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深，宜相思

兩人商議到二更天便停下，準備回府。

匪君把東西收好，便見伯恩與不知何時出現的虞候遙遙相望，相顧無言。“怎麼？不想走了？那繼續？”她揉揉伯恩的頭，笑着打趣。

伯恩回神，“沒，走吧。”

與虞候錯身的瞬間，匪君聽到一句低沉的嘆息，“長大了。”她回首看，身後緩緩黑了下來，“又走了。”她撇撇嘴，帶伯恩走了另一條路。

回府後，二人各自回房洗漱，滅了燈。

緋月和夏雲傳了信號，但匪君心下有些煩躁，便讓她們先去歇息。匪君在床上滾了幾圈，便被木偶硌疼了，她翻身起來，低吼，“出去！”床上五隻木偶齊齊一顫，飛快地爬到地上，自己翻身回了箱子。匪君看向最後一隻，“就你喜歡恃寵而驕！”語氣卻沒太多責怪的意思。

那是一隻做工粗糙的紅狐，這些年她的手藝越發精湛，卻從未改動過它，就是怕它丟了這丑的特色，那人會認不出來。說起來，那人的手笨成那樣，她怎麼看上他的？也不知那人有那樣一個可以和她媲美的腦袋，怎麼就得了這麼個低配的手藝呢？

還記得那時她在跟娘親學藥學香，他知道后，也鬧着要學，娘親起初還挺高興，以為又收了個好徒弟，不料那人就擅長背書識葯，嗅覺也不差，偏偏每次做出來的成品都令人作嘔，那味道，聞過一次都能去了半條命。後來娘親氣狠了，直接撒手不管，讓她帶這笨師弟，哈哈，誰讓他這麼差，直接被娘親降級成小師弟了。

那時師兄妹七人，就她樂意和他玩兒，其他人都無法忍受他身上的味兒，他倒也不在意，依然樂滋滋地倒騰他那些寶貝。最後，葯和香沒製成，倒是弄了一堆毒，還能殺殺那些來刺殺的。他當時還悄悄說：“你救人，我殺人，多般配呀，若是你救的人恩將仇報，我就幫你殺了。”娘親知道他的戰績后對他刮目相看，很快就讓他出師了。不過，哪怕出師了，他也依然喜歡往她們家跑。

那時她愛玩，家裏卻沒有什麼玩伴兒，便纏着他帶她出去玩，他們當年還有好多秘密基地呢，都是些人跡罕至的小天地。因着他能陪她玩，他送她紅狐木偶時她雖然嫌棄，還是收下了，後來得知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做出來，又是生日禮物，才把它一直留到現在。不過當時她就直言，以後木偶都歸她來做，他做他擅長的就好。他當時應得很快，也不知是不是真答應了，反正他再也沒送過她木偶了。她當年偶爾也去他家串門，她送的木偶都被他好好保存着，旁人都不給碰，她還傻樂了好久呢。

後來，她選擇以木偶入道，大約也是因為當年那份被珍視的喜悅吧。只是，少年時的夢，終究還是要被珍藏在箱底了。她輕輕剝離木偶的靈氣，看着它慢慢變成了初見時的樣子。一滴淚不受控制地滑下，她卻沒有猶豫，把木偶收進了箱子裏。

此時，文遠也才剛剛躺下，手中緊握着那隻香囊，“阿匪，這些年，你的技藝應當又精湛了吧？我的香囊該換新的了呢。你知道呀，我不擅調香，後來找的那些人都調不出你配的味道，害的我常常失眠。不過，今天遇見了你，應當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