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別2寬,各生歡喜

第189章:1別2寬,各生歡喜

此時的徐經,已經快瘦脫相了。

而唐寅,也沒好到哪裏去。

走出監獄的時候,唐寅跌跌撞撞,幾乎站也站不穩,看上去形銷骨立。

許是許久沒有見過如此燦爛的太陽,唐寅只感覺頭腦發昏,眼前直冒金星,什麼也看不清了。

黑,全是黑,到處都是一片黑。

唐寅本以為,這只是他心中過於悲憤交加所演化出來的幻象,只不過等了一會兒,眼前的黑暗卻還是沒有散去,依舊看什麼都模模湖湖的。

黑得什麼也看不見。

唐寅沉默良久,感覺這一趟,着實遭罪。

陸言見他如此,問道:“公子,你怎麼樣了?”

“陸言?許久不見,你似乎變化了許多,就連聲音都有點不太一樣了。”

“哈哈哈哈哈……”唐寅仰天大笑。

“自由了,我自由啦!

!”

“……”陸言。

“公子,我在你身後。”

唐寅轉過身來,看着陸言,一言不發,然後就暈了過去。

“唐寅兄!

”徐經大吃一驚,慌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吩咐小廝道:“快,快去找幾個挑擔的人來,把唐兄抬——”

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着陸言把唐寅抬過肩膀,靠在背上。

“走吧。”陸言說,“先回客棧,然後找個大夫看看身體,別是給關出什麼毛病來才好。”

“……好,好。”徐經連連點頭。

竟不知道,唐寅這小書童,竟是如此的孔武有力。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回到客棧里,小廝去找了郎中,分別給兩人把過脈,看過病,之後才道:“徐公子大抵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驚,寒氣入體,開一些祛寒的葯,喝上幾帖就能好了。”

“至於這個唐公子,他就比較麻煩了。”郎中嘆氣道,“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但是肝氣鬱結,久疏不去,長此以往,怕是要出問題。我開點葯,讓他定定神,安安心,此後再慢慢調理。”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看得開,活得通透。否則啊,就是神仙也難以救命,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郎中一邊說著,一邊開了兩幅方子。

作為醫者,最怕看到的就是這種心病。

肉體上的傷,倒是好得快,只要身子骨夠強壯,熬都能熬過去。

但心要是出了問題,再強壯的身子骨,也不再強壯了,一點點風吹雨打,都能打垮他。

別看心病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生不了什麼大病的,但心病是毒。

毒是慢性毒,潛入人體之中,如果不能刮骨療傷,解開心結,那麼就終究為其所累,身體沉痾孱弱,更甚至英年早逝也是有的。

此人年紀輕輕,卻有此癥狀,真是令人想不通到底經歷過什麼。

郎中開完了兩服藥,很快拎着他的藥箱離開。

小廝擔憂道:“唐公子不會有事吧?”

“大抵是死不了的。”陸言道。

應該是死不了的吧?

要是死了,那副圖怎麼辦呢?

誰來畫?

哦,那副美人圖說不定是徐經的作品。

陸言便把目光投向徐經,見他此時已經坐在書桌前,在奮筆疾書了。

“徐公子可真夠用功的,一出獄,就急着寫字了。”

小廝小聲道:“我家公子,這是給夫人寫信呢。”

“……真是亢儷情深,令人羨慕。”

陸言問道:“你家公子畫工如何?”

“那當然相當不錯。”

“會畫美人嗎?”

小廝立即驚恐道:“那可萬萬不行,我家夫人會吃醋的!我家公子畫花畫鳥畫蟲魚,

就是獨獨畫不了美人。”

“哦。”

看出來,徐經是個妻管嚴。

陸言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昏迷不醒的唐寅,嘆口氣,然後和小廝一塊煎藥去了。

客棧的后廚是可以隨意讓顧客使用的,他們買了倆藥罐子,圍在爐子旁邊煎藥。

見陸言一言不發,只是扇風,小廝略狗腿的圍上來,說道:“那個……我們以後,還去怡紅樓嗎?”

