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子跟你沒完
讓我們把視角再次回到檢察院審訊室裏面
田正民蔫頭耷拉腦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跟個死人一樣,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煙火氣息
吳永然和曾力平先後走進審訊室,扭頭瞥了眼無精打的田正民,接着大步走向他對面的審訊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曾力平給吳永然遞上支煙,吳永然接過後叼在嘴上點燃了,猛地吸了一口,兩道火龍似的煙柱在鼻孔中急噴出
他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耐着性子說道:“田正民,你思考的怎麼樣了?我再提醒你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兩個禮拜前,你的銀行賬戶內,突然存進去一筆三萬元的款項,這你怎麼解釋?你不要告訴我,這筆錢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正好砸在你田正民的頭上你參加工作才幾年?不過兩年多一點的時間?每個月的工資收入是多少?三百七十六塊兩毛五你老實交代,這筆錢到底怎麼來的?在引進大華集團的項目中,你做過什麼違法黨紀國法的事情?”吳永然揚起了手中的紙條
田正民看了一眼,和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一模一樣,紀委的工作做得真是太細緻了,連自己的工資條都被他們弄過來當成是證明自己收受賄賂的佐證,說他們的工作做的不細緻都不行
試探、恐嚇加威脅,這是政法系統內幹部們審訊犯罪嫌疑人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屢試不爽如果將這些方法編纂成一本書,田正民相信,是完全可以寫出一本官場三十六計來的
搖頭笑了笑,田正民直視着吳永然凜冽的目光說:“吳書記,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如何通過局財務人員拿到我工資條的,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筆錢的來歷,是,兩個禮拜前,一筆三萬元的款項打入到我的工資折中,但這筆錢是我父母早就準備好給我買房子的錢,並且,房子已經看好了,就在鑫苑國際住宅小區,定金我都已經繳納了,如果你們不信,完全可以去調查嘛,硬要說我收受賄賂,我實在是不服氣哦,對了,那三萬塊錢是我母親在農村信用社轉過來的,你們調查的話,可以去龍源鎮農信查”
曾力平見田正民仍然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氣惱的拍響了桌子:“放肆調不調查,是你田正民說了算的嗎?我們如何辦案,用得着你來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法?大華集團把現金送給你父母,然後再由你父母通過轉賬的形式匯給你,這種手法太常見了田正民,不要把我們當傻子,說你和王可峰之間,到底存在什麼關聯?你有沒有接受過他贈與你的錢物?除了你之外,通過你的手,他還賄賂過哪些人?我告訴你,不要逼我對你上手段,撕破了臉皮,受罪的是你”
田正民不為所動,抬起頭來看着暴怒的曾力平,淡然道:“你是在威脅我嗎?還是在誘供?”
曾力平被田正民不服氣的話語刺激的眼冒金光,呼的站起來,兩個大步就來到田正民跟前,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一把薅住他的脖領子將他拎了起來,右手握成拳頭,奔着田正民的小腹狠狠砸了一拳,然後使勁將他推到在椅子上
慣性使得田正民在往後倒的過程中失去了平衡,屁股和椅子接觸后,後背和生鐵椅背接觸后發出一聲沉悶的“砰”響,他感到五臟六腑被曾力平一拳頭打得攪動起來,一抽抽的疼,他呲牙咧嘴的怒視着曾力平,嘶啞的喊道:“姓曾的,你簡直就是無法無天我說過,老子不是犯罪嫌疑人我是來配合你們調查的,你沒有權利對我濫用私刑有種的你就把老子打死,否則,老子發誓,一定要告的你牢底坐穿”
“***,我讓你小子嘴硬”曾力平聽完田正民威脅的話,是憤怒到心頭一陣火大,此刻的他,已經完全不顧及什麼辦案紀律了,再一次把田正民提起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不由分說,碩大的拳頭雨點般砸落在田正民身上
吳永然大驚失色,這時候兩個人耍起來,會給案件的審訊進程帶來相當大的被動,他黑着臉走上前來,一把將騎在田正民身上的曾力平推翻在地,怒喝道:“老曾,你這是要幹什麼?”
