩子玩得來,大人也談得攏,史韓兩家的走往也便越來越勤,關係當然就越來越好。
轉眼一年過去,史詩霓已滿四周歲。史布信準備向女兒傳授祖傳絕學“史家沖鼻拳”。
他是個開明賢達的人,認為武術不能只是私人的東西,躲躲藏藏的用來防人,或者耀武揚威的用來打人,而應該傳播開來,讓更多的人習練,使之發揚光大,達到強身健體的目的。武術應該是充滿善意的相互交流和學習,提高體能和素質,而不是盈貫惡念的敵視對抗,更不是血腥的摧殘和無情的殺戮。
考慮到小韓含也和小霓子一樣,到了可以練武的年紀,史布信直接找到韓思同,向他表示自己願意免費教韓含武功。
韓思同切合自身被上官未央廢了武功的慘痛經歷,不想兒子捲入江湖,就以孩子怪病莫名其妙痊癒、怕又莫明其妙複發為辭,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史布信不知韓思同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但能表示理解。
只是看着小韓含這麼一塊上好的練武材料無緣打造,他真心感到非常遺憾。
小霓子練功沒空出來玩時,小韓含就只能跟在爹娘身邊。不是陪着娘親申喜妹洗衣漿紗,插秧曬穀,扯草餵豬,就是跟着爹爹韓思同去開荒種地,撒網捕魚或者打石採料。
一日早晨,韓含跟隨父親去往石場採料。
父子倆於狹窄幽僻的山路上走着走着,不料半途中,旁邊濃密的樹林裏突然衝出來一隻灰白色的餓狼。
可能因為離了群而一時捕不到食物,它扁着肚子,身子更顯得瘦長,估計站立起來時,個頭可能比韓思同還要高。
這傢伙似乎一點都不笨,見有兩個人要同時對付,便不貿然發動進攻,而是攔在路中間。
它屁股后矬,尾把拉直,對耳高聳。
兩隻幽綠的眼睛發出來的凶光,如若上古藏寶地宮機關中冷不丁放出的銹箭,一支支奔星激電般射過來,實在令人不寒而慄。
四隻上下交錯的尖利長牙,像尖銳的鋼刺,半黃不白的粘着貪婪的涎液,更叫人看得頭皮發麻。
如果是過去,韓思同輕輕鬆鬆便可手撕這貨,哪容它囂張擋道!
但現在武功被人廢了,他想着能保住兒子的命就算是萬幸了。至於自己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然禍在眼前,避無可避,只能面對。於是他拔釺在手,將韓含護於身後,準備捨命與狼一搏。
對峙良久,韓思同不想再耗下去,拾一石塊,使出早年練就的擲松果的手法朝餓狼射去。正中其左眼,血立濺。
受傷的野狼獸性大發,一躍凌空,似海嘯沖堤,猛撲過來。
韓思同措手不及,鋼釺不慎掉地,只得憑體力與狼相搏。
可餓狼爪利牙尖,他應接不暇,很快不支,受傷倒地。
就在狼嘴即將接觸韓思同頸項的危機時刻,韓含拾起父親丟手的鋼釺。一釺下去,將惡狼背脊攔腰打斷,救父於千鈞一髮之時。
韓思同努力推開死在自己身上的惡狼,掙扎着爬起來,望着手執鋼釺的兒子,吃驚的程度不亞於遇到狼時。
“含兒,這狼,是你打死的?”韓思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韓含問道。
“嗯。”韓含揚了揚手上的鋼釺,着急道:“爹,你身上好多好多的血,痛嗎?”
“哦,沒事,只是破了點皮。血都是狼身上流出來的。”韓思同安慰了一下兒子,又問道:“含兒,這根釺不重么?”
“不重,像根竹竿。”韓含說完將鋼釺剨的一聲插穿狼體,挑起來扛在肩上道:“爹,我們回去吃狼肉。”
看著兒子用近七十斤的鋼釺、挑起比他身子還大也更重的狼,就像挑起一把秸稈,韓思同當真傻了眼。
“難道兒子是大力神下凡?”他心裏這麼想,也不再言,跟在兒子的屁股後面,忍着身上的肉痛,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家裏奔。
韓思同回到家裏,申喜妹見兒子肩上扛着只大狼,而且父子倆全身都是血。
她以為他們受傷了,心急如焚道:“韓兒,你快把狼丟地上。這麼重的東西,壓斷了腰怎麼辦啊?你們都傷到哪裏了?快給我看看。”
她邊說邊跑到韓含跟前,要看他的傷。
韓含將肩上的狼往地上一撂,發出叭的一聲大響。
“娘,我沒受傷。”韓含握拳抬臂,蹦躂了幾步道:“爹被狼爪子抓傷了,要敷藥。”
申喜妹欣慰地捏了捏兒子的臉,噓了口氣,走到韓思同面前,嬌嗔道:“嚇死我了。就不能老遠先喊我幾聲,讓我知道情況后心裏有個數嗎?不聲不響地回來,一身的血,成心嚇我不是喔!”
