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灰霧世界
這正是骸骨巫師遺留的，已經部分破損的靈魂寶石。
也是巫師曾使用過的“靈魂器皿”。
針對不死化之後靈魂劣變這一問題，無數死靈領域著名的大師學者都曾有過詳細的研究。
縱使，這就相當於死亡之於生命一樣，是個幾乎無解的問題，是遲早會發生的事，卻也有着各式各樣延緩這個過程的方法。
靈魂器皿就是其中之一，也是骸骨巫師記憶中印象最為深刻詳細的一筆。
“這名巫師天賦不好，壽命即將耗盡之時也沒能突破黃金級。”
“因而，他才選擇了骸骨化，以不死的形式抵抗歲月，以靈魂器皿滋養自己的靈魂。”
“他知道這顆靈魂寶石已經破損，根本無法再承受一次休眠，而深海之中卻有不少地方有着類似的礦藏。”
“如果能佔據我的軀體，那會是最好的結果，他才選擇了最後一搏。”
“同樣的，他的計劃也能有部分能為我借鑒，一顆小小的靈魂寶石，哪怕是完好的也幫助甚微，但如果能找到礦藏就截然不同了！”
石昆早就已經有了計劃，此刻更是將目標也定了下來。
再次張開大口，舌頭重新將寶石捲入口中，石昆將寶石給嚼碎吞了下去。
寶石粉末落入胃囊，進而遊走全身，給他帶來了遠超鮮活血肉能帶來的美妙體驗。
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覺得所有的感覺又回來了一樣。
哪怕是短暫的效能爆發，他的靈魂也得到了不小的滋養——這樣的效果至少能夠維繫一段時間，在沒有找到合適器皿之前為他提供時間緩衝。
“要抓緊點，這樣直接服用可以最大化其效能，時間卻也會大幅度縮減。”
“我需要趕緊找到能滋養靈魂的海底礦藏！”
尾巴微微一甩，石昆開始行動起來。
但他還沒游多遠就又慢慢停下了，目光中也流轉起猶豫之色。
對了，還有靈魂之地……
腦海中念頭起伏，猶豫良久之後，石昆最終還是決定翻閱起巫師的知識，從中找到了一個名為“靈魂自審”的巫術。
這個巫術和使他不死化的巫術-骸骨轉化有些類似，都是不涉及操縱死靈能量的問題，也沒有太高深的施法技巧，幾乎完全依賴靈魂層面的控制。
石昆被困在靈魂之地多年，漫長的實踐經驗使得他對靈魂的控制稱得上是細緻入微，再加上利維坦強化后的本質，施展此類巫術只會比巫師更加得心應手，幾乎不需要第二次嘗試，一次就能成功。
石昆翻閱了兩遍記憶，將巫術施法細節理解消化之後，便開始嘗試使用。
靈魂微微顫動，他閉上了眼睛。
數百隻利維坦之眼同時合上，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屍體的狀態。
他實際上很討厭這種感覺，也正因為如此，靈魂之地坍陷的一開始，他就破開了既往與軀體之間的阻礙，切換到了用以觀察世界的利維坦視角。
而此刻，他終究還是想看看——困了他漫長時間的靈魂之地，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
巫師的知識顯示，不死化徹底完成之後，靈魂之地應該是一片虛無，什麼也沒有，對應‘無’。
在此期間，靈魂之地應該會不斷縮小、崩潰，如果裏面還存在重要的記憶留影的話，也應該會變得扭曲、殘缺，乃至完全消失……
石昆思索着，再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視角已經切回了令他無比熟悉的靈魂自審。
然而……
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幕卻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一片令他略感熟悉，但是又帶着一絲陌生的灰霧世界。
灰霧世界之中，霧氣組成的高樓大廈聳立，街道上鐵皮盒子來往穿梭，天空中還有燒油飛行的鋼鐵巨鷹。
由於時間模糊了記憶，這些本來深刻的印象也變得不那麼清晰，一切都只有模模糊糊的輪廓。
可能是受到了利維坦與深海的影響，水面以下的事物會更加清晰：
有緩慢游曳的巨大藍鯨、有曼妙飄揚的成群水母，亦或是一條已經被紅燒了的鯽魚，澆上了蒜蓉燙油的生蚝……
心神劇烈顫抖起來，石昆內心深處的記憶翻湧，情緒被深深觸動了。
漫長的失神與感觸之後，石昆才回過神來，卻是意識到了眼前灰霧世界的問題所在……
“靈魂之地應該已經破滅了，但是眼前的畫面卻與理論並不一致。”
“我難道記錯了，靈魂之地破滅不是不死化的必要條件？”
“……不對，這就是必要的前置條件，該破滅的肯定也已經破滅了，不會錯的！”
“所以……‘破滅的靈魂之地’其實是利維坦靈魂殘留的？而我現在所看到的——是屬於我自己的靈魂之地？”
的確，從外形上來看，這就是石昆自己的靈魂之地。
如果不考慮這個世界的規律，上述邏輯也還算合理。
然而，如果考慮到一般規律，這裏面顯然又還存在着諸多難以解釋的問題！
最簡單的例子——如果骸骨巫師能夠以不摧毀自己的靈魂之地的形式實現“不死化”，-他又怎麼會被迫做出現在的選擇呢？
實際上，巫師的知識無不顯示——靈魂之地既與靈魂有關，也與肉身有關，並不是純粹的靈魂的附屬，更不會隨着靈魂移動而移動。
所以……“我眼前看到的是假的？”
石昆思緒一轉，卻是沒再思考下去，而是直接行動驗證起來。
他甩動起尾鰭，游曳到了虛幻的水面下方，目光在各種事物上一一滑過。
緩慢閉上眼睛，而後再一睜開，眼前的事物在這一刻都陷入了靜止之中，而這——完全是因為他的控制。
這一次毋庸置疑了，這裏就是屬於他的靈魂之地！
沒有什麼巫術能製造出如此逼真的，甚至連靈魂都可以欺騙的幻象。
此刻事情即便再不“合理”，事實就擺在面前也由不得“理論”來辨說——穿越成利維坦的他，本身不就是一個“不合理”嗎？再多一個又何妨！
深吸一口氣，石昆的靈魂體在這一瞬間都好似變亮了幾分，心中從剛剛就一直壓抑住的興奮也終於流露了出來。
靈魂之地，是堡壘、是土壤，如果有一片完整的靈魂之地，那麼即便他是不死生物也可以獲得生命的特權，無須再去費勁尋找什麼靈魂器皿。
眼下這個完全屬於他的無形空間，就是生而就有、最適合於靈魂的地方！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最關鍵的……
生命特權可不止在靈魂，更是在軀體！
成長才是生命真正的，最令石昆感到興奮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