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造戰神,屠盡修羅…
開諸天隕星陣,獻祭少陽...
放出生死海,為害人間...
罷了,若是能用他的命讓羅喉計都放下前塵,換三界安寧,死又何妨?身敗名裂,神形俱滅,他從來無所畏懼。
柏麟帝君是守護三界的神,理所應當為三界犧牲一切。
悠悠醒轉,柏麟盯着不遠處微微跳動的燭火,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日升月落,來到人間已不知流逝了多少年華,昔日在中天殿的一幕幕也不知在夢境中重現了多少遍,雖自覺並非心魔,卻也無計可施。哪怕是神也不能決定要夢見什麼,又要忘記什麼。柏麟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微微苦笑,當初他心存死志,既是為終結因果,也有一分私心。他登帝君之位萬年,心繫芸芸眾生,為此不惜親下神壇,雙手染血,到頭來卻為眾神唾棄,世人唾罵。那時說的是實話,不悔,不管有多少次選擇,他都會走同一條路,但也不可否認,有一瞬間他感到心寒。既然三界選擇放棄他,便也算是給他一個借口,讓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放下挑了萬年的重擔,去換取消散於天地間的自由。
仍不如他所願。天道為他重塑了神格,修復了仙體,
仍是一頭白髮,但之前散盡的法力收回十之五六,加上所在之處靈氣充沛,只要潛心修行,重回天界指日可待。
他,是蒼天親定的神,從來都是。可這又算什麼?三界放棄了他,天道保住了他,這是一種認可嗎?還是說這只是他的命運呢?他罕有的迷茫了,也無心修行,只日日夜夜呆在這靈山上,與世隔絕。
手指虛拂過閃爍的焰火,柏麟定了定神,起身從案上抱起一架琴,拂袖在屋外一塊巨石上坐下。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氣,他輕輕撥了撥琴弦。這琴是柏麟自己做的,做工並不精細,不過是初來人間時為打發時光,也想着借琴音抒發內心鬱郁。說起來他並不擅於琴藝,最初在天界的幾年還能不時撫上一曲,後來忙於三界諸事,早將這些閒情逸緻拋到了九雪雲外,萬年後重新撿起來,入手時指間只有滯澀,近些年方覺熟稔,只是彈出的曲子依舊晦澀,實在說不上好聽。
中為心聲,沒必要為這種事為難自己。
柏麟指下一頓,琴音戛然而止。自他到來后這座靈山便再無外人涉足,今夜是誰擾了他的安寧?柏麟挑了挑眉,頭也不回只揮了揮衣袖便佈下了一層薄薄的結界。他現下仍是神,哪怕功力未復原,仍需得謹慎行事,何況心中未有決斷,實不願再生枝節,自保即可。
沒想到來人竟能透過結界看見自己一騰蛇?來者的身份讓柏麟一怔。多少年了,竟又見到昔日的故人?眼見那個藍色的身影淚眼婆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破掉結界,又害怕傷到他,柏麟壓了壓心頭泛起的不明情緒,拂袖收回結界,只默然看着淚珠一顆接一顆掉落的騰蛇。
騰蛇也並未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尋覓已久的帝君。白那日下凡又過了幾十年他踏遍人界萬里河山,卻始終尋不到與柏麟帝君有關的痕迹。禹司鳳和褚璇璣聽聞此事也來幫忙,折騰來折騰去也是毫無所獲。這日他不過是順路至此處,察覺這山靈氣內斂,乃是一處隱秘的福地,想着就算尋不到帝君下落也就當是找個地方緩口氣,這才一路上山來。行至半山,聽到一陣縹緲的琴聲,他便駐足聽了一會兒,覺着此人琴技雖尋常,但身居靈地,說不定會是一番機緣,沒想到……騰蛇往前走了一步,覺得還是看不太清,又往前走了一步,“帝君.…”
帝君,帝君,帝君,帝君,帝君...
想把這近兩百年間缺失的那聲“帝君”全部補上。
對面的身影只是默然看着自己。
騰蛇胡亂用袖子擦着眼淚,"不,不是,我是說。說.…"他怎麼忘了,帝君既在歷劫自然是不會記得在天界的身份,看着自己不說話怕是覺得自己是個瘋子?可是看着那張只看一眼就再難忘懷的臉,他覺得自己實在也說不出別的。
“騰蛇。”半晌,還是柏麟打破了這局面,"你來這裏做甚?"
“"“帝君?”帝君知道自己是誰?騰蛇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方才化出結界的法力與過去柏麟帝君的法力如出一轍,忍不住又走近了些,凝神感應那人的氣息,臉色不禁一變。雖然修為不如昔日渾厚,但他眼前的絕非凡人之體,這麼說帝君的神格和仙體都已復原?那帝君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天界了?
柏麟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衣袖輕輕一拂,又重新在巨石上坐下,隨着手指在弦上一撥,清冷的嗓音響起,“我為何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