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林業公司
注意到遙將自行車搬上吉村的後車板,拉着她坐到後車板上,吉村也是進入駕駛位,開着小貨車駛入群山。不是因為時間的原因,溫度逐漸地低了,肌膚有些發冷,光線也漸弱起來。露央沙再度看見那山腰上冒着霧氣的溫泉時,產生了一種不一樣卻說不出的感受。
也許是因為東京沒有這樣的風景,她才覺得那緩慢地移動着的霧幕有些不現實。憑藉著遙的積極性,他們很快便趕到了昌二所目擊的位置,坡上是一片厚實的杉樹,深入形成了蓊綠的幽林。到這裏之後,昌二卻有些吞吐不定起來,或許是不想擔確定消息的責任,有些村民的膽小怕事。
路邊並沒有多餘的民宅。島上的村民大多住在西側的漁灣附近、島中心的街道邊以及東部的農家,而森林在阿烏山附近,一般人平時很少靠近,多少會有些敬畏或者感到不祥。也只有天真無邪的孩童時期,才會經常跑到這邊來玩耍。昌二之所以會到這邊來,是因為他是村上的木匠,來訂購木材。
幾經吉村進行安慰,昌二才說出口——在道路上相向駛過的時候,那輛藍色豐田yairs一路駛進了林區,前方的不遠處便有一處指路牌,上面有好幾個標識,其中一個寫着大須林業公司。
“怎麼樣,露央沙姐,去看下吧?說不定殺死桜谷醫生的獵槍,就是從大須先生的倉庫里偷出來的呢。”遙靠近捂着嘴小聲道:“那個人管理公司向來粗枝大葉。”
獵槍、逃竄的方向都是這邊,如此可疑很難不引起重視,露央沙點了點頭。只是讓她有些困惑的是,如果桜谷醫生被槍殺死在了車內,為什麼這一路上沒有留下血跡。血液應該會從車門的縫隙間滲漏出來,滴到地上。不過也有可能是途中經過了清理。
左側的樹木枝葉刮磨着窗戶,露央沙和遙則是向前伏低着身子,這條岔出原來的道路、向山上攀爬的水泥路要陡峭許多。大約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們便看見了森林中的建築。
建築通體大理石白,不過依舊被風塵腐蝕得有些灰黃,樣式偏西方風格,正面有點像棱堡。被高出頂層的牆柱分割的每一面上都有四面方窗,而正面的大門雖然大小和公司的出入口類似,卻形式卻像是家宅,偏褐黑的木門,顯得很厚重。也沒有看到任何地方寫着大須林業會社的字樣。
小貨車終於離開坡上、迎着建築開上平地的時候,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時髦的舊建築彷彿和破舊的新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據吉村所說,這家林業公司不知道是誰建立的,不過四十多年前因為經營不善轉讓到了大須父親的手中,翻新成了現在所見的樣子。而大須先生是二代,卻也掌管公司有接近二十年之久了。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遙不禁凝視着建築嘟噥道。
“日向家不就在附近嗎?這片區域也就只有你們兩家,而且離得最近吧。”
“雖說如此啊..........”遙嘆氣搖了下頭,“父親和大須叔的關係不算好。林業公司租用的有一部分是日向家的土地,而且合約就快到期了,父親似乎想用這件事來要挾大須叔。”
“要挾?”露央沙好奇地道:“大須身上有什麼值得你父親動心思的價值嗎?”
“大須叔把林業公司經營得不錯,父親好像是想要買林業公司的股份,但大須叔並不肯給。”
“這樣啊.........”
“不過父親並沒有什麼惡意。”遙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迷茫地道:“只是想讓大須叔和他站到一邊而已。這次我站到了他的對立面,他一定會感到眾叛親離,相當生氣吧。”
露央沙凝視着她,冷冽地道:“從我的視角而言,遙你並沒有做錯。”
“但父親他並不是什麼壞人,我只是想讓露央沙姐,還有你們大家都能相信這一點。”遙猶豫着道:“我無法贊同的只是他的方式,但父親他時刻都處於痛苦之中。”
露央沙感覺遙有什麼言之未盡,但她並不准備逼迫其說出口。小貨車隨着吉村打着方向盤繞了半圈,那灰黃色的城牆逐漸變成了稍顯低矮的員工宿舍以及食堂一般的建築,離得較遠地相對而立,將它們連接起來的是一片用途不明的木屋。
貨車的輪胎在沙地上磨出嗤啦響聲,穿過建築間稱不上是巷道的縫隙進去。只見眼前的一個涼棚里,休息的工人似乎在赤膊打牌,而旁邊流着熱汗、應該是剛從陣上卸下來的一些工人則是將腳抬在板凳上、皺眉處理着腿上的水蛭,其背上也有不少,看着讓人毛骨悚然。
血流如注,雖然不少的犯案現場露央沙也看過,但這種實在不是她的強項,臉色有些發白。在身形微微顫抖、強做鎮定的她旁邊,遙倒是很平靜,笑嘻嘻地撲上前道:“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的?”