“娘,這事不能怪爹,他路都走不穩了,哪有力氣喊?”韓含見娘親受了驚嚇,接話道:“是孩兒錯了。我想給娘一個驚喜,便沒聲張。”
韓思同解釋道:“孩子媽,我也怕嚇着你,想叫韓兒喊你。但顧慮到韓兒扛着這麼重一隻狼,一口氣走了好幾里路。怕他張口一喊,一鬆氣真把腰給折了,便沒做聲。”
申喜妹舒緩過來,甜笑道:“沒出大事就好。孩子爹,走,我去給你用鹽水洗一下傷口。燙罐里有熱水,你和韓兒都洗個澡,換好衣服,再去把狼剖了。我去村長家裏要點草藥回來,一會再給他家送一邊狼肉去。”
韓思同溫語切切道:“你先去拿葯吧,傷不重,一會我自己洗。你路上慢點,別摔倒了。”
申信妹嗯了一聲,開心離開。
韓思同知道洗完澡換了衣服來處理狼,把衣服弄髒了又得換,便叫韓含先去洗澡。
他則堅持着把狼燒了毛,刨光皮再剖開分成兩邊。
韓含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
韓思同知道兒子力大,叫他用老法子戳了一半狼肉送去給村長家。
因為村長配藥搗葯還要一點時間,韓含把狼肉送過去之後,正好跟娘一道帶了草藥回來。
他們回來的時候,韓思同把狼肉和狼內臟都整理完畢了,便打了熱水去洗澡。
申喜妹也不閑着,趕緊炒菜準備飽餐一頓。
韓含便自動自覺去打掃衛生。
申喜妹燉了一大鍋狼肉,一家三口先飽口福。餘下來的便掛柴房裏熏着,留待日後慢慢吃。
韓思同敷上村長史布信配製的草藥,休息幾天後,身體就恢復如初了,便又帶韓含去石場。
經過一片椰林時,韓含說他口渴了要喝椰汁。
韓思同爬不上樹,韓含人小臂短更沒法爬。
無奈之下,韓思同只能故技重施,撿了石塊去砸。
誰知他力氣不夠,射得中卻砸不下。
於是他撿了石頭來,把手法眼法和心法教給兒子,叫兒子自己砸。
韓含悟性奇高,只試射了五次就打下兩個,用鋼釺捅個破洞,父子倆各人一個喝下解了渴,然後心滿意足的去幹活。
兒子不但能幫忙做事,還會男女聲反串唱兒歌搞娛樂,一家三口就這麼其樂融融地過着。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韓含已滿五歲了。
忽然某日,已隨父習了一年武術的史詩霓來韓家找到韓含,神秘兮兮的說道:“韓含哥,我要跟你說個秘密。”
“哦,你說吧。”韓含附耳過去作聆聽狀。
史詩霓又拉住他的手牽起就走,悄聲道:“不能在這裏說。走遠點,沒人的地方我說給你聽。”
“嗯,好吧。”韓含就乖乖的由她牽着,一直走到了附近的“雙河口”村。
他們走到一塊用來曬穀的老舊砂坪上。
看看四周無人,史詩霓神神秘秘道:“昨天晚上我起來,剛拉完尿的時候,好像聽到我娘在哭,又不像是哭。於是我湊近門縫偷偷往裏瞧。趁着月光,就見我爹和我娘,在玩栽蘿蔔拔蘿蔔的遊戲。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我看了老半天,覺得一條蘿蔔插進拉出的沒什麼變,就去睡覺了。”
“霓子,你不和爹娘睡一個房間呀?”韓含很隨便問道。
“嗯。”史詩霓很認真的點頭答道。
“我和爹娘睡在一個房間,他們隔不了幾天便這樣,也是嘿咻嘿咻的,跟你爹娘差不多。我都看膩了。只是我爹娘不知道我在看,因為我也和你一樣,是偷偷看。不同的是,你是躲在門外看,我是躲在被子裏看。”韓含說到這,摸着後腦勺想了一會,接着道:“不過你爹的沒我爹的大,你爹的像蘿蔔,我爹的像紫瓜。”
史詩霓似是不肯認輸,爭拗道:“我爹的大,大得像黃瓜。”
韓含順口接道:“我爹的大,大得像白瓜。”
史詩霓似是一下子想不出比白瓜還要更長更大的瓜來,心裏一急,小嘴一撅,眼淚就下來了。
韓含見史詩霓突然間哭了,覺得自己讓她受了委屈,馬上改口道:“霓子你別哭,是你爹的大。”
“有多大?”史詩霓不依不饒,仍帶着哭腔問道。
韓含的印象中,也沒有比白瓜更長更大的瓜。愣了一下,即急中生智道:“大到褲子裏面裝不下。”
史詩霓好像很滿意這個答案,立即破涕為笑。
韓含鬆了口大氣,就跟着她笑。
童年的快樂就像沙灘上的貝殼,無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