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上的星星,全是敵人
C-001982行星也被稱為「端點星」,是位於銀星聯合集團疆域版圖西邊的一顆邊境行星。
這顆星球並不大,它既不處在星域內重要的交通航路上,星系內也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珍稀礦產,因此在銀星聯合集團中並不是很受重視,但由於其位於邊境的特殊地理位置,還是在上面投入建設了一些軍事設施和工業,算是一顆軍事星球。
托這些軍事設施的福,端點星勉強撐過了惡魔大軍突如其來的第一波攻擊,沒有像大多數農業或商業星球那樣被瞬間摧毀。
在虛空龍·克羅蒂亞將惡魔大軍全都打回亞空間等待重生后,端點星這麼一個平日裏存在感不強的小星球,頑強的倖存了下來。
「萊爾!」
烈火舔舐金屬廢墟的戰場上,卡彭上校大吼着從一群搬運屍體的大個兒中叫過一個人。
大個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卡彭上校,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着一個死人大吼大叫的。
在大個兒驚訝目光的注視下,卡彭上校走過來一巴掌扇在萊爾的腦袋瓜子上。
「誒呦我去!」
「上校,咱就說,就不能讓死人好好休息休息嗎?」
萊爾不情不願地從抬死人的擔架上下來,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
「少他媽廢話,你見過哪家死人憋一會兒還帶喘氣兒的,趕快給老子去指揮部看看,那裏還他媽有幾個喘氣兒的,要是有,就給老子要點藥品補給過來。」
卡彭上校的言語相當地「儒雅隨和」。
作為十三團的最高指揮官,他可太明白自己手下這幫牲口的操性了。
想當年,卡彭上校也是響噹噹集團高門的富家公子,荒坂學院出身的高材生,那也是出入沙龍舞會的上流人物。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卡彭未來的人生本來應該是在外面闖蕩幾年,然後回歸家族企業學習,順順利利的等待接班。
不過,看着卡彭上校這副在烈火熊熊的端點星上,用機甲殘骸上燃燒的烈火點着自己五塊錢一盒的劣質香煙的時候。
只要是個正常人就知道,卡彭他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時至今日,就算是卡彭自己也只記得那是一個軍方高層組織的宴會,成功混進去的卡彭成功把自己喝斷片了,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出現在了十三團開拔的星艦上,並且成了十三團的團長。
對於這個十三團,卡彭此前其實略有耳聞。
銀星聯合集團雖然是個超級商業集團,但懂的人都知道,商業集團並不代表他們愛好和平。
正相反,這群二十個人里隨機槍斃十九個絕對算是懲惡揚善的資本家們就沒什麼不敢幹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和億萬家產證明了,真正暴富的好活兒全都寫在刑法里。
由這群逆練《刑法》的資本家組成的銀星聯合集團,戰爭機會那真是意外的多,而十三團就是眾多軍團中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同僚作孽,因果報應走錯了門。
十三團這隻由銀星聯合集團監獄中罪犯組成的炮灰軍團,使用簡陋的裝備和最低限度的補給,在無數次慘烈的軍事戰爭中竟然像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一樣,一次又一次的生存了下來。
當戰爭結束,軍方想起這隻炮灰軍團竟然沒有死光的時候,卡彭相信這些人腦子中的情緒絕對不是開心。
十三團的同志們也很清楚軍方高層對自己的想法,知道這些光鮮亮麗的大人物是如何看待自己這些身上有污點的罪軍炮灰的。
所以,十三團在後來的戰爭中也始終保持着及格線水準的戰鬥能力,屬於那種再低一分,全團上下都會被拉出去槍決的水準,並在可持續性的最低補給之下,逐漸演化出了超強的撿破爛和逃生能力。
