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斤爛肉
老實巴交的兒媳婦抹着眼淚,連個說心裏話的人也沒有,心裏堵得慌,於是她偷偷走出了家門,拉到典當行把從娘家帶來的一對耳環變賣了。
她用賣耳環換來的幾枚銅板買了香,一個人跑到山神廟,又磕頭又作揖好頓折騰,額頭磕出了一個大紫包,看得出十分虔誠,嘴裏也是叨叨咕咕求了半天,然後扑打身上的灰土,才轉身回了家。
說也邪性,她從山神廟回來沒多久,就有了反應,接連不斷的嘔吐,還特別想吃酸的,沒幾天半酸菜缸的酸菜都讓她當水果吃了。
酸菜剛吃沒,又想吃辣的,家裏的確是太窮了,吃飯都是問題,哪來的閑錢買水果?還好屋后栽了一園子的大蔥、辣椒,拿着當水果吃吧!不到半月一園子的辣椒、大蔥全吃了個精光。
自古民間有種說法叫酸兒辣女,這又是酸的又是辣的,的確跟別人不一樣,於是乎鄉親都紛紛議論可能懷的是一對龍鳳胎。不管怎麼說這肚子是漸漸隆了起來,孩子肯定是懷上了。
懷孕了本來是好事,可這矯情的婆婆卻又開始胡攪蠻纏了,沒事就站在院子扯着脖子罵。
“結婚八年沒開張下蛋,前幾天跑出去一趟,回來沒多久就懷上了,哪有這麼湊巧的事啊?這是不是懷上了誰的野種了?我看隔壁老王的,你快說是誰的野種?你這個不守婦道的騷蹄子,今天你不老實交代俺就打死你。”
“娘您這是說啥呢?俺前段出去是上山神廟燒香求子去了,您可不能往兒媳身上潑髒水啊?”可憐的媳婦一邊解釋,一邊低聲抽泣着。
面對兒媳婦的哭訴惡毒的婆婆不但不同情,反而變本加厲的破口大罵。兒子倒是個孝敬的坯子,對自己老娘的話言聽計從,在毒婆子的授意下,混蛋兒子又給自己媳婦一頓手腳相加,打了個鼻青臉腫。
兒媳婦實在太老實,有不善言辭,憋屈得實在沒了活路,一氣之下投了河,可憐的娃娃還未出世,就隨着母親死在了腹中。
關於山神廟的傳奇之事越出越多,使得當地的百姓對白龍馬的傳說更是堅信不疑,都說白龍馬並非子虛烏有,山神爺也絕對靈驗。還有人言之鑿鑿的,自己曾親眼見過白龍馬現過真身,又多高,多大,就差點說出來馬毛多少根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讓人不得不信其有。
話說有一年的除夕夜,一李姓村民家燃放完鞭炮,接完了神。就在這時,忽見院外來了一匹白色馬駒,只見它直奔屋內水缸而去,到了水缸前便將頭探進水缸里喝起水來,喝了片刻,飲飽后跑出院外,直奔大屯山而上。
次日李家四處打聽其白馬下落,奇怪的是村裡竟無一人見過此馬,李家暗自揣測白馬定是山神爺的白龍神駒,神駒進宅堪比天降福星,此乃吉祥之兆。
后又有傳說村民常見神駒進出山洞,飲水覓食,卻從不禍害百姓,包括一粒糧食;一棵莊稼都不會糟蹋。
自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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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白龍神駒多次現身後,方圓百里數年更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於是,此山也隨之改為白龍駒山。
據野史記載,清初時,二蒙古王子分界管轄其山東、西兩側。一日,一名叫做李永化的道士欲討此“善地”修行,二王不允,李永化當即自願斷其左臂。二王子感其誠,遂賞與其東部半山作為修行之地。
至光緒五年,道士張本順於山頂修建二層“慶雲觀”,佔地一萬平方米,以石牆為院。並有鍾架一座,佩殿三間,中間供太上老君、關公殿、泰山聖母殿,大仙堂,堂內供奉狐、黃仙各一。
山上還建一塔,其塔名曰“百艷塔”。該道觀為長春宗教建築之始。相傳當時香火旺盛,聞名一時。
那個年代,很多大連,哈爾濱的人都慕名前來。每逢農曆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香火甚旺,多時達萬人。
如今當年的盛景早已不復存在,也許是傳說,也許真的真實存在過,可惜都以無從考證。
言歸正傳,繼續說白龍駒山神廟,在明中期山神廟還有官方修繕過,到了明末國漸衰落,連皇宮都修不起,至於他們老祖宗的救命恩人——山神,早就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故而本來金碧輝煌的山神廟也就成了破瓦寒窯。
痞子索八地無一壟,兜里大子沒有半個,只有以這間破廟為家,二十八九歲的年紀連填飽肚子都是問題,何況討媳婦了,因此他一直是火柴沒頭——光棍一根。