“盈盈姑娘真好看呀。”小廝說道,“你家公子會贖她走吧?”

陸言打破了他的幻想,道:“我家公子沒錢。”

小廝便沉默着不說話了。

這件事情,陸言不知道唐寅會如何處理,但既然徐家有錢的話,那敲敲竹杠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吧?

陸言便笑了笑,說道:“不過這件事情,你倒可以助盈盈姑娘一臂之力。”

“這一次,你家公子得以安全脫身,全靠盈盈姑娘仗義相處。投桃報李你家公子應該會的吧?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聽說過吧?何況是救命之恩呢。盈盈姑娘救了你家公子的命,他幫人贖身,豈不是美談一樁?”

“對呀!”小廝立馬拍手,和陸言形成了一致的認同,“這件事情,我會和公子說的。”

就是……

“不能讓夫人知道!”

葯煎好了,從藥罐子裏倒出來深褐色的葯汁,聞上去有股酸澀的味道,光是看着顏色,就能知道味道很陰間。

陸言捏着鼻子,把葯端進房中。

此時唐寅已經醒過來了。

房中光線昏暗,他看上去更是蒼老了不少,一張臉上,消瘦得露出了高高的顴骨。

他正看着窗外發獃,全然沒有聽見陸言走進房間裏的腳步聲。

直到身邊被放下一碗葯湯,唐寅才回過神來,問也不問,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唐寅說道:“你別怕。”

“……”陸言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坐牢的人又不是他,被奪取功名的人又不是他。

於是繼續沉默着不說話。

“你跟了我有這麼多年了,該知道你家公子我的本事。”

“不過是奪取了區區功名罷了!這科舉,不考也罷!”

唐寅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我才華出眾,風流倜儻,豈能被這小小的困難打倒!”

“我生來與眾不同,人中龍鳳,是這官場配不上我!

“失去了我,是他們的損失!

“我才不會像李長吉那般,二十七歲嘔血而亡。哈哈哈哈區區困難豈能使我折腰?”

“我不怕!

!”

“不過如此!

“本公子頂天立地,此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哈哈哈不過如此,不過如此而已!人生之於宇宙,不過如滄海之一黍,算個屁,算個屁!

陸言:“……”

醒過來后的唐寅,也不知道是因為藥效,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通宵達旦,徹夜未眠。

他點着燈,伏桉寫作。

寫雜文小記,也寫詩詞。

但寫下來的詞句,詞不成詞,詩不成詩。

總之看着,怪異得很,凌亂得很。

整個人看上去很亢奮,精神似乎非常飽滿,一點也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

直至最後,也不過是給陸言增添了一點工作難度,把這些廢掉的紙張給收拾好然後扔掉。

或許放在廚房當柴火燒也是不錯的。

第二日,唐寅累了,便又睡去,終於消停了不少。

徐家的小廝跑過來找陸言說:“盈盈姑娘的事情,我已經和我家公子說了。他說,既然是救命之恩,那必定湧泉相報。徐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待我去錢莊取點銀票來,盈盈姑娘的未來,也就有着落了!”

陸言又道:“人雖然是你們家贖的,但可千萬不能帶走了啊。說好了是報恩,贖了身,盈盈姑娘就是自由身,要去哪兒,要幹什麼事情,你家公子可不得干涉。”

小廝滴咕道:“就是想干涉也干涉不了,我家夫人還看着呢。”

陸言笑了笑。

徐經這邊是解決了,唐寅這邊,倒是什麼話還沒有。

陸言便決定等他醒來之後再說。

大約傍晚的時候,唐寅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此時的他看上去清醒了許多,比昨天要冷靜多了。

陸言把盈盈的事情和他說了,唐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盈盈啊,盈盈。”

“我還曾和她約好,待我金榜題名后,要與她紅袖添香,風流快活。”

“如今,我既已名落孫山,革除功名,那……那往事也就當做夢一場也就罷了。”

陸言眉頭一皺:“可是盈盈姑娘還在等公子。”

“那就讓她別等了,我不是她的良人。”