他雖然十分願意看到田正民被曾力平摧殘,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這種對身體的摧殘是可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的,也許田正民被曾力平打一頓就會因為受不了疼痛而主動交代問題,但是,他如果繼續咬着牙不說的話,這種對身體的打擊反而會成為田正民出去后反戈一擊的最有利證據,到時候……
吳永然不敢想下去了
曾力平被吳永然猛地一推,一個屁股蹲跌坐在地上,他詫異的望着吳永然,心頭火起卻不敢再說什麼,從職務上說,吳永然比他高一級,從受寵信程度上說,吳永然是紀委書記侯振強的嫡繫心腹,而侯振強,又是縣委書記常友軍的鐵杆打手,因為侯振強的關係,吳永然沒少在常友軍面前露臉,因此得到了常友軍的賞識,無論哪一點,自己都和吳永然沒辦法相比
所以,面對吳永然的暴怒,曾力平心裏不爽,卻也不敢發表什麼不同的意見,只能憤憤然站起來,冷哼一聲,走向審訊台,賭氣似的一屁股坐下,冒着火的眼珠子盯着田正民怒目而視
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田正民還是明白的,但是不吃眼前虧不代表他就會屈從於曾力平的暴力行徑,在他看來,曾力平的暴怒實際上相當於他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因為無法從自己嘴裏得到有價值的證據,使得他急火攻心,忍不住爆發出暴戾的情緒,因為他清楚,一旦在自己這裏取得不了進展,那就會前功盡棄,無法向他的上級領導交代了
田正民吐出一口唾沫,強忍着身體的劇烈疼痛從地上爬起來,目不轉睛的盯住曾力平,彷彿要用眼中的怒火將他熔化
吳永然嘆息了一聲,繼續勸解道:“田正民,你還是老實交代,遭受一些無謂的傷痛,這是何必呢?實話告訴你,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貿然把你帶到這裏來,反之,既然把你帶過來了,就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這段時間來,舉報你收受大華集團賄賂的信件雪花一般寄到了紀委和檢察機關,只要你如實交代,我們完全可以既往不咎嘛當然,最終還是要取決於你的態度”
“呸收起你那一副假惺惺的面孔,吳永然,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安的什麼心真當我不知道嗎?”田正民啐了他一口,憤然說道
吳永然下意識的一躲,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進而變化成一種厲色,他指着田正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告訴你,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趁我現在還能給你擺事實講道理的時候你抓緊時間交代,否則,將來要承擔什麼後果,你心裏應該清楚”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電話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吳永然一愣,迅大步跨過去,拿起話筒,一聽裏面傳出來的聲音,當即愣住了
“吳永然,我責令你立刻將田正民同志釋放,不然的話,後果自負還有,我在檢察院門口,你馬上過來見我”電話中傳出的是劉東平暴怒的聲音
吳永然拿着話筒的手禁不住一哆嗦,“咣當”一聲,話筒掉在了桌面上,他的心開始往下沉,胸腔中一片冰涼
壞了,壞了這下完全暴露了
吳永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經過接近兩個小時的行駛,劉東平趕回了陽泉,當他從高長勝那裏得到準確消息后,馬不停蹄的又趕來了檢察院,之所以沒有直接闖進審訊室來撈人,是因為他在留後招,他清楚,這個后招留下后,很可能會成為一舉擊敗常友軍的制勝法寶
吳永然木然的站在審訊台前,無暇思考太多,劉東平打完電話還在外面等着呢,他覺得這件事情鬧大了,必須要跟常友軍打個招呼,但又不好讓劉東平等候的時間太久了,權衡了一下,他對曾力平說道:“老曾,你趕緊給常書記打個電話,劉縣長過來了,說是讓我們無條件釋放田正民,這事兒要壞”說完,他急匆匆走出門去,留下了曾力平一雙迷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