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機關

唐成嘆了一口氣，嘆息聲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因為他已經走下台階躍入幾米深的通道。跳下去之後才能明白為什麼在密室中查探不出任何痕迹，向兩側滑開的巨石足有三米厚，上端就是普通的山岩，顯得異常堅硬，而下端的材質卻有變化，非金非玉好像是經過神念的凝鍊，其物性感應與周圍的地氣渾然一體。

假如在密室中揭開地磚通過鑿挖的辦法查探有沒有密道，挖到最下面簡直是人力不可完成的任務，這巨岩越往下挖越堅韌，一米深之後簡直連鋼鎬都鑿不動。假如用爆破的方法，一來無法知道密道的具體位置，二來想炸穿這麼厚的堅硬岩層，恐怕整個密室先得炸塌了，唯一進入的方法就是打開密道機關。

跳到巨石下，有一條傾斜向前的甬道，前方黑乎乎的，但卻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等眼睛適應了還能看見一絲微光。

唐成將趙芃凡放了下來，扶着她沿甬道向前走去，這甬道不寬不窄恰好能容兩人并行。

趙芃凡這才問他：“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唐成回答說：“四百年前一代地氣宗師徐弘祖曾到訪真源洞天，就是從這裏離開的，當時無間派傳承幾乎斷絕，無間掌門季羨曾秘托徐弘祖，若身後無傳人，請代為掌管門中器物典籍以尋傳人，此筆錄記載也只有歷代地氣宗師知曉。”

趙芃凡幾次想提問又沒有問出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你知道密道也知道開啟的方式，可你是怎麼打開的？”

這密道的位置和開啟的方式只有趙芃凡和唐宥知曉，連唐英傑都不知道，真正開啟的方式不是像唐成那樣玩小孩遊戲似的飛旋踏步，而是定坐於室中凝聚神念，以化虛為實之力運轉地氣靈樞，步驟和唐成舞劍的方位變換是一樣的，但需要將神念之力與地底深處的渾然靈樞融為一體。

唐成這時候神念已失，卻把密道給打開了，趙芃凡當然感到驚訝了。唐成則手撫腰間的太阿淡淡地說：“我的武功劍術若論境界，比秘法修為只高不低，尤其是在華鎣山璇璣峰一戰之後所獲良多，劍意凝鍊，距那傳說中的‘形神皆妙，與道合真’只有一線之遙。”

唐成說的是實話，但沒有說出全部的實話，他的劍意到了隔空化勁的境界，那是因為有法器太阿和他養煉的劍靈。

密道是唐成打開的，也是太阿打開的，原理是一樣的，唐成這等功夫境界，還可以用另一種手段。

趙芃凡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唐成沉默片刻又問：“歷代地氣宗師的傳承典籍中，有真源洞天的詳細記載，就算不是密法修鍊者得到這些，也意味着一筆巨大的財富。你想謀奪地氣宗師傳承，想要的也包括這些，是嗎？”

黑暗中看不清趙芃凡的臉色，她搖了搖頭弱弱的說：“我想要的不是這些，只是完成對師父的承諾，但是，有人想要這些。”然後斷斷續續地說：

“……現在我的腦子有點亂，想不清楚……”

唐成寬慰地說：“那你就睡一會兒吧，等醒來之後好好想清楚。”話音未落，趙芃凡就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原來是唐成輕輕一掌斬在她的頸側，隨即伸手把她橫抱起來。

前方甬道到了盡頭，唐成走進了一處山中大廳，廳堂中央有一株一人來高的攢簇晶樹，雖不如鳳凰谷的那株但也算世上罕見了，而且這株晶樹也經過神念洗鍊，與地氣靈樞一體，它的作用竟酷似無間派秘密內堂入口處那道山屏，在外面以神念查探，只覺得山壁一體，察覺不出這座洞廳的存在。

這洞廳其實並不是深處山中，對面有裂隙，有亮光從外面照進來，已經到了山體的邊緣。從無間派秘密內堂的入口神祠走到這裏，竟然已是穿山而過。

剛剛踏出甬道，出口外的地面上有一道連通兩側石壁的溝槽，昏暗的亮光下可看見槽中金光閃閃，有東西將這道凹槽填滿，再仔細一看，竟全是直徑有指甲蓋大小的黃金珠！

假如是一般人走到這裏，必然以為這些黃金珠是無間派歷代祖師的收藏，沒有什麼東西比黃金更適合做為財富留存了。而實際上，它們僅僅是打開與封閉密道的機關。

自古機關消息有兩種，生或者死，所謂“生”就是能夠打開通道放人進去；所謂“死”就是阻止人闖入的。當然“生”“死”有時候也是混合的，按照正確的方法，能夠進入某個地方，如果用錯了方法，機關可以要人性命。所謂“死機關”，經常出現在古代的大墓中，因為那個地方是不會歡迎再有人訪問的；而“生死機關”則經常出現在寶藏中，既要防止誤闖者進入，也要給埋藏寶藏的人留下來回的通道。

無間派歷代祖師收藏器物、圖譜、典籍之地，其通道機關就是最典型的“生機關”，並無絲毫傷人的埋伏，只是不知道其中玄妙的人無法進入。但針對不應該進來卻進來的誤入者，這裏的機關也不是沒有其它的講究。

很多人在小說或者影視作品中出現的寶藏或古墓中，可能看見過各種消息機關，但很多影視劇中往往都忽略了一點：但凡消息機關都必須要有動力系統。這個動力系統必須保證在千百年後依然有效，這對設計的能力，材料的選用，以及各種情況下保障的可靠性要求都非常高，而古人在那種科學不發達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是很困難的。

僅憑唐成的力量，不可能憑空推開深藏於地下沉重的巨石。那一番踏步飛旋，只是打開啟動了早就蓄勢的動力系統。

像這種密室機關的動力系統，一般情況下都是利用勢能，比如在高處蓄水，打開閘門之後利用水流的衝擊力，但是水會揮發；當然也可以用流沙代替，但是，流沙受潮后容易板結失去流動性；更好的材料是水銀，但是長期封閉的環境內，水銀蒸發會產生劇毒氣體，各種材質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有其自身的缺點。

這地方的機關是用金珠代替流沙，從高處泄落的流動性便可以保持千年不變，既不會泄露也不會腐朽。

在這間密室石壁一側的頂端，內部有一個巨大的石臼，石臼中盛滿金珠，唐成那一番踏步舞，只是打開那石臼底部的機關，無數沉重而細碎的金珠從高處泄落產生動力，推動暗藏的傳動系統，打開了密室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