“哇,嚇死了!”工人一個抖擻,頓時水蛭被拔斷,一半留在了體內。不過他倒沒怎麼關心腿上的事,而是吃驚地看向遙道:“巫女大人,您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遙擺擺手,“我現在可還不是巫女。”
“話是這麼說........”工人側着身子,越過遙的肩膀注意到露央沙,拘謹而禮貌性地點了下頭,“不算什麼大事,那邊的河水漲了些,大家有些不小心。”他隨即小聲地道:“桜谷醫生的事,是真的嗎?”
遙向他解釋了一會。看來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工人們一天都還沒離開林場,消息雖然傳播了過來,但還不大靈通。
“這可真是糟糕了..........”工人臉上有些難看,看着自己腿上的傷口,“究竟是誰幹的這種事,肯定不是和醫生有什麼仇,是想要我們的命吧?”
“倒也不至於到這個份上。”遙好言安慰着他,隨後看向走過來的吉村,“吉村叔,你和大須叔好像是同一世代的人,關係應該不錯吧?讓他同意我們在林區調查可以嗎?”
“大須耳根子可軟了。”吉村微笑道:“你要是央求他幾句,可不消我開口。”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一個人影便從樓側出現,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他頭戴安全帽,肩上搭着毛巾,跑得過程中還時不時地抹把臉,不過這一切都難以掩蓋他那憨厚可掬、讓人心生舒適的笑容。
“這不是仲見桑嗎?還有吉村,你們怎麼過來了?”
吉村揚起手,回應道:“喲!大須!這算是來你的地盤了,怎麼樣,不盡下地主之誼?”
“哈哈,當然。”大須高興地連連保證道:“正巧工作夠忙完了。雖然cedry的歡迎會是被耽擱了,但是這裏還是能擺幾桌酒的,同時也能大家一起懷念一下桜谷醫生。”
“大須叔,我呢?”遙叉腰氣鼓鼓地道。
“這是遙你第一次來林場吧,那當然是這裏的貴賓,最後歡迎。”
遙不禁愣了愣,小聲嘟噥道:“只聽說過最後介紹的貴賓,沒聽說過最後歡迎的,大須叔你還當我好騙。”
吉村卻是鼓圓了小眼睛,保持着嘴上的笑意當做沒聽到,向不遠處招了招手,隨後兩個中老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們有稜角的頭髮凌亂,眼窩深陷,一副滄桑但是嚴肅可靠的樣子。
“這是我的左右手,尾內先生和槻木先生。尾內先生負責的是人員調配,槻木先生負責的是培訓和器材管理。仲見桑,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問他們。”
“大須叔,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來調查的?”
“你怎麼想的,我還能不知道?”大須大笑了數聲,隨即看向吉村後面,發現下車的是昌二后稍顯困惑,“伊尊桑不在?本來我還想請他和仲見桑一起調查下偷伐的事。”
“各有分工。”吉村笑道。
“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去忙吧,這邊準備好一起喝酒。忙活了一天,大家估計也餓壞了,不多煮點飯可不行。”大須拍拍他們的肩膀,隨後就一溜小步跑遠了。
“大須叔還是那樣能說會道啊。”遙感慨了一聲,注意到眼前的尾內和槻木還在,睜大眼睛望着他們,等着他們開口。但兩人卻是一句話也不是,同樣的是睜大了眼睛,於是兩邊干瞪着。
畢竟年輕,遙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已經是心虛地偏移開目光,求助般地瞅向露央沙:“那麼要從哪裏開始查起呢?”
“我有些忘記了。”露央沙托頜目光冷冽地看着她,“不過是誰聲稱要在今天就破解案件的?”
“呃,是我。”沒能像之前一樣通過撒嬌收穫溫柔的遙心情不由得鬱悶了一會,她想了想道:“如果車子的確開向了這邊,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大須叔家的員工............”
“這不可能。”尾內嚴肅地打斷道:“你們想調查的是桜谷醫生遇害的事吧?但是上午所有人都在林地,而且公司也沒有車輛進出。”
“所有人嗎?沒有缺勤的、請假的、生病的,受傷的?”遙好奇地踮起腳,不斷詢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