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們說，這樣你就會成為我的童養媳了
今晚夜裏的蟋蟀聲格外聒噪，吵得張諒沒有一絲睡意，睡在炕邊的他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
睜開眼的一瞬間，藉著窗外打進來的月光，一雙明亮的眼睛和張諒對視在了一起！
“還沒睡啊！”張諒開口道。
今晚是五個孩子一塊睡在東窯的，張諒睡在最邊，接着是張悅，下來分別是韓曉佳、韓曉晴姐妹，靠着牆跟的是韓曉旭。
這樣安排很合理，韓曉佳總怕弟弟和張諒打起來。
“嗯！”
隔了好一會韓曉佳才壓着聲音回答道。
兩人就這麼隔着已經熟睡的張悅相互在黑暗中對視着，似乎都能看到對方眼睛中倒印出的自己！
“今天謝謝你！”韓曉佳突然開口道。
張諒的嘴角勾起，笑問道：“謝我什麼？”
韓曉佳突然不知怎麼回答了，房間裏再次陷入了安靜，只是兩人的目光都不曾移開分毫。
“你和你妹妹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張諒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望着窯洞的弧頂問道。
女孩沒回答，其實也不需要她回答，張諒本身也是沒話找話，問出來他就後悔了，所以才移開目光。
張諒轉過頭再次把目光看向了女孩那雙明亮的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口問道：“如果我父親願意領養你們，你們會同意么？”
月光下，女孩的目光明顯一滯，然後移向了弧頂沒有回答。
張諒問出這個問題其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似乎隱隱的猜測出一些東西，埋藏在記憶最深處的東西。
他記得有一次，很少喝酒的父親那天喝的爛醉如泥的回到家裏，跟母親不停的炫耀着自己了六兩，等母親把父親弄的睡下后，曾跑到自己的房間問了一個張諒一直記憶深刻的問題：“你希望家裏還有別的孩子么？”
張諒對父親這次醉酒的事件印象特別深刻，因為長大后自己和父親過年小酌時，總是舊事重提以笑話父親酒量很差，所以對母親當晚突然進自己房間問出那個問題時，映像也比較深刻。
長大后，張諒曾抱怨說自己怎麼沒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張諒的母親告訴他其實有過一個二胎，只是當時問過張諒想不想要兄弟姐妹，張諒拒絕了，所以母親打掉了那個孩子。
可張諒回想起來，母親處理掉孩子的時間應該是初二或者初三的時候，因為那會的記憶他到現在還比較清晰，因為他在那段時間，有將近半個月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張麗。
後來也從母親的話中得知，母親確實因為打掉了那個孩子，曾經在醫院療養了半個多月！
那麼問題就來了，明明小學時候母親問的自己這個問題，可以想像應該和事隔幾年以後打掉了一個孩子關係不是很大！
上一世只是家庭閑聊時聊起，所以張諒並沒有多想，可當一些事情擺在眼前的時候，很多事情便顯得有些順理成章了！
那麼張諒大概推算出，家裏人確實有過收養孩子的打算，因為當時母親問的是：“你希望家裏還有別的孩子么？”
而不是會直接問的：“你希望有個弟弟妹妹么？”
所以張諒嚴重懷疑父母的確有過收養這三個孩子的打算，也許不是全部，但肯定有這個打算！
“我覺得如果我同意的話，他們一定會領養你們的。”張諒這時也望着弧頂說道。
“為什麼！”
兩人同時轉過頭，黑暗中兩雙明亮的眸子再次對視在了一起。
“他們說，這樣你就會成為我的童養媳了！”
張諒想了一會兒，這樣回答道，平淡的語氣里聽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兩雙眸子就這樣彼此注視着對方，一個是從小寄人籬下，體會過人間冷暖的女孩，一個是有着30多歲靈魂的資深loser。
兩人久久不語，最後女孩輕聲道了句晚安，然後閉上了眼睛！
“晚安！”
……
咯咯咯！
鄰居家的雞總是這麼準時，又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后，直到屋外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張諒才開始小心翼翼的起床，深怕吵醒身旁的妮子！
掃視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幾個孩子，張諒推開門走了出去。
關門聲響起，睡在中間的女孩猛地睜開了眼睛，佈滿血絲的瞳孔，能看出她昨晚並沒有休息好。
正要起床的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弟弟正滿眼血絲的注視着自己。
“小旭，沒有睡好么？”韓曉佳坐起身問道。
“一宿沒睡。”韓曉旭也坐起身來。
身為姐姐的韓曉佳猛然一愣，緊接着紅雲佈滿了臉頰：“那個，你都聽見了？”
韓曉旭思慮了一會兒，點頭嗯道。
“你喜歡他……”韓曉旭見姐姐有些不知所措，接着開口問道：“是吧？”