“我雖風流倜儻,卻非她的春歸夢裏人。日後各不相干,一別兩寬。”

“她要的,是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狀元郎,而我如今,卻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罷遼罷遼。”

唐寅背對着陸言,把被子一蓋,什麼話也不願再說了。

陸言很想把他從床上拎起來,但想了想,他不過一過客罷了。

如果是原來的“陸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既然如此,那就做好他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陸言摸了摸懷中小廝剛給他的銀票,然後很快就隱入夜色之中。

這一趟,目的地自然還是怡紅樓。

夜幕降臨,別處偃旗息鼓,燈火晦暗。唯獨此處,通宵達旦,徹夜難眠。

往來人群熙熙攘攘,到處是鶯聲燕語,香風陣陣入鼻。

陸言找到了鴇母,開口就直言來意:“我要替盈盈姑娘贖身。”

鴇母的笑容僵在臉上,既想笑,又不笑,面容怪異得很。

鴇母說:“誒呀,是上次那位客官呀。看來您對我們盈盈,倒是垂憐得很呀。”

“少廢話。”陸言指了指盈盈的房間,“快帶我上去。”

“好嘞!”

贖身可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有些姑娘在怡紅樓待了一輩子都見不着一回,是以,聽到有人要替盈盈贖身之後,全都傾巢而出,出來看熱鬧了。

“盈盈姐真是好福氣呀!我只見過上一任花魁娘子攢夠錢了,給自己贖身從良的呢!”

”還是這麼一位相貌堂堂的公子,確實有福氣的。”

“盈盈艷羨我等。”

“哼,你們想得天真。進了這道門,永世都是娼!以為贖身了,外頭的人就會接納你們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們淹死!”

“還是努力賺錢,以後當個鴇母比較實在,靠男人,到頭來什麼都靠不住。”

姑娘們嘰嘰喳喳,說什麼都有,眼睛裏都十分羨慕看着盈盈。

盈盈卻問道:“他呢?他怎麼沒來?”

陸言不知如何作答,只假裝沒聽見,專心和鴇母談價格。

鴇母坐地起價,漫天要錢,把盈盈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價格直接開到了三千兩。

三千兩,這可是一筆天大的數字。

徐經給陸言的,也不過兩千兩。

陸言說道:“盈盈姑娘二十有五,年紀太大了。哪怕她再怎麼國色天香,終究歲月催人老,也幹不了幾年了。你就是留着她,也當不了幾年搖錢樹。我現在把她贖走,到免了你一頓為難。”

“兩千兩,愛贖不贖,不願放人我就走了。”

陸言放狠話放得毫不留情,就連盈盈都被他言語攻擊得面色發白,真擔心他就這麼走了。

鴇母咬咬牙,沒想到這個面嫩的小生居然這麼不好對付,根本騙不動他!

“好好好!盈盈怎麼說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女兒,既然你有這個心,那我就成全你們一對鴛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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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兩就兩千兩。”鴇母鬆了口,願意讓盈盈走了。

“只不過,她身上穿的,用的,全是我怡紅樓的東西,既然要走人,那必然要把東西留下來,不能帶走。”

陸言沒什麼意見,只遞給盈盈一個肯定的眼神。

盈盈又哭又笑,飛速回了房間,把一身綾羅綢緞,換成了粗布衣裳,拆掉珠釵耳環,素着一張臉,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

裏面是她的一些換洗衣裳,還有自己這麼些年攢下的體己錢。

這些體己錢用來贖身不夠,但數量卻不算少,足夠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吃用了。

盈盈卸妝之後,一張臉清麗無比,對陸言笑道:“我們走吧。”

走出了那條喧鬧的街,盈盈才像活過來一般,忙拉着陸言追問:“你家公子呢?他是不是生病了?怎麼不來接我?”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懷雀躍。

她重得新生,脫離魔窟,又有一個情郎,一切看上去,都是向好發展。

可惜,這世上不盡如人意的事情,有很多。

陸言嘆氣,說道:“我家公子說……讓你別等他來。以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盈盈的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你說什麼?”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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