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合奏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是孟美琪和古春燕固定的洗衣服和清潔日，兩人早飯後就抓緊時間用洗衣機清洗外衣、外褲和整理房間。
古春燕說：“Maggie，是時候去找房子，找到后我們好搬走。”
原來她們倆已經在寄宿家庭住了四個多月，距離合同期滿還差兩個月多，如果要續約，就必須提前60天通知房東，而租房子也必須現在就行動，因為出租房屋的業主也都是提前一到兩個月打廣告。
於是她倆找來了《西澳人》報，翻到了出租房屋的分類廣告，選了幾家位置和價格都比較理想的房東，給他們打了電話，約定看房的時間。
孟美琪和古春燕收拾好房間后就一齊出門看房去。
仲秋的柏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瀟瀟的樹葉落了一地，而樹梢還掛着一半多金黃色的葉子。雨中的柏斯空氣顯得更加的清新，下雨就像是洗澡，一切都顯得更加的乾淨和透明。
坐在巴士上的孟美琪望着窗外的雨水，她想起了G城的雨，落下來是滿地的泥水，一場雨反而讓整個城市更髒了。剛來柏斯的時候，她是特別想念那塵土飛揚的G城，覺得柏斯是一個鄉村小鎮，但現在她已經習慣眼前到處都是綠油油的景色和安靜的環境，G城灰濛濛的水泥建築和喧鬧市容估計已經不適應了。
柏斯現在是秋天，而G城已經是初夏，市花紅棉在三、四月份已經開過了，現在五月份開什麼花呢？孟美琪想起了17中的音樂室外有棵巨大的鳳凰樹，每年五月都開得火紅、火紅的，去年這個時候還照了集體像的，老師和同學們現在怎樣了？陳嘉琳來信說她已經拿到美國簽證，馬上要去美國讀書。那頭熊貓張培道來信說國內大學生最近很衝動，喊着愛國的口號上街了。
“哎，你在想什麼呢”古春燕捅了她一下。
“想G城呢，”孟美琪說，“出來快半年了，不知道原來的同學們怎樣？”
“唉，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啊，自己都顧不過來。”古春燕說，“說實話，你覺得來了這麼久，柏斯怎樣？”
“OK啦，沒有我想像中的好，也沒有想像中的差。”孟美琪說。
“你將來打算在這裏落腳生根嗎？”古春燕問。
“不知道，我想也許去香港，我覺得那是一個好地方。”孟美琪說，“你呢？”
“既然是出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古春燕說，“出來前父母都和談好了，在國內找不到好工作，也賺不到錢，唯有出國尋求新的天地，希望能夠在澳洲落地生根。”
“怎樣落地生根？”孟美琪問。
“嫁人，”古春燕說，“咱們女孩子只有嫁人一條路可以選。”古春燕畢竟大孟美琪一歲，世故得多。
孟美琪這才想起來上次古春燕說要嫁給澳洲人的事情，說：“找到目標了嗎？”
“找到了還用和你一起看房子？”古春燕笑着說。
兩個女生在巴士上笑成了一團。
她們倆來到了約好的第一家房東，一按門鈴，出來了一位中年白人，頭頂微禿，帶了一副黑邊眼睛，留一個連腮鬍子。
古春燕一見他居然叫了出來，原來他們認識，這人叫Danny，經常到和記吃牛腩粉，與古春燕混個臉熟。
Danny熱情地接待了她們倆，這房子在柏斯是普通住宅，約300平方，共兩層，在一樓有一間卧室可以出租。
孟美琪問Danny和家人住哪裏。
Danny指着樓上說他和倆個孩子住樓上，倆個孩子都是男孩子，6歲和8歲了。
古春燕問：“andyourwife？”你太太呢？
Danny一攤手說離婚了，沒有老婆呢。
孟美琪和古春燕看了一下房間，大致滿意，跟Danny說等她們想一想在做決定，65元一周的房租太貴了，能否便宜點。
Danny爽快地說，既然認識，那就給你們便宜點，60元一周吧。
古春燕說等我們多看幾家后給你答覆。
出了Danny的家，古春燕問孟美琪感覺如何。
孟美琪說房間還好，但是房東是一個單身男的，似乎不妥，還有兩個小男孩，肯定很吵鬧，看看下一家再說吧。
就這樣，她們連看了三家，終於相中了一家老年夫妻的房子，價格也是60元一周一間房，租期合適，正好是兩個月後開始，房子的位置離巴士站挺近的，而且房子裏還住着倆個從大陸來的女生。
她們倆非常滿意，立刻簽合同交了租房定金。
房子的事情一確定，古春燕就上班去，孟美琪回寄宿家庭通知房東不再續約。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孟美琪按時來到了TorinoCafé，李家輝也來了。
“Maggie，還好嗎？”李家輝關切地問。
“沒有事了。”孟美琪微笑地回答。
