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惡人先告狀，方以智的決心

“好個以和為貴，好個和氣生財啊，朝廷兵敗這樣的大事，當作未發生過，呵呵……孫廣德！你個敗軍之將，到底收了許家莊多少銀子！要做出這等叛國之事！”

徐弘基臉色鐵青，語氣嚴厲的喝斥，目光則無比的幽深冰冷。

“國公大人，下官沒有收銀子！”

孫廣德嚇了一跳，完全沒料到魏國公會是這樣的反應，當即跪地下拜，解釋說道：“許家莊火銃犀利，三五息之內便可打出一輪子葯，射速是火繩槍的五倍，百丈之內可以破重甲，精準度極高，如此厲害之火器，朝廷大軍如何抵擋？許家莊又有自行車這種不會疲倦的騎具，騎兵都可追上，國公大人，非是下官指揮不力，而是野外堂堂之陣，正面對決，我等都不是對手，還能如何擊敗許家莊？”

“夠了！不必再說了，來人，把這敗軍之將帶下收押！”

徐弘基懶得聽他解釋，叫了幾個衛士進來，直接把孫廣德拉走下獄，根本不理會他連連喊冤的聲音。

他為何如此生氣？也不接受大事化小、和氣生財的提議，要知道魏國公府的商鋪管事徐常，就是許家莊海外奇貨的代理商，每年通過經營許家莊貨物，至少賺三十萬兩，是魏國公府的主要收入來源。

作為下游的經銷代理商，作為重要的合作夥伴，魏國公徐弘基有錢不好好賺，怎麼突然敵視起了許家莊？

原因無他，他魏國公是大明勛貴，許家莊不過低賤的商人而已，有什麼資格談所謂的合作？而且不乖乖向朝廷投降妥協也就罷了，僥倖贏了一場，居然還敢說什麼‘大事化小’‘當作未發生過’‘合作生財’，儼然一副凌駕於勛貴之上傲然姿態，不選擇跪地求饒，反而像是在進行平等的對話。

許家莊算個什麼東西？！

真以為拿你們沒有辦法，對你們無可奈何么？

區區一介商人，不要太囂張狂妄了！

故而對於完全不遵守商人本分的許家莊，徐弘基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一定要堅決的打壓下去，堅決要捍衛大明的秩序和道統。

這次針對許家莊的軍事行動失敗了，但他不會善罷甘休！他打算聯絡江南所有的文武官員、勛貴，向朝廷如實稟告這個事情，要讓朝堂上下高度重視許家莊的這個威脅，再舉全國之力，組建一支十萬人的精銳大軍，不相信滅不了小小的許家莊！

……

通過無孔不入的情報部門。

放歸南京的孫廣德被下獄監禁。

魏國公徐弘基正在聯絡江南官員勛貴，決心跟許家莊死磕的消息。

很快傳到了許遠與許家莊眾高層的耳中。

隱秘的會議室內。

看完情報內容報告。

許遠搖搖頭道：“看來階級恩怨是遠遠大於合作帶來的利益，這個魏國公，是想選擇跟我們不死不休了，許家莊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他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利益了，除非我們讓步妥協，成為一條聽話的狗，否則他不會放棄與我們敵對。”

“莊主，既然矛盾不可調和，不如取消魏國公府的代理資格，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吳大寶道。

“暫時不必，一旦取消合作，那位魏國公會更瘋狂的對付我們。”

許遠搖頭道：“這樣，以後對於代理商，要列出兩份名單，一份是友好合作夥伴名單，可以享受降價30%的優惠；一份是不友好合作夥伴名單，不僅沒有降價優惠，反而要加價30%，以此表明我們的態度。”

“好，我們馬上把魏國公府的商人，列入到不友好名單中，給他們加價。”管家趙金德點頭。

“莊主，這個魏國公要拉上江南，拉上整個大明對付我們，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這個時候我們還考慮做什麼生意，先把這個魏國公弄死算了，豈能容他繼續煽風點火？”另一名高層說道。

“不錯，不把這些視我們為仇敵的官員勛貴全部除掉，我們還怎麼安安穩穩的做生意？”這位高層激進的道。

“殺人解決不了問題，暴力是要到最後才能採取的手段，當務之急，是要派個人去京城，在無數的奏摺送進京城前，要提前告一告這些官員勛貴的狀，來個先聲奪人！打亂他們的陣腳，為我們爭取更多的發展時間，所以嘴仗要打的越久越好，最好讓江南官紳勛貴們的串聯無疾而終，一地雞毛，不了了之。”

許遠道出了他的解決辦法。

即噁心先告狀！（其實也可稱之為好人先告狀，但許遠不喜歡當什麼好人，寧願當個惡人）

崇禎皇帝朱由檢的耳根子是非常軟的，雖然他已經意識到了文官可恨，但不知不覺還是會被文官們忽悠成功，讓他不斷的給百姓加稅，讓他掏空了自己的內帤，讓他做出了無數昏聵錯誤的決策，上了一次又一次的當，直到弔死在歪脖樹上為止。

