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立志要當官
從油田成立開始,每個採油廠就有自己的被服廠(專門生產油田勞保的),所以勞保用品的價格並不高,但即使如此,不少油田員工還是習慣把用不了的勞保用品拿來換錢。
最初的時候,這些勞保用品數量不多,所以也就只有一些農村人買來干農活用,但隨着勞保用品在市面上越來越多,不少被服廠也就發現了一個商機,那就是低價從員工手裏收來勞保用品(價格很低,低到比原材料都便宜),然後以正常價格賣給採油廠,這一來一回,工人省着幹活兒了,被服廠的廠長也能從中掙點兒差價。
因為一般的被服廠的廠長,那都是和廠里主要領導沾親帶故的,再加上這種事兒也算不什麼,所以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近幾年,隨着這事兒越來越透明,二道販子也是越來越多,不少員工也聰明了起來,所以勞保用品的價格是越收越高,而被服廠那邊壓價也越發厲害,所以這行倒是沒啥太大的利潤了。
不過到了90年代末期的時候,倒是有聰明人想了個法子,從農村低價弄雞蛋過來換工服,雖然這人的雞蛋賣的是正常價,工服的價格給的也高,但是因為雞蛋的進價便宜,所以工服錢雖然沒掙到,賣雞蛋的錢倒是掙到了。
最初的時候還沒人懂這人咋掙錢,不過當大家看明白以後,這行又不掙錢了。
不過現階段,像這種以物易物的手段倒是還沒開始,所以李斯靈機一動,他也就算是給劉春華想了個掙錢的路子。
劉春華雖然就是個賣熟食的,但實際上也挺有生意頭腦的,否則也不會放着家屬站(油田員工配偶如果沒有工作,採油廠這邊會提供工作崗位,只不過從事的都是服務性的工作,而且沒有編製,而管理這些家屬的部門就叫做家屬站)的工作不幹,跑去市場賣熟食了,所以李斯這話一說完,劉春華當即就明白李斯的套路了。
“兒子,這事兒還真行!現在大家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平時要不是趕上年節,誰也不捨得買點兒熟食,不過要是讓他們拿勞保用品換,而且咱們給的價格還比正常價格高,大家能願意啊!”劉春華想了想,竟然拍着大腿道。
油田的勞保各種各樣,有工服、工鞋、手套,甚至還有眼鏡啥的,平日裏誰家都攢一些。
劉春華合計了一下,正常收一套春季工服的價格是28,賣到被服廠是30。而劉春華完全可以30收,然後30賣。
雖然看起來這一來一回是不掙錢的,但是熟食這一塊的利潤卻是實打實的。
而且平時熟食攤的生意一直不溫不火的,如果真要是調動大家用工服換熟食的熱情,那這生意就要火了。
人就是這樣,真金白銀讓他買東西,他未必捨得買,但讓他用一些沒有太大用途的東西換,哪怕這東西值錢,這人也更捨得。
打個最真實的比方,就單說那些所謂的“大哥”給網絡主播打賞時,這就是因為手機里的消費都是數字,如果這些數字換成錢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捨得了。
所以李斯提的這點雖然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挺高明的手段。
“不過有一點倒是你得提前想好了,就是被服廠的路子你熟嗎?別到時候東西收上來了,咱們賣不出去。”李斯想了想,隨即叮囑道。
“那更不是事兒了!被服廠的老黃那是我老鄉,當初還惦記讓我去被服廠呢!”劉春華這時候有些驕傲的說道。
“那就沒事兒了,媽,這麼整雖然看起來累了點兒,但是一周忙活一兩天就行,其餘的時間也就清閑了,而且掙的也不少。”李斯雖然不確定這玩意到底多掙錢,但他覺得肯定比在市場收攤強。
“也是,每家的勞保就那麼點兒,而且一個季度才發一次,總去也白扯,不過讓我獃著我也呆不住啊。”劉春華嘆了口氣道。
“除了收工服以外,平時咱們還可以推着車去採油站上賣!站上雖然沒有工服啥的,但有的是棉手套、廢銅爛鐵,這些東西都能還錢,而且這玩意是公家的,大家就更捨得了。”李斯繼續說道。
因為1廠建設早,所以1廠的採油站幾乎都在1廠8公里範圍內,雖然那邊幾乎遠離市區了,採油站周圍也沒啥人煙,但是油田的路好走,所以去一趟也不費什麼勁兒。
而且採油站上的廢銅爛鐵特別多,平日裏還真就沒誰去那邊收這些東西,所以一般的採油工除了弄點銅啥的,一般的廢鐵人家還看不上呢,所以讓他們拿這些不值錢的玩意換吃的,這些人一準兒願意。
尤其劉春華要是趕在飯點之前到,那這生意就更好做了。
“兒子,以前我總覺得你上學沒用,現在看來,這上過學就是和我們不一樣,這活兒能幹!”劉春華這時候高興的說道。
李斯看着劉春華這幅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因為前世的劉春華費勁千辛萬苦把他培養成大學生,可他卻因為一時昏了頭腦辭掉了工作,而且一輩子都碌碌無為的。
“媽,兒子現在沒出息,也只能動動嘴,等我以後在油田混出點兒樣來,到時候咱們就不幹這種苦哈哈才幹的事兒了。”李斯一臉認真的說道。
此時的劉春華滿腦子都是怎麼“雞毛換糖”,所以倒也沒心思去和李斯說話,同樣也沒把李斯的話真正的放在心上。
或者說,前世一輩子都是普通人的劉春華,她根本想不到,權利在這個年代,到底可以給她帶來什麼。
夜深人靜時,李斯躺在床上,也開始認真的思考的以後的人生規劃了。
李斯前世在油田三產當過臨時工,所以他對於油田那些所謂的潛規則是非常了解的,再加上那會兒很多事兒也都透明了,而那些領導是怎麼掙錢的、供應商是怎麼運作的,李斯也都是知道個大概。
90年代這會兒,油田這邊雖然很亂,而且什麼事兒都有,但是因為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實在,膽子也不大,所以油田那些當官的雖然也做一些權錢交易,但是好錢都讓那些那些承包商給弄走了。
打個比方,90年代那會兒,有個供應商從南方弄來一批鋪蓋井場的塑料布,供應商給了供應站站長兩條煙,這人就把東西收下了,結果僅僅這批塑料布,供應商就掙了2萬多,而像這種事兒太常見了。
不過到了90年代末期,尤其是2000年後,當很多事兒逐漸透明起來,或者說想要從油田掙錢的人多了起來后,這些油田領導的嘴也就被喂叼了,所以那會兒的油田幹部才勉強掙了幾年好錢。
雖然這種事兒也是十多年的光景,隨着油田的不景氣,管理越發嚴格,這樣的事兒也就越來越少了,但是真正有實權的領導,依舊有着自己的掙錢手段。
而現在,恰好就是油田最肥的時候。
所以此時的李斯比這個年代的人都知道,怎麼從油田這邊以正規的手段去掙到高額的回報。
不過些事兒就是這樣,光知道怎麼運作是沒有用的,只要你到達了那個位置,這些事兒才真正可以去實施。
“當官兒,老子一定要當大官!否則上輩子和這輩子都他么白活了!”李斯這時候翻了翻身,對着黑暗的房間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