“那晚上還去西澳人吧？”李家輝試探地問。
“沒有問題。”孟美琪說。
“那太好了，我到時來陪你一起去。”
“謝謝！”
孟美琪這一晚的表演很順利，沒有人來耍酒瘋，顧客也很歡迎，每隻曲子彈完都能夠贏得客人放下酒杯來鼓掌。
孟美琪演出結束后，酒吧經理Don把她和李家輝請進了辦公室。
Don說，Maggie的表演很出色，我打算請你長期來這裏演奏，怎樣？
孟美琪非常高興，多一份工作多一份收入，當然是好事，同意。
Don說，但是我排不出單獨的時間給你，不如你和李家輝在同一個時間一起表演吧，可以每周七天從晚9點半到10點半，你們既可以獨奏，也可以合奏，鋼琴和小提琴在一起合奏肯定很感人，我們西澳人吧需要新的節目、新的空氣，就從這個星期五開始吧。
聽了Don的建議，李家輝是喜出望外，居然又有機會和孟美琪合作。
孟美琪也挺高興的，畢竟兩個人合作比一個人輕鬆，而且自己可以減少獨奏的曲目。
在送孟美琪回家的路上，李家輝說：“我們多練幾隻曲子吧，像舒曼的夢幻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古諾的聖母頌，這些都是可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非常好聽。”李家輝高興地說。
孟美琪也十分的興奮，這些曲子她都很熟悉，要是能夠和小提琴合作的話，的確是很優美，說：“好啊，不過，我們到哪裏去練習呢？”
“還是西澳大學，我算了時間，你只要晚去Torino半小時就夠了，我到時候送你去，那麼我們至少有一個小時的練琴時間，一切就等我拆線。”
“你什麼時候拆線？”
“周一，那我們周二就可以開始練習，有三天的時間。”
“那好的，我們試一試吧。”
孟美琪回到家裏后，今晚的心情跟昨晚大為不一樣，一是多了一份工作，而且是彈鋼琴，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二是對李家輝的合作也充滿了莫名的嚮往。剛才李家輝說的那幾首曲子，夢幻曲、天鵝湖、聖母頌，都是她非常喜歡彈奏的，現在能夠和李家輝合奏，她的心裏是熱乎乎的，想起那晚在藝術節的表演，李家輝那張英俊的臉和動人的琴聲始終是揮之不去，讓她心跳加速。
周一，李家輝手指拆線很順利，手指和往日一樣的靈活，讓他大為放心，另一件事卻是他的心病，如何向Amy解釋他和孟美琪在西澳人吧的合作呢？
想了半天，男人的本能告訴他必須要把這件事隱瞞下去，不然Amy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和孟美琪之間的琴琴合奏。
這天晚上，兩人正在房間裏各自做功課。
“Amy，CalisFishMarket我不再去了。”李家輝說。
“那太好了！”Amy說，“那份工太辛苦了，沒有必要嘛！”
“我想明天去佛雷曼特爾港的集市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的機會。”李家輝說，他本來是想找這個當借口，溜去音樂室與孟美琪練琴。
“好啊，我也很久沒有去那裏了，我陪你一起去，然後我們晚上去吃海鮮！”Amy興奮地說。
李家輝一聽就急了，連忙說：“不好、不好，我一個大男人去找工作，還要一個女人陪，哪裏有面子？誰也不會提供一份工作給我的。”
“哎呀，我又不是陪你去找工作，你到集市把我放下，我逛我的街，你找你的工作，我們說好地點見面就行了。”
李家輝一聽傻眼了，不知該如何應答。
就在這關口，電話響了，李家輝拿起話筒來聽，是Amanda要找Amy。
李家輝當時就心想，莫非老天真的開眼？
果然，Amy接了電話就叫了起來：“表妹跌斷腳？！”
李家輝聽了心裏又驚又喜，卻痛恨自己有點卑鄙，但也有點疑惑，也許這是天意。
Amy跟Amanda說了幾句話后，放下電話說：“Ben，我明天不能跟你去佛雷曼特爾港，表妹上體育課時摔斷了腿，我明天要去照顧她。”
“噢，那我先送你去她家再去佛雷曼特爾港吧。”
“好的，謝謝。”
兩人當夜並無多話。
孟美琪這天下午早早就來了西澳大學的10A音樂室，李家輝還沒有到。
她放下書包，坐在了鋼琴旁，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好久沒有彈了，她小心地在鋼琴上試着，慢慢地回憶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音符，一曲彈罷，雖然不流暢，總算大體還記得，但這曲子她彈奏出來的不是一隻憂傷的天鵝，而是一隻踉踉蹌蹌的天鵝，她笑了，還需加緊練習。