對於這個遊手好閒的索八,周遭人無不對他嗤之以鼻。一些有口無德之人罵他是大姑娘生的,有人養無人教的雜種。
他從來沒洗過臉,一張小臉里三層外三層的除了灰就是土,覆蓋得有大錢厚,又黑又臟如同黑墨一般,三分好像人;七分好像鬼,難怪袁瘸子被他嚇得抽起了羊角風。
為了填飽肚子索八見人就要,趁人看不見伸手就拿,如若碰見比自己實力弱的人他上去就搶,一副小土匪的樣子,故而得名八鬍子。
索八不但從瘦弱的人手裏搶吃食,他與狗特別有緣,曾因咬死大黃狗還了俗,還經常從野狗嘴裏搶狗食。
有一次他看見有一隻瘦骨伶仃的母狗趴在地上啃骨頭,餓了三天三夜的索八見狀倆眼直冒綠光,他隨手撿起一個木棍試圖將母狗驅趕走,誰知道母狗對他不但不怕,反而對他呲牙示威。
母狗可能在想:“你要幹啥?難道你小子想從老娘嘴裏搶骨頭不成?惹急了老娘連你一起造嘍。”
“呦呵!你要不把骨頭給俺,俺今天就吃你的狗肉,狗肉可是大補,本貝勒的肚子可好久沒見葷腥了。”索八嘴裏嘟嘟囔囔,隨手抄起一根木棍。
母狗可不是嚇大的,這點淫威對它而言算不得什麼?他見嚇唬不住母狗,窮凶極惡的索八拎着木棍撲了過去,奮不顧身的與母狗撕扯在了一起。
餓狗與餓人真可謂勢均力敵,大戰了八百餘回合方分勝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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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是索八以讓母狗咬斷了半個尾指為代價,從母狗嘴裏搶下來半根骨頭,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狗平分吧!
索八就這樣飢一頓;飽一頓的渾渾噩噩的混日子,倒也落個無人管束逍遙自在。
嚇唬完袁瘸子他繼續往破廟的方向趕路,肆虐的風突然又些狂躁,颳得鬼哭狼嚎起來,一時間塵沙四起。枯枝敗草被吹得“刷刷”直響,一些雜物也被風吹得在地上直打圈,不覺讓人心裏發麻,頭皮發炸,這個所謂的八貝勒不由得從心底里打了個寒顫。
索八拽下腰間掛着的酒葫蘆,拔下葫蘆塞,“咕咚咚”猛灌了兩口,真應了那句酒壯慫人膽,果不其然在酒精的刺激下,多少增添了幾分膽氣。
他把酒葫蘆重新掛回腰間,“啊啊……”嚎了兩嗓子,甩着二尺長的大褲襠,趿拉着一雙不跟腳的破鞋,繼續趕路。
索八的手裏拎着半斤爛肉,用牛皮紙包裹着。不知他在哪弄倆糟錢就迫不及待買了肉,準備回到破廟之後,一口酒,一口肉的飽餐一頓。
一陣陣邪風吹來的灰塵落在牛皮紙上面,看上去髒兮兮的。他把牛皮紙包在眼前晃了晃,用嘴吹了下上面的灰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有酒有肉就差個小娘們兒了,這吃飽喝得了,再摟個小娘們兒悶得蜜一下,該有多滋潤,想到此他哼起了小曲小調。
“送情郎啊!送我送到在那個大門東啊!正趕上老天爺颳起了老北風啊!颳風不如下點小雨好啊!下小雨啊!妹子你還能留我在炕頭上暖烘烘啊!送情郎啊!送我送……”
索八正在搖頭晃腦哼着小曲,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鳴,緊接着一道黑影從他頭頂上飛了過去。再找黑影已經不見了,只是依舊刮著小陰風。
“哎呀俺的那個娘啊!清明節果然詭異的很。”
只覺得后脊樑直冒涼風,索八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可是個有名的天不怕,深更半夜走過亂葬崗子;蹲在墳坑裏躲過風避過雪;摟着死人睡過覺。凡是別人不敢做的這廝都做過,就差點跟女鬼親嘴了。
話又說回來了,沒有這麼個膽子誰敢睡在荒山野嶺的山神廟裏?別的不說,就單單那一尊山神爺的塑像,呲牙咧嘴的尊容就夠瘮人的。這樣的一個牛大膽今天卻有點害了怕了,對此他自己都深感納悶。
“咦!他奶奶的,這是刮的哪股子邪風?難道今晚真有冤魂野鬼出沒不成?”他眨巴眨巴眼珠子,又轉念一想:“難道是俺剛才嚇唬袁瘸子報應到了?俺的那個娘啊!”
索八原地三百六十度轉身向四周掃視着,四周煙霧繚繞,煙霧裏瀰漫著一股子屍體腐爛的味道,陰風吹動枯枝敗葉“沙沙”亂響,時而傳來一聲聲似哭似笑的女人聲。
“都說鬼可怕,山貓野獸娘的更不得了,俺又不是打虎武松,萬一點背遇見個豹子、老虎八貝勒的小命可就吹燈拔蠟了,俺的娘啊!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