他失敗的最根本原因，除了自己性格上的，也有文官們一次次忽悠的錯，大概是五五開的樣子。

但對於自己信任的人，朱由檢還是非常信任的，甚至是掏心掏肺的給予支持，如袁嘟嘟，如做了四年首輔後面又兩度起複的周延儒，如奸相溫體仁，也幹了近四年的首輔，這兩人加起來就幹了八年多的首輔，佔據崇禎朝一半以上的時間，這就足夠推翻他‘更換首輔過於頻繁’的結論，因為對於自己比較信任的閣臣，崇禎是不會輕易罷免的。

當然崇禎耳根子軟是確鑿無疑的，只要針對他的這個特點，再利用許家莊的技術優勢，來個‘惡人先告狀’，不指望崇禎完全偏向許家莊，但至少也要讓他不對文官勛貴們偏聽偏信，從而能夠處於中立的立場上，不至於跟朝堂百官們態度一樣，真的傾全國之力，要除許家莊而後快——雖然這種概率極低。

而許遠的這個惡人先告狀的辦法，頓時讓眾高層們眼睛一亮，然後思維發散的想出許多說辭。

比如收集那些被俘朝廷士兵的審訊證詞，證明他們攻打許家莊的目的是為了‘搶錢、搶糧、搶女人’，是一場非正義的意圖搶劫良民的行動。

比如去採訪拍攝那些灶戶鹽工們的悲慘過往，描述鹽商們對他們的壓迫之慘，記錄他們生活之艱難。

再比如介紹如今海港城雪鹽的經營情況，因為雪鹽的品質極高，且普通百姓，都能在許家莊園或海港城，以20文的批發價買到雪鹽，生活成本一下降低了很多，待雪鹽產量增加，未來會有更多百姓吃到品質好價格低的好鹽，惠及無數貧民。

總而言之。

將大量的對許家莊極有利的畫面和證據，以視頻的方式拍下來，再呈現到崇禎皇帝的面前，相信只要朱由檢的三觀稍微正常一點，應該都會偏向許家莊一邊，最起碼也是中立，不會文官勛貴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派誰去京城一趟，充當‘惡人先告狀’任務的執行者？

“許大哥，派我去吧！”

方以智主動請纓，找到許遠道：“這趟說服任務，由我去最為合適，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莊主能夠批准。”

“你說。”

方以智拱手深揖道：“我想長期駐留京城，並希望以幕僚的身份，長期留在皇帝身邊，獻上我最近所寫的《救國策》，輔佐皇帝陛下，拯救天下蒼生，若大明能救，我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不能救，我會回到許家莊，往後歲月，任憑莊主驅使，絕無二心！”

許遠眼裏瞳孔驟縮，沒想到方以智會有這樣的打算，不解問：“密之，可是我招待你不周，讓你想離我而去？”

“非也，許大哥對我毫無保留，恩情如山，我萬死難以報答！以後也會終生踐行許家莊之理念，不改衣冠髮式，之所以想去輔佐皇帝，是許大哥你的救國富民之法，成效頗慢，沒有一二十年覆蓋不了大明全境，如若我能得到陛下信任，再全面推行許家莊之法，或許五年內便可改變大明，提前拯救大多數正遭受苦難的百姓，若天天待在許家莊享福，外間卻處處人間地獄，我良心實在難安也！”

方以智說出了自己內心埋藏許久的想法，他心中仍然懷有報國救民之志向，雖然跟隨許遠也能實現目標，但集體莊園穩紮穩打，三年才擴張一輪，要多少年才能覆蓋大明？其他地方受苦的百姓怎麼辦？

心懷天下百姓的他，不忍心看到這種發展不均衡不平等的局面，另外當今的崇禎皇帝，雖然年輕急躁，但依然有成為一代明君的潛質，只要能得到賢臣輔佐，擺脫那些貪官奸臣的忽悠，只走上一條方向正確的軌道，一定能大有所為！

聽了他的話。

許遠頓時獃滯了片刻。

他不明白方以智是怎麼想的，好不容易從他這裏學了大量的知識，擁有了接近現代人的思維，卻忽然產生了明末這個噩夢副本可以挽救，崇禎皇帝能扶得起來的想法，他哪裏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便是許遠自己，走的也是開創一套新體系的路子，避免沾染大明這坨爛狗屎，方以智居然打算一頭扎進去，要試一試自己的能耐。

許遠不知該說什麼好。

但他決心這麼大，一副無法勸阻的樣子，連失敗後果都考慮到了，就是希望許遠能給他個嘗試的機會。

“好吧，崇禎能不能輔佐，你且去試一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許家莊會提供幫助，另外，你可以維護皇帝的利益，但千萬不要損害許家莊的利益，不然就算我拿你當朋友，其他人也不會放過你，記住自己的立場和本分！”

良久，許遠開口道。

“許大哥你放心，若能得到陛下信任，我只會維護許家莊的利益，打擊那些壓迫百姓者的利益，如有違背，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方以智舉手發了個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