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自那一日得了甜頭,叶音就格外留意主院用冰的情況。妄圖復刻之前挪冰之舉。

可惜有了上一回的失誤,小廝們更加謹慎。

叶音思索着,要不人為製造一點意外?

她手指輕彈,芸豆大小的石子精準擊中樹心,隨後滾落在地。

冬兒放下擦柱身的巾帕,無語道:“你都多大了,還玩石頭。”

“那都是村裡頑童耍的。”

叶音把滾落一地的小石子收撿起來。

冬兒看她一眼,忽然壓低聲音:“阿音,你有心儀的人嗎?”

叶音:“沒有。”

回答的乾脆利落,把冬兒後面的話都給賭了回去。

冬兒有點不甘心,另起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升上二等丫鬟。”

做了二等丫鬟,就可以進內院,可以離公子更近一步。不像現在,她們這些洒掃丫鬟大多數時候在外院幹活,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公子幾次。

想到這兒,冬兒心裏煩躁頓生,啪地把巾帕丟進水桶里,靠着柱身坐下歇息。

叶音什麼也沒說,默默幹活,順手把冬兒的那份活也幹了。

沒辦法,吃人嘴軟。

午後日頭最毒,別莊下人們都回了屋,叶音躺在床上,腦子裏想着山珍海味。

好餓,想吃東西。

然而她的柜子早吃空了,什麼也沒有。

忽然,上空一個油紙包遞過來,叶音眸光驟亮。

冬兒只覺眼前一花,叶音就已經坐好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雖然沒言語,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給我的嗎?

冬兒哭笑不得,因為炎熱天氣和見不到公子的苦悶都散了大半。

冬兒哼了一聲,直接把油紙包丟叶音懷裏,然後在床沿坐下。

叶音麻利打開油紙包,是幾塊瑩潤飽滿的糯米糕,上面還灑了一點紅色的碎蜜餞,紅白搭配看着格外可口。

她拿了一塊,然後一臉不舍的把點心還回去,冬兒沒接:“吃吧,我可不想一直聽你肚子咕嚕咕嚕叫。”

叶音也沒假客氣,樂滋滋吃着東西,冬兒上下打量着叶音,“你吃的食物都去哪裏了。”

叶音嘴裏含着糯米糕,眨巴眨巴眼。冬兒瞪她:“不許裝傻。”

隨後她冷不丁伸出手戳叶音的腰。

叶音雙目圓睜:“!!”

她嘴裏的糕點來不及嚼,強行吞下去才笑出聲。

“你怎麼突然戳我,好癢…”

冬兒雙手抱胸睨着她:“你這腰真夠粗的。”

叶音迷惑:她這不是正常身材嗎?

最後冬兒總結:“阿音,你吃太多了,要剋制。”

叶音:??!

“不行。”叶音斬釘截鐵,“不讓我吃飽,就是要我的命。”

冬兒跟她對視,少頃敗下陣來:“…隨你吧。”

日升日落,轉眼到了月末,叶音得了月銀,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王氏租的地方很破舊,在巷子最裏面,這裏什麼人都有。每次原主回家,王氏都會在巷口接她。

叶音看着前面的婦人,對方並不高,但是把叶音牢牢護在身後,路上有哪個男人不懷好意地打量叶音,都會被王氏兇狠罵走。

終於回了家,王氏給女兒倒開水,還往裏加了一塊糖:“大太陽趕回來,肯定熱了,快喝點水。”

叶音接過,“謝謝。”

王氏白她一眼:“跟你娘還瞎客氣。”她端着一碗涼白開,喝完抹了抹嘴,然後問起叶音近況。

叶音含糊過去,緊跟着從懷裏取出錢袋子,她的月銀是八錢,但之前風寒發熱,結了葯錢,只余有三錢銀子。

王氏打開錢袋子,拿了兩錢銀子,剩下的錢連同錢袋子都還給了叶音。

“你一個女兒家,該打扮打扮了。”

叶音不語,又待了會兒,她就說別莊裏還有活,匆匆走了。

王氏跟來送她,一路上各種叮囑,讓她照顧好自己,讓她留意同年齡的異性。

自從王氏費勁心力把女兒塞進別莊幹活后,她就沒打算從外面尋摸女婿。她想讓女兒在別莊裏找一個。

叶音默默加快腳步,跟王氏分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

顧澈從將軍府出來,憶及書房裏同父親兄長的談話,眸光微暗。

白管家關切道:“小公子可是悶了?”

角落裏的冰盆化了大半,是不覺涼意。

白管家探出頭,吩咐車把式再趕快些。

到了別莊,顧澈揮退伺候的下人,大步朝莊裏走。酷暑令他罕見地生出幾分躁意,顧澈在心頭默念金剛經,下意識撫摸左手手腕上的佛珠。

誰知在他進入內院時,變故陡生,手腕的佛珠手串毫無預兆地斷裂,木質佛珠滾了一地。

烈日不減,院裏卻風聲鶴唳。

顧澈立在原地,看着滾落一地的佛珠,神情淡漠。身後的琴玉等人跪了一地,白管家小心上前:“想來是天乾物燥,串珠的繩子細小崩裂所致。待回頭請廟裏大師重新串上即可。”

頓了頓,白管家又道:“公子,此時日盛,不若公子先回屋稍等,老奴派人將佛珠拾起呈上。”

顧澈袖中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壓住剛剛一瞬間的心悸,他垂下眼,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猶如一塊細膩的美玉。

半晌,在眾人驚顫的視線下,顧澈去了書房。

……

京城不愧為一國首都,哪怕是申時后,街道也並不冷清,叶音在一家餛飩攤子坐下,直接點了大碗。

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頗為爽朗,聽到叶音的話還笑着勸她,說大碗太多了,叶音一個小姑娘吃不完。