在十三團數次「高光」的亮眼表現之後,軍方高層終於想開了。
他們將十三團由一支星際軍團改編為了一支星球駐防軍團,並且發配到帝國疆域最遙遠的端點星,任由這些看不順眼的傢伙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滅。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自己這一生應該就這樣了吧。
在端點星上,和這幫牲口一起自生自滅。
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談個戀愛。
之前新來的副官小姐姐還挺漂亮的,希望她沒死……
「滴!」
「上校,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卡彭對過去的短暫回憶與對未來的暢想被萊爾突然的通訊打斷,對於這個自己團中最能混的混子,他的反應相當直接:
「萊爾,如果你再不好好說話的話,你就等着和大個兒在一個宿舍里過一輩子吧!」
大個兒是個基因改造人,算是集團實驗勉強能用的產物,被作為不可回收垃圾扔到了十三團。
因為基因實驗的原因,大個兒的智商不高,一身肌肉和兩米三四的個頭,憨憨的倒是很討人喜歡。
當然,除了大個兒睡覺的時候。
只要大個兒一打呼嚕,十三團的聲感槍炮報警器就響。
萊爾剛來十三團的時候,和大個兒短暫的在一個宿舍里住了三天。
三天後,萊爾因為聽不到隊長號令,被醫務室檢查出暫時性失聰。
想到和大個兒住一個宿舍的恐怖,萊爾立馬就老實了,有些諂媚的報告道:
「恭喜您上校,指揮部和市政廳的人都死光了,從現在開始在端點星上,您就是最高級別的軍事行政主官了,可以短暫的享受一下當土皇帝的快樂。」
卡彭對萊爾的恭喜並不感到高興。
他只是個上校,在端點星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算管用,但只要通訊一恢復,得知這裏情況的銀星聯合集團馬上就會空降過來一個指揮官。
自己在這段時間裏無論做什麼都是無用功。
甚至如果高層真想搞自己的話,自己做的多會被說是陰謀叛亂,做的少會被說是懶惰怠政。
這種戰爭中的大亂時期,證據和軍法並不像和平時期那麼有效。
卡彭仰頭看向茫茫夜空,只覺得今晚天上的星星是那麼地明亮。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們可以晚一點來。
卡彭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將煙屁股扔進燒着的火堆里,吐出一股熏嗆的白煙:
「好吧萊爾,好消息說完了,那壞消息呢?」
「根據雷達顯示,有一支龐大的艦隊正在我們的頭頂上,用我有限的常識判斷,無論是部隊規模還是科技含量,都不是我們抗衡的,卡彭上校,您的土皇帝體驗卡預計還有一分三十秒!」
「……」
「說到這裏,我還有一個好消息,和……」
「萊爾!」
「好吧上校,好消息是從這支艦隊的風格判斷,這些人應該和之前那批惡魔不是一夥的,應該是個可以交流的文明,說不定可以接受我們的投降。」
卡彭抬起頭望向夜空,試圖用肉眼找到萊爾口中的那隻艦隊:
「萊爾,他們在哪個方向?」
「上校您抬起頭。」
「嗯。」
「天上的星星,全是敵人。」
「……」
「這還打個屁啊!」
……
「他娘的分散分散,都給老子分散出去,用最快的速度佔領端點星,後面還有一百多顆星球等着老子呢,去晚了就沒了!」
蔣三傑一臉興奮的指揮着十萬玩家和數百萬的戰術人形。
他此前跟着夏鳴一起登陸銀星,本以為能靠自己的陣法好好撈一把大的,結果沒想到最重要的星塔爭奪戰中陣法沒法用,他堂堂一個陣法師只能和其他人一樣抽刀子上去硬砍。
蔣三傑毫不意外的成了那場戰鬥中眾多陣亡玩家中的一員。
不過福禍相依,重新復活的蔣三傑正好趕上了虛空龍將惡魔全部驅逐出境,夏鳴下令玩家全軍出擊的時候。
軍銜相當不低的指揮系玩家蔣三傑,在軍銜和公會的組織下,竟然能夠獨立指揮一支艦隊來給玩家打頭陣。
正在飛速墜落的登陸艙上,狹小的空間中顧彥卿疑惑地問道:
「蔣哥,就這麼一個被惡魔蹂躪過的小星球,用不着動用我們這百萬大軍吧。」
「殺雞用牛刀,開門紅的一戰是這樣的。」
