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偷着結婚
青葉發了工資,二百多,她告訴祝良,這半年多存摺里存了點錢,想拿一些回家。
祝良說:“去吧,你離家這麼近,這兩天抽個空兒,騎車十分鐘就能送去。”
青葉就從鼻子裏笑了幾聲,什麼都沒說。
星期六下午放假了,青葉把自行車推出來要回家,還收拾了兩件衣裳。
祝良有點看不懂了,自從正月初三去拜年,青葉一次也沒有提過回家,更別說回家裏住了。好像“家”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碰它就會被燙出泡兒來。
“我記得媽說過杏樹、桃樹是三月底開花,就是這時候吧?”青葉眼睛裏亮閃閃的,說,“咱們回家吧,踏春去。”
祝良這才明白,青葉口裏所說的家,一直就是祝庄的家。
杏花、桃花、梨花果然開得正旺。
祝大媽聽青葉說“回來看看花兒”,一臉懵,指指村東頭,“看去吧,那不是,都掛在樹上,白天晚上都那個一個樣兒。”
田裏的麥苗澆過一遍水,鋤草什麼的都還要等幾天。祝大媽她們就忙裏偷閑做幾雙千層底。
青葉讓素美一起去果園看看,素美不去。她說:“你們文化人才看花兒,俺一個老農民,看啥花兒都一樣。”
她其實正在生氣,祝民昨晚上原本答應她一塊回娘家。誰知道臨出門,被村裡年輕人一喊,祝民直接跑出去跟人坐席喝酒了。
祝大媽也覺得自己這二兒子不像話,在家把祝民罵了好多遍,見兒媳婦還是氣鼓鼓的,只能把自己的怒氣收了收,打開手帕摸出來20塊錢塞給素美。
“別管二民那混蛋了,去集上買個褂子,挑好的買。”
素美的氣這才消了,也不買褂子去,拿了針線筐子,給二民納鞋底兒。
祝良和青葉從村口走出去,兩邊都是小樹林,青葉看什麼花花草草都喜歡,到果園裏像是進了大觀園,跑過去興奮的說:“花兒真好看!”
青葉看着杏花叫梨花,見了梨花說蘋果花,亂七八糟搞不清。
祝良就站在那兒看着,小聲咕噥一句“小憨子一樣”。
在果園裏待了一陣子,太陽斜到西邊去了,倆人出來,沿着村口那條道回家。
“青葉,”祝良叫她。
“嗯?”
“不用給家裏拿錢,”祝良說,“自己留着吧,買點你喜歡的東西。”
青葉把一束杏花擋在臉前邊,偏頭看着他,“就要給。”
祝良一時無話,這個青葉啊,哎。
“祝良。”身後有人喊了一聲。
祝良回頭,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暮色里只看出來是個穿着時髦的姑娘,不高,很瘦,健美褲,披肩發,就是看不清五官。
“什麼眼神啊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姑娘扭着笑着往前走,身上的香水味飄過來,很濃,“我啊,武瑞華。”
祝良跟女同學打交道少,不自在的搓手說:“哦哦哦,武瑞華啊,真是,兩三年不見了,你怎麼在家呢?”
說罷,趕緊給青葉介紹,“我小學同學,吳瑞華。”
不等他介紹青葉,武瑞華就接上茬兒了,“還在中學當老師?”
祝良點點頭,“是。聽說這兩年你們一家都去廣州了?”
“對,打工,那邊廠子多,好賺錢,”武瑞華撩了撩披在肩膀上的頭髮,眼睛從青葉身上掃過,帶着幾分輕慢問:“這就是你媳婦?中專畢業的?”
青葉悄悄拽祝良的胳膊,祝良說:“是,這是我愛人青葉。那個老同學,我有事兒,就先走了。”
“你同學怎麼那樣看人?”等走遠了,青葉有點不明白地小聲的跟祝良說,“斜着眼睛看我。”
祝良說武瑞華就習慣那樣看人,小學時候班裏搗蛋的男同學背地裏給她起名叫“斜眼兒”。
兩人到家,祝大媽正在做晚飯,板著臉,把勺子、碗弄得砰砰響。
“媽好像不太高興,怎麼了?”青葉悄悄問素美。
素美眼神亂飄,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俺也不知道,嫂子。”
祝民搖頭晃腦的回家來了,一進屋就弄得到處都是酒氣,手裏還拎着個笨重的錄音機。
祝大媽一看見,二話不說,抄起掃帚就要打他,“你這是去哪兒灌了馬尿?就知道跟那些不正經的人瞎混,拿回來個這破玩意幹啥用?就知道天天的氣我!氣我!都氣死我算了!”
祝民被罵得瞬間酒醒了一半,一米七八的大個子像個小孩子似的,擋着掃帚委屈地嚷嚷:“俺咋氣你了,媽?人家給俺個錄音機,又不花家裏錢,有啥錯?出去一天,剛進門你就又打又罵。”
大家都勸,祝大媽把笤帚給撂地上,咬着牙說:“誰誰都來氣我!憑啥?這個氣我,那個也氣我!”
祝四德背着手進來了,沒好氣地說:“有話快說,多大的人了?別沒事兒朝孩子撒氣!”
祝大媽氣狠狠地說:“那武瑞華她媽今兒找家裏來問我罪來了,說祝良結婚都沒先經過他家同意,說咱家無情無義沒良心。”
祝良一頭霧水,“我結婚關他們家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