叶音並不改口,攤主只好由她去了。

鍋里重新升起水霧,小攤子裏熱氣騰騰,骨頭湯的味道也飄入叶音鼻尖。

等到餛飩端上來,碧綠的蔥花點綴其上,令人食慾大發,叶音吃的大汗淋漓,只覺得格外暢快。

這才是活着。

這會兒沒什麼人,攤主就在旁邊歇息,看到叶音把一海碗餛飩吃下肚,驚的眼睛都瞪大了。

結賬時,攤主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丫頭真是好胃口。”

叶音笑道:“是老闆做的餛飩太好吃了。”

攤主頓時笑的見眉不見眼,“你下次還來,我給你多放幾個。”

叶音:“謝謝叔。”

離開餛飩攤子,叶音繼續沿街走。嘴裏就沒空過,她叼着一個燒餅,被一陣哭聲引去,兩三歲的小娃娃纏着大人買糖,抱着大人的腿可勁鬧騰。

叶音並不覺得聒噪,甚至饒有興緻地站在陰涼處觀看,沒過多久,大人被孩子鬧的沒辦法,只好掏錢買,小孩兒一手牽着大人的手,一手拿着糖塊,蹦蹦跳跳,歡喜勁兒滿溢出來。

叶音把剩下的燒餅兩口吃了,然後也上前買了兩塊糖,一包堅果。

堅果是給冬兒的,有來有往才是良道。

嘴裏含着糖,黃昏時候她才回到別莊。夕陽的暖橙色光輝將叶音環繞,襯的她格外溫柔美好。

叶音從別莊後門進去。沒多久她就發現別莊裏的氣氛有些嚴肅。

叶音暗自警惕,院中的管事姑姑見到她,言簡意賅:“公子的佛珠散了,快幫着找。”

就算是叶音這種不信佛的人,也知道佛珠散了寓意不吉。難怪院裏氣氛這般沉悶。

叶音跟在管事姑姑身後,挨個的尋找,此刻已是黃昏,若是不快些找到,待到天黑只怕尋找更困難。

院子裏安靜極了,只有下人們撥弄物體的輕微響聲,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叶音心裏也急,佛珠這事可大可小,端看小主家怎麼看。若是小主家深信此道,時間拖的越久,不僅是對小主家,對別莊的下人也不友好。

反正叶音沒見過上司不舒坦,底下人還快活的。

她一雙眼睛瞪的銅鈴般大,暖橙色的夕陽餘輝漸漸被暮色所取代,院子裏點了火把,叶音就差沒把內院翻過來了,還是一無所獲。

她小跑到管事姑姑身邊,低聲詢問:“姑姑,公子確定是把佛珠散在院裏嗎?”

管事姑姑臉色黑沉:“讓你找就找,哪有那麼多話。”

叶音:……

叶音深吸一口氣:人在屋檐下,人在屋檐下…

她看着被夜幕籠罩的院子,四周高懸的火把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這都找了好幾個來回,真要有佛珠散落,早就找到了。

想到會白忙活,叶音就沒了勁,她不動聲色的移到一墩石燈后,裝作尋找東西的樣子蹲下,夜色的陰影下這裏形成了一個視角盲區。

叶音放鬆身體,累倒是不累,就是有點餓了,真羨慕冬兒明日才回來。

看院裏這情形,今晚不知道折騰到何時,幸好她在外面吃飽了。

叶音百無聊賴,聽到腳步聲靠近,她就稍稍側身,把自己全部沒入陰影里。

時間變得漫長,叶音沒事做,對着石燈的底部拍着玩,忽然她聞得腳步聲,心裏一顫,手下沒控住力,沉重的石燈挪了一下,露出一條小縫隙,裏面卡着木質圓珠,不是佛珠又是什麼。

叶音小心取出來,忙不迭跑到管事姑姑前:“姑姑你看。”

管事姑姑又驚又喜,拉着叶音的手就往屋裏走。

“公子,找到了,最後一顆佛珠找到了!”

院裏的下人齊刷刷望過來,琴玉領着她們快步進了書房。

那是叶音第一次見到這座別莊的主人,一身白衣,眉眼清冷,俯視着書案上擺落的佛珠,神情很平靜。

聽到叶音一行人的動靜,對方抬眸,偷看的叶音不期然與其對上,那雙眼睛幽暗深邃像撞進了無邊深海,但再看,那雙眼又是澄澈清亮,乾淨的像一汪清泉。

“放肆!”一道蒼老的聲音將叶音的思緒拉了回來。

叶音垂下眼,管事姑姑賠笑:“白管家勿怪,這丫頭木訥,平時都干粗活不懂規矩,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她。”

白管家沉沉掃了叶音一眼,倒是沒再說什麼。

管事姑姑立刻把佛珠呈上:“公子,最後一顆佛珠尋到了。”

顧澈瞥了一眼,目光卻是看着叶音:“何處覓得?”

叶音謹慎道:“院裏石燈下的縫隙里。”

白管家狐疑,石燈厚重,一般成年男子都挪不得。叶音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怎麼挪開石燈找到佛珠?

白管家望向顧澈,顧澈斂着目,看不見情緒。

屋裏安靜的落針可聞,良久,叶音才聽見那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既是尋回了佛珠,有功當賞。”

“明日讓她到內院當值。”這句話是對白管家說的。

叶音心裏一喜,只有二等丫鬟才能去內院。這是給她“升職”了?

離開書房,管事姑姑看了叶音一眼,“你倒是好運道。”

叶音小聲道:“托姑姑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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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洒掃丫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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