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婚禮
芭東區鬧市的北門,一輛黃色摩托車急剎,男人瀟洒跳下,抬腿一踹,摩托倒在路旁,哐啷的巨響,驚了一排店鋪的狼狗,激烈的犬吠此起彼伏。
一個包花頭巾的中年老闆鑽出木屋,不倫不類的泰語罵罵咧咧,“狗叻?”
昨天下了一場雨,街巷潮漉漉,摩托車主穿着黑色T恤,米白的布質長褲在腳踝處紮緊,身姿頎長挺拔,活泛着肩頸,“老朴,你該交租了吧。”
老朴這才認出男人,“蓋吉老闆,不是月底交嗎?”
男人正反翻巴掌,“珈先生的意思,以後月初月底一共交兩次。”
老朴殷勤給男人點煙,“最近生意不容易做,清邁的梧叻天天鬧事,已經搜刮我們一千萬泰銖了。”
男人拂開他手,“梧叻來幹什麼啊。”
“賣藥材啊,各種葯。”
他掂量着手上的車鑰匙,“珈先生做藥材市場發家,芭東區缺藥材?”
老朴搬椅子,請他坐,“梧叻是新葯,珈先生沒有。”
男人垂眸,眼底精光一閃,“我先放你一馬,下個月初必須湊齊。”
“謝了。”老朴打手勢致意。
男人轉身,摘了頭盔。
一對濃重的劍眉英目,風華凜凜。
赫然是陳翎。
他頭髮略蓄長一寸,髮膠定型,梳成烏亮硬實的背頭,在陽光下,英俊得乍眼。
收完這趟街的租金,陳翎買了一份泰椒炒牛肉,一盒米飯,挑了一張挨街邊的桌子,狼吞虎咽。
途經的男人,凡是花臂,禿頭,吆五喝六的,見了他,都畢恭畢敬打招呼,“吉哥,喝一杯?”
“不了。”他態度冷漠,“等人。”
大約七八分鐘,東南方向的商店走出一個男人,鼻樑卡着墨鏡,下巴粘了小胡茬,背了一麻袋山竹,坐在板凳上,一指陳翎的碗,“老闆,和他一樣。”
老闆端來,“中國人?老鄉啊。”
男人揮手轟他,“少套近乎,30泰銖,多一銖不給。”
陳翎漫不經心擦拭油漬,“太平嗎。”
男人將墨鏡滑到顱頂,露出完整的面孔。
李浩是長安區局僅有的生瓜蛋子,入職不滿一年,青澀歸青澀,在東南亞各國暢行無阻,沒人認得他。
“消息封鎖了,暫時幾個星期估計沒問題,再長沒把握。”
“夠用。”陳翎棄了紙巾,“這星期鏟他老窩。”
李浩端詳他,憋着笑,“怪不得郭老說您適合當演員,扮什麼像什麼。”
他鬆了松皮帶扣,“現在像什麼。”
生瓜蛋子是沒談過戀愛的大直男,誠實坦白,“像最帥的無業游民,婦女心中的男神。”
陳翎懶得搭腔。
“頭兒,沈小姐10月10日的婚禮,在東疆港海灣,懷孕倆月了。”李浩掏出U盤,“當天的錄像。”
男人一言不發攥在掌心,半晌,“嗯。”
小趙是大嘴巴,所以陳翎和沈楨那場“沒來得及開花、樹苗先枯萎”的故事,李浩有耳聞。
他不是滋味,措辭寬慰陳翎,“朦朦朧朧多美啊,屬於婉約派,這次功成身退,您回省夕陽紅,最美不過夕陽紅嘛。”
男人目光寒浸浸盯着他,猛地站起,飯桌的油湯猝不及防濺了李浩滿身,像個油人。
陳翎回到住處是下午三點半,日頭曬得發暈。
他灌了一瓶啤酒,將U盤插入電腦接口,點擊播放。
錄像里,攝影師一個機位,錄製全場,伴郎一個機位,錄製新郎。
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拍門,一群香檳色禮服的女人堵門,兩方較勁,門忽開忽合。
大紅喜被的中間,沈楨嬌美得令人移不開眼,她小心翼翼望向外面,嘴角盈盈的梨渦。
陳崇州孤身闖,“老婆,我接你了——”
她掩唇,挺直脊背,咯咯笑。
“瞎叫什麼。”宋黎推搡他,不耐煩捻手指,“沒做功課啊?白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美女姐姐們,菩薩再世。”廖坤擠到門口,晃悠着紅包,“孝敬諸位奶奶,祝奶奶們青春永駐,恭喜發財。”
喬麗探出手臂搶了一個紅包,拆開,裏面是衛生紙,“糊弄老娘?”她手肘一搪,門“砰”地關住。
陳崇州回過頭,酒紅色的西服襯得他白皙英氣,神采奕奕,“你包錢行么,不是給你六萬么,一包兩萬。”
廖坤想昧下錢,眼看露餡了,臊得舔牙床,“姓喬的太精了,把沈楨都帶壞了。”
他重新包了錢,塞進門縫,喬麗清點了數目,仍舊不讓路。
宋黎拿出全國1卷的歷史卷,“90分以上,新郎進。”
鄭野一撇,給廖坤,“趕緊。”
後者急了,“我學理的啊!”
易名扒拉開他,蹦高呼喚,“娘子,跟為夫走吧!夫妻雙雙把家還啊!”
伴郎團你一句我一句,“夫人!”
“太太...”
“賢內助。”
“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