「無論怎麼樣,也用不着你這個最高指揮官親自下場參加登陸作戰吧。」
蔣三傑聞言忽然神秘一笑:
「之前跟着探索者艦隊返航的那批玩家中,有人給我帶了一個特別的情報,希望能有意外收穫。」
……
登陸艦的速度很快。
十數噸重的登陸艙在自身重力勢能和推進引擎的加持下,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跨越了從星球重力軌道到大氣層內部的數十萬米距離,並在離地兩千米的高度自動解體。
每個登陸艙中都攜帶着三名駕駛着飛行機甲的戰術人形或者玩家,這些人在離地兩千米的高度脫離登陸艙,自由組隊尋找攻擊目標。
因為存在飛行戰鬥的原因,本次登陸作戰只限定驅物境以上的修真玩家肉身參與,純武者玩家只能穿戴飛行機甲與戰術人形一起行動。
卡彭上校此時已經看到了從天而降宛如繁星般的敵人。
法寶的流光與飛行機甲引擎的等離子焰口,在夜空上點綴出一道道流星。
此前十三團已經按照他們一貫的節奏,在戰鬥結束后迅速完成了廢品回收、傷員救治和撤退打包。
現在只需要卡彭三聲哨響,十三團就能以冠絕全銀星聯合集團的速度向後衝鋒,撤進團部堡壘之內。
但是當卡彭看到某個手賤的玩家,一發重爆彈轟碎了團部堡壘的一堵牆之後,卡彭就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上校,我們現在怎麼辦?」
通訊中萊爾依然維持着那種有氣無力的擺爛般姿態,只是這次他的擺爛聲音中帶着些許絕望。
真的絕望了!
實力差距太大了!
十三團本就不是什麼主力的戰鬥團,在後勤補給緊缺,士氣持續低迷的情況下,卡彭能將全團整合到一起,保持訓練維持戰鬥力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們此前撐過了惡魔的攻勢就是十三團努力的明證。
只是,天命不憐苦命人。
大難不死,還有補刀。
誰能告訴他們,這群天上的敵人又是哪裏來的?
卡彭的腦子有點亂,各種想法如同風暴般在腦海中暴走。
他想過堅決反擊,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帶領十三團英勇戰死,但是考慮到集團對十三團一直以來的態度,卡彭很懷疑他們的犧牲是否值得。
畢竟在不做人這方面,集團一直是不做人的。
說不定,戰後在得知十三團全團戰死的消息后,軍務部那些大佬們還會開瓶香檳慶祝一下。
稍微懂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
懷疑是背叛的開始。
在蔣三傑的命令下,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的玩家和戰術人形大軍,沒有對明顯具備武裝力量的十三團進行攻擊。
數以萬計的戰術人形駕駛着飛行機甲降落在剛剛被戰火灼燒過的世界,金屬的機械踏碎了惡魔留下的火焰,排成整齊的隊列向十三團走來。
齊齊的腳步聲好似鼓點,又似雷霆。
每一下都踩在卡彭的心臟上。
玩家們沒有戰術人形那麼高的紀律性,好奇的在十三團頭頂飛來飛去,有些疑惑的看着這支明明有武器,卻沒有選擇抵抗的星球守軍。
高大的機甲軍團在離十三團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那些踩在各種奇怪東西上的特殊軍隊也逐漸聚集起來,像一堵牆一樣彙集在機甲軍團的上空。
三個人影離開大部隊,徒步走向十三團。
雖然只有三個人,但卡彭卻從他們身上感到了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壓迫力。
能讓這麼多人為他們駐足。
這三人就是敵人的軍事主官嗎?
卡彭感覺有些緊張,他想咽口口水,免得自己一會兒因為過於緊張而失態,結果他發現自己嘴裏緊張得就連一滴口水都沒有。
這讓卡彭的心底更加打鼓。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種感覺擱誰都不好受。
敵人的三名軍事主管走近了,卡彭發現裏面的其中一人自己竟然認識:
「副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