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次日清晨,打坐結束的雲鴻神清氣爽,當即跳下炕來,去院子裏壓了桶井水洗漱。
山間起了薄霧,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枯敗的草木枝丫上嵌着層白霜,頗有野趣。
他胡亂擦了把臉,額發上還沾着幾滴欲墜不墜的晶瑩水珠,微微揚起頭,極其緩慢地吐了口氣。
白色的氣流徑直穿透濃重的晨霧,似白龍如匹練,雖只是氣,卻也勢頭驚人。
良久,雲鴻才鎖住喉頭,看着那條“白龍”沒了筋骨似的在空中散開,露出點帶着少年意氣的笑。
這一口氣極長,若拿去參加什麼憋氣比賽,必然得個好名次。
忘了具體哪本閑談雜記中曾寫,“有異人吐氣如虹,傷人於百步之外”。
如今雖仍不及,卻也有些雛形了。
雲鴻美滋滋點點頭,算是對自己的肯定,又去跟大柿子樹打了招呼,這才站到院子正中,打起太極來。
他練太極幾年,寒暑不斷,不知多少次被同學們笑老古板,如今也很像模像樣。
在靈力的加持下,一擺臂、一條腿,竟隱隱帶了破空之聲。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再以靈氣淬體,就再也沒有死角了。
做完這一套,旭日初升,橙紅色的日光刺穿薄霧。
天徹底亮了。
雲鴻這才住了,竟也不覺得餓。
他對食物的渴望,確實在降低。
一抬頭,白狼安格自大山深處踏霧而來,所到之處雲山霧繞,乍一看,宛若山中精靈。
雲鴻貪婪地欣賞片刻,“等會兒我要去華爺爺家,你去嗎?”
對方瞅了他一眼,滿臉都寫着:
你覺得呢?
雲鴻摸摸鼻子,好叭。
“那你自己在家哈,我走啦!”
白狼的耳朵抖了下,權做回答。
等人類走了,白狼才抬起頭來,一張嘴,吐出來幾片鱗片。
這東西太過堅硬,短時間內不好消化。
若雲鴻還在,肯定會驚訝地發現,這鱗片分外眼熟。
蛇類的腥臭令白狼十分不快,張口噴出一道幽藍的妖力本源。
那幾塊鱗片瞬間冰封,然後化為齏粉,連同殘存的妖力波動一起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蛇是群居動物,之前的蛟獸進化不完全,還留有一定的蛇類特性。
它被殺死之後,暫時分居的母蛇陷入狂暴,這幾日也蠢蠢欲動。
昨晚自己放出威壓,對方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越加囂張,竟隔空叫戰。
未雨綢繆,不如先下手為強。
白狼的字典中,從沒有“等”這個字,於是它直接殺入蛇妖老巢,將那母蛇連同一窩小崽子都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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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華爺爺家的路上,雲鴻給華陽打了個電話。
對面秒接。
昨晚派出所接到上面電話緊急出警,讓他們協同當地部/隊一起辦事,直升機都出動了。
華陽是在邊防待過幾年的人,曾遇到過不少危險情況,見是這個陣仗,還以為要打仗了,可沒想到,竟然只是封鎖消息和善後。
因白石村後山也在其中,華陽擔心雲鴻遇到危險,偏手機都被統一收走。
後來輾轉打聽,領導卻給了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雖然還有很多疑問,比如說這消失的一天雲鴻去哪兒了?那些明顯非人力所及的巨大溝壑又是怎麼來的?“上面”又是哪上面?但他沒有問,只是叮囑雲鴻好好休息。
不管怎麼說,人沒事就好。
看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雲鴻笑了笑。
這個哥哥,還真是沒變。
他腿腳麻利,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山腰。
這一帶地型相對平坦,大部分村民都住在這裏。
老遠聽見腳步聲,黑子就從小窩裏衝出來,朝着院門口的方向叫了兩聲。
華爺爺在裏面喊,“誰啊?”
天太冷,又剛下了雨,山路泥濘濕滑難行,大家沒事都不愛出門,正窩在炕頭上暖和呢。
雲鴻就道:“爺爺,是我。”
“小鴻啊,”都是熟人,華爺爺乾脆也不下地了,“你自己推門進來吧!”
雲鴻推門而入,第一眼就看見黑子了。
黑子的大尾巴甩得嗖嗖響,剛上前兩步,竟看到雪白的虛影從他背後升起,朝自己無聲咆哮。
原始的野性衝擊直擊靈魂,等級壓制讓狗子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
黑子發出一聲嗚咽,想上前又不敢,幾乎要本能地夾着尾巴跑。
但自尊又把它釘在原地。
我是軍犬!可不是一般的狗子!
戰士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但是……真嚇狗啊!
黑子把自己急得夠嗆,原地轉了幾圈,又蹦了幾下,十分焦躁地俯下前肢,衝著雲鴻汪汪叫了幾聲。
走!
管你什麼壞東西,勇敢狗子不怕困難。
雲鴻下意識往自己身後看去,也沒別人啊。
裏面的華爺爺聽見動靜,踩着棉拖鞋走出來,見自家黑子跟個蹦豆子似的,又蹦又叫,十分疑惑,“咋了這是?不認識了?”
黑子着急上火地去扯他的褲腿,嗚嗚直叫。
有怪獸!
雲鴻試探着上前,“黑子,我呀,不認識啦?”
稍微靠近一點,黑子就被他身上的氣息衝擊得受不了,四條腿抖得篩子一樣。
饒是這麼著,還硬着頭皮強撐着站在原地,哆哆嗦嗦嗷嗚:
舒,舒服的人類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