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破綻
“完美么?”修思忖着,微笑道:“計劃即便是完美的,可執行計劃的人若稱不上完美,就得不到完美的結果了。實際上我心底有另外的猜測,對坂丸家的懷疑只是按部就班,但當健一郎先生的獵槍消失時,我才對一個人產生了不太合適的懷疑,即我懷疑是鞠子小姐拿走了獵槍。打掃你房間的人應該是鞠子小姐吧,健一郎先生?”
“啊,的確是...........”
“但這懷疑並不合適。因為一個連解手都要跑到外面、找沒人地方的女孩,膽子明顯沒有這麼大。不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處處懷疑,譬如鞠子小姐解釋發現屍體時的那句話,她說先發現了屍體是桜谷醫生,然後才發現其身上有個窟窿。但桜谷醫生可是面朝下在地上的,這個順序反過來了吧?應該是發現了身上的窟窿,但是伏在血泊里的人臉她卻由於害怕沒有細看。”
達也低沉地呻吟了一聲,扶住了額頭,“連鞠子都和這件事有關嗎?”
“不,她應該只是受到了暗示。有人在她報告達也先生您之前暗示了她,死的是桜谷醫生。而鞠子之前在離開的時候頻頻回頭,我猜測看的就是暗示她的那個人。她發現屍體后,不敢再去看第二遍,所以她始終不知道屍體的身份是誰,擔心自己說錯了,所以離開得驚慌失措的。”
達也向勇男說道:“去把鞠子叫上來。”
勇男答應着,向弟弟茫然而又不能理解地深深看了一眼,離開了房間。
“就是這點稍有問題的小細節,讓我意識到兇手至少在坂丸家內。兇手在確認屍體被人給發現了。”修瞥向面如死灰的和男,“不過究竟是誰?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偷走獵槍的人有可能是特定的人,也有可能是有謀殺想法的所有人。”
“不可能!你完全在胡說!”健一郎忽然激動地開口道:“我用的獵槍是威力較小的來複槍,不是那種霰彈槍。”
“當然,畢竟你是需要來製作標本的嘛,一槍把獵物打碎了那可怎麼辦,而且熊鹿之類的大型動物還好靠近,總不能端着霰彈槍爬樹將槍口懟到鳥的臉上。”
“你..............”一心不想哥哥當犯人的健一郎沒想到修轉眼就接受、或者說早已想到了他的說法,不由得呆住。
“畢竟桜谷醫生身上那麼大的傷口,顯然挨了霰彈槍的近距離槍擊,那麼這邊的獵槍是不是拋出來混淆視聽、干擾調查,我在一瞬間也想過。”
“是啊!我是從弟弟那偷了槍,但只是偷來打獵,並沒有殺人。”和也忽地嘶啞地出聲道:“我完全是被冤枉的,只是不想被牽連進麻煩的事情里才什麼都沒說。”
達也顯然也不相信弟弟會是兇手,立刻臉上就恢復了些許神采,轉頭看向修道:“峰野先生,你看!”
“可別把我當傻子,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曙光,和也先生。”修依然是笑着,“不是很不可思議嗎?在一望無垠的田間單行土路上,桜谷醫生竟然被人拿着大小形狀不容忽視的霰彈槍貼近到身後。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恐怖的轟爛他身體的一槍發出的聲音竟然沒有任何人聽到。”
“你想說什麼?”健一郎繃緊臉,“我不知道父親還有那些長輩是怎麼看你的,但你這混蛋別以為是東京來的就可以趾高氣揚!既然破解不了案件,就不要隨便誣陷人!”
“再難辦的案件,在我們手中也只需要時間而已。更何況這種破綻百出的殺人手段,和我們正在追查的相比簡直是稚童舞刀。”
地上的和男卻忍受不了,滿是怒意地抬臉道:“你說什麼?”
“聲音,為什麼會沒有聲音?健一郎先生,既然你那來複槍的主要對象是鳥類的話,應該是裝了消音器的吧?”
健一郎忽地意識到什麼,瞪大眼睛一聲不吭。
“而且來複槍的精度和射程也遠比霰彈槍要高,那麼聲音的問題解決了,為什麼桜谷醫生能被人貼近到身邊的問題也解決了,因為桜谷醫生是在較遠的距離上被射殺的。”修瞥向和男,“和男先生,你對於這一點有什麼疑慮嗎?”
和男臉上慘白如紙,顫抖着一語不發。
“但不對!桜谷醫生的身上可是霰彈槍的槍傷!那麼明顯!”健一郎大叫出聲道。
“明明你已經想到了,為什麼還要替你哥哥掩蓋呢?”修嘆了口氣望向他,“這是一旦想通就再明顯不過的計倆了。只需要再偷把霰彈槍,將桜谷醫生的屍體帶到其他地方,照着傷口的地方再開一槍就好了。只要紙中心破了個洞,就沒人想得到其中被鉛筆扎過一個眼。”
“你胡說!你胡說八道!這一切不過是你的臆想,你要怎麼說都可以!”
修憐憫地望着一語不發的大哥和狀若癲狂的最年輕的弟弟,“當然有證據,任何沒有被證明的事實只是毫無價值的猜想,我遠比你們要清楚這一點。事實不在於事實本身,而是要讓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親屬都能夠接受,沒人願意自己珍視的人是被個好人殺的,亦或是珍視的身邊的人其實是頭殺人魔。”
“你再敢胡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健一郎怒吼道。
“別再追問了,健一郎。”達也盯着地上的和男,見其竟難以抑制地將目光低下后,神情已經完全灰暗了,“已經沒什麼好問的了。”
“證據就是血泊。如果是被霰彈槍所殺的話,桜谷醫生內髒的碎肉會伴隨着鮮血向前後猛烈地濺開,甚至身體都有可能飛出一段距離,不會留下那樣精緻完整的血泊。要是警視廳的現場鑒識人員在的話,還能通過血滴及邊緣的形狀來得到更多的信息,甚至能將缺失的內臟全都拼回去。不過即便是在鬼手島上,此刻也依然很難逃過我這樣的凡胎肉眼。”
修笑了笑,“你從窗外帶着槍爬出去,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殺了人,把槍藏在外面回來,同時在走廊上製造出響動,彷彿有人要掩蓋槍聲。從這個角度來看,你作為兇手就夠失敗了,和男先生,你究竟是想讓我相信有槍聲還是沒有槍聲?並全盤計劃都圍繞着這個目的?這樣畫蛇添足,只會增加你暴露的風險,對幫你處理屍體後續的同伴也不利。”
忽地修聽到從走廊上傳來的急快腳步聲,他滿意地轉過頭去,想必是勇男帶着鞠子上來了。這便可以對質,讓地上驚怒交加的和男更加啞口無言。
但他還沒把頭完全轉過去,便腦袋一下劇痛不禁低下了頭,怎麼回事?他感覺頭腦有些暈眩了起來,他並沒有立即倒下,而是仰着身子接着轉了半圈,一黑后勉強睜開的模糊視野將臉色陰沉的達也還有來者不完全地呈現了出來。他判斷中弱不禁風、惹人憐惜的鞠子,此刻正舉着一根棒球棍。
黑影撲面再度襲來...........
修徹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