“別瞎說，他才多大！”韓曉佳焦急的回應：“誰教你這些的？”
韓曉旭笑笑，這一個月來，他和張諒打籃球的時候，可不止一次看見姐姐站在老遠駐足觀望，他可不信姐姐是來看他的。
“沒人教啊，我都已經處過好幾個對象了！”韓曉旭看韓曉佳擺出姐姐的架勢來，無語的說道：“再說你蹲在廠上偷看我們打籃球，別說你是在看我！”
“混蛋！”韓曉佳怒氣沖沖的看向了弟弟。
“真的，姐！”韓曉旭突然認真的說道：“張諒他家收養你和妹妹的話，就去吧，不用管我。”
韓曉旭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姐姐和妹妹沒少在三叔家裏被欺負，如果張諒的父親和叔叔如果收養孩子的話，三個人不大可能同時去一個家庭的，大概率他會留在沒有兒子的張桓兵家裏。
“別瞎說，小旭！”這也是韓曉佳所擔心的問題。
其實她不止一次聽家裏的三嬸子說過，自己和張家老大家的張諒有娃娃親，張家老大是村裡唯一在市裡定居的人，她想讓三叔把她們三個送過去，省的在家浪費糧食。
“姐，我說真的！”韓曉旭低下頭看不清楚表情：“這兩年都是因為我的自私自利，害你和妹妹老挨三嬸子欺負，我不想再害你們了！”
“行了，別說了！”韓曉佳直接開口道：“我是不會丟下你和小晴的，大不了我不上學了……去找二蛋他們……”
“不行啊，姐！”韓曉旭直接激動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他們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能去……”
“你聲音小點。”韓曉佳趕忙讓韓曉旭放低聲音，見弟弟不在那麼激動才開口道：“你也知道他不是好人，那為什麼還和他玩？”
“對不起，姐！可是，我還是覺得……”
“行了，別說了，趕緊起床幫忙幹活吧！”韓曉佳不在搭理弟弟，下了炕穿上鞋便出門去了。
韓曉旭望了眼還在熟睡的兩個小妮子，也跳下了炕去！
張諒蹲在院子裏的花池旁刷牙，說是花池其實種着一顆無花果樹。
看到韓曉佳出門，張諒吐掉了嘴中的沫子剛想打個招呼，卻看見女孩滿臉的疲憊：“沒睡好？”
韓曉佳見到張諒端着牙缸朝她看來，連忙低下頭去，嘴裏嗯了一聲便鑽進了廚房。
奶奶正在廚房中做飯，是村裡人最常見的早飯，拿小米加玉米麵粉熬制，加着南瓜什麼的熬成糊狀，就些土豆絲那真的是人間美味，老家的人稱呼這種早餐叫做“散”。
韓曉旭有些尷尬，出來后並沒有人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只能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一會兒吃了飯，跟我去趟鎮上！”一邊擦嘴一邊說道。
“哦！”
韓曉旭看了眼張諒，低聲應答。
二十分鐘后，早飯熱氣騰騰的被每個人端在手中，沒有飯桌，每個人都是或站或坐着，燙的話就放在窗台上吃。
家裏兩個最小的孩子還在睡覺，本來這個點孩子們都應該還在熟睡的，張諒是習慣了早晨起床鍛煉身體，韓曉佳則是一直需要早起給弟弟妹妹們做飯。
三個孩子很少在自己三叔家吃飯，都是三叔給他們一些糧食讓他們自己做飯，所以這些年僅有13歲的韓曉佳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韓曉旭應該是不好意思睡了。
給兩個孩子留下的飯，放在灶台上也不怕涼了，韓曉佳吃完后便站在灶台旁開始刷碗，只是那比灶台沒有高出多少的個頭，着實讓她有些吃力。
奶奶也不說什麼，只是坐在院子裏篩米，只是眼神經常瞟向正在做掌上壓的張諒，眼中滿是溺愛。
“奶奶，我去鎮上了。”張諒做完100個掌上壓后，提着背心出門去了。
韓曉旭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停留在廚房門口站着的韓曉佳身上，見姐姐點了點，他也跟着走了。
“小諒，路上注意安全啊。”奶奶的聲音不大，但是非常慈祥。
村裡去往鎮上的路上，兩道身影正在狂奔，本來張諒是在慢跑鍛煉身體，結果韓曉旭卻要跟他比賽誰先到鎮上，然後就有了這一幕。
韓曉旭其實比張諒還要大幾個月，本身個子在這個年齡也不低，雖然現在有一米五多的，可還是低了張諒小半頭。要知道一個月前，兩人在籃球場上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張諒還是那個小蘿蔔頭。
一塊打籃球時，韓曉旭也很納悶，這小子就跟吃了激素一般，後面問了一嘴，張諒說是每天喝奶加運動，長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長這麼快他也沒有想到。
韓曉旭雖然很是羨慕，自己也想快點長高出去工作來養活姐姐妹妹，可沒錢喝奶。又害怕長的太快他就沒有衣服穿了，要知道他現在穿的這條褲子，還是去世父親的褲子改的。
長的太快沒有衣服穿，最好的證明不就是張諒么！
往常慢跑十幾分鐘的路程，今天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此時兩個十歲的孩子正站在鎮子的馬路上，瘋狂的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