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夜夜笙歌不怕虧着身子?
和阿窈一道回到下榻的行館,周儀把嘰嘰喳喳嘮叨個不停想要跟隨進屋的小姑娘攔在門外,交代她自己玩兒去,而後將房門一合,獨自關在屋裏琢磨事情。
小姑娘不服氣,還在外頭叨叨:“先生您總是這樣,一有事情就把自己關起來一個人瞎琢磨,要不跟我說說,我好歹也能給您出出主意不是?”
“先生?先生?”
兩聲“先生”喚完她踮着腳,扒着兩扇門中間那一點點縫隙死命往裏瞧,可屋裏還是沒有動靜,她也泄氣了,臨走還放了句狠話:“行,那我可不管您了,您就自個兒琢磨去吧,我走了啊。”
她跺跺腳氣哼哼地走了,屋裏周儀的耳根子也終於得了清凈,他負手站在窗前,閉着眸子重新把前因後果調理一遍,果然是着了夏京那廝的道了。
那人恐怕是從踏青賞艷、吃喝玩樂開始,就已經在給他下套了,現在回想起來,可不是就在一步步麻痹他,直到昨日畫舫聽戲,茶水摻料,給他來了致命一擊!
此時剛過了早晨,陽光從東邊兒透過窗欞縫隙照進屋裏,配合著窗外枝丫間清脆的鳥鳴聲,一派春和日暖生機勃勃的景象。
可是念起昨夜那件腌臢事,他卻怎麼也輕鬆歡喜不起來,這未免太荒唐了。他也氣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會失了警惕,更氣自己居然抵抗不了藥物的侵蝕,可惡,和誰不好,怎麼偏偏就是這個人!
可是退一步說,對方能這麼安安心心地遛着他玩兒,是不是說明在此次恩科中耍手段的目的已經達成,或者說已經策劃好流程?他到底是在哪裏做了手腳呢?
周儀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破綻,掐指一算,距離正式開考可沒幾日了。
屋裏逐漸瀰漫起一股焦灼感,最後他索性走到書案后坐定。
鎮紙拂過白紙,挽袖研墨,提筆蘸取少量墨汁,凝神細思片刻,在紙上寫下幾個人名,陪王伴駕久了,手下一筆工工整整的館閣體就好像印出來似的。
寫罷將筆放下,他盯着紙上這幾個名字一點一點研究,把他們的生平、履歷、包括所知曉的親人情況都給捋了一遍,一連串的信息在他腦海中縈繞遊走。
這個笨辦法還真讓他找尋到一點端倪,於是目光緊緊鎖定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頭。
於鳴,現任江蘇學政,也是本屆恩科的考官之一,當年與他是同科舉子,後來又同在翰林院共事過,頗具才學,為人清正,官聲也不錯,很受學子們愛戴。
此人膝下唯有一女,聽說前幾年出嫁了,夫婿是本地一黃姓大鹽商的兒子。或許,這條線可以跟一跟。
才理出一點頭緒,腹中就傳來擂鼓一樣的聲響,他恍惚想起今日一醒來就是一陣兵荒馬亂,到現在都快晌午了,還是滴米未進、滴水未沾,現下這是肚子唱起空城計來了。
於是趕緊起身開門,朝院子裏喊:“阿窈,阿窈,先生我餓了,你倒是做飯了沒有?”
院子裏沒有一點聲音,阿窈這小妮子也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
無奈只能回身進屋,目光瞥見手裏扶着的那扇門,周儀這才想起早上一回來他急着抽絲剝繭、尋摸頭緒,就打發阿窈自個兒出去玩去了。
這下可好,沒有人做飯,他這肚子得遭殃咯。
正在這時候,忽又聽見院子門口有人“咚咚咚”敲門,莫非是阿窈回來了?不對,若是阿窈,沒必要這麼敲門,她肯定自己就開門進來了。
就耽誤這麼會兒功夫,外頭的敲門聲再度響起,周儀於是便走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頭竟然是姓夏那人的貼身侍從,名喚夏川的,只見他點頭哈腰道:“周大人,我家大人聽見您喊餓了,特地讓小的來請您過去共用午膳。”
周儀朝隔壁院子望一眼,是了,那人就住在隔壁,兩邊院子只隔着一道牆,想是聽見了自己方才喚阿窈的聲音。
他也已經回來了?都這樣了居然還要請自己去用膳?
這個念頭只從腦海中過了一遍,周儀便委婉拒絕了這份邀請:“多謝你家大人盛情,不過周某今日還有要事在身,便不過去叨擾了。”
夏川本就奇怪自家大人邀請這位周大人的用意,也拿不準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伺候此人才能讓大人滿意,這下可好,周大人拒絕了,他也就不用傷腦筋了。
抱拳道了聲“告辭”,夏川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周儀站在門口看着夏川回到隔壁院子,自己回去換掉了身上的青衫,改着一身灰藍色的袍子,便施施然出了行館,去另一家兒蹭飯了。
那地兒離行館不是很遠,走過一條石橋,再穿過幾條巷子就到了,門楣上掛着“於府”匾額那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