鋼琴就是這樣的困難，它有點像高爾夫，屬於肌肉沒有記憶力的活動，長時間不打高爾夫，曾經打的再好也要鋤地，而鋼琴是久了不練必然相當的生疏。
中國家長們要孩子從小拚命練鋼琴，殊不知這鋼琴練起來困難、忘起來卻很快，成長為郎朗、李雲迪這樣的天才是萬里挑一，絕大部分練琴的孩子長大后基本上是彈不了鋼琴，和那些沒有學過的孩子差不多。至於練鋼琴可以熏陶孩子的品性，那是鋼琴老師編出來蒙學費的鬼話。
孟美琪正在埋頭練着，門一開，李家輝提着琴盒走了進來。
兩人相視一笑，李家輝取出小提琴，架在肩上，朝孟美琪微微點頭，於是孟美琪雙手輕撫在琴鍵上，溫柔地展開了天鵝湖的過門。
一陣微風從湖邊掠過，蘆葦滾動，水波蕩漾。
李家輝琴弓一揮，一隻潔白的天鵝從天邊飛來，輕輕地落在了湖面上，只見她顧影自憐，悲痛憂傷，啊，這是一隻被施魔法的公主，不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王子在一起，她的心碎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鋼琴是浪漫的樂器，彈奏出了那湖光瀲灧的美景和姿態動人的天鵝，讓人讚嘆不已。小提琴是憂傷的樂器，抒發了公主慘變天鵝的悲劇，聲聲淚下，哭訴着自己悲慘的命運，讓人悲痛不已。
一曲凄美幽怨的《天鵝湖》結束了，雖然是第一次配對，但兩人都給音樂所感動，黯然神傷。
兩人停頓了好幾秒，李家輝方說：“你彈的真不錯。”
“你拉的更好。”孟美琪低聲說道。
“要是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李家輝鼓起勇氣說，心臟一陣亂跳。
孟美琪臉上一紅，她當然明白李家輝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一股讓她全身發軟、發熱的感覺湧上心頭。
“別說了，我們繼續練吧。”孟美琪低頭彈起了鋼琴，她必須讓自己鎮靜下來。
兩人接下來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的練琴，唯有琴聲才將他們彼此的心相連，唯有音樂才能使他們彼此感動。
這天晚上，孟美琪正在房間裏做功課，房門給輕輕敲響了。
“Whoisit?”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古春燕的聲音。
孟美琪開門請她進屋。
“什麼事，阿燕？”孟美琪問。
只見古春燕吞吞吐吐地猶豫了半天，冒了一句：“你覺得Danny怎樣？”
“Danny？哪個Danny?”孟美琪問，她一時沒有想起來古春燕說的是誰。
“哎呀，你真是貴人好忘事，就是上周六我們去看房的第一個房東啊。”古春燕說起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噢，他啊，”孟美琪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有點禿頭中年白人，“你說他啊，啊，你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上他了？”她開起了古春燕的玩笑。
“不是，”古春燕神色竟然有點靦腆起來，“是這樣的，他今晚帶了他的兩個孩子來吃飯，然後說請我去看電影。”
“開玩笑的吧？”孟美琪說。
“不是的，他很認真，說介紹他的孩子們給我認識，說希望我能給和他們成為好朋友。”
“啊，這個Danny是幹什麼工作呢?”
“他自己說是柏斯電話公司的工程師。”
“噢，我對他沒有什麼印象呃。”孟美琪說，“阿燕，也許你是想多了吧？”
“我覺得不像，他說的很認真的，說希望我能夠和他們一家去看一部迪斯尼的電影，說希望能夠常去他們家玩，能夠和他的孩子們交朋友。反正，我有一種直覺，他好像想找我當女朋友。”
“那你怎麼想？”孟美琪問。
“我不知道啊，所以來問問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從沒有拍過拖，這件事我不懂。再說，你不是一向都很有主意嗎？”孟美琪道。
“平時說歸說，事到臨頭，就沒有方向了。”古春燕嘆口氣。
“好像這個Danny年紀不小了吧?”孟美琪問。
“他說有38歲，大我18歲。”
“大你這麼多你還考慮？”孟美琪問。
“你以為我想找一個大我18歲的嗎？”古春燕又嘆了一口氣，回自己房間去了。
孟美琪楞在那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一個大古春燕18歲還帶着兩個孩子的中年男人，這樣的人孟美琪認為根本就不會去想的事，但竟然讓古春燕猶豫是否考慮，很讓她震驚。
為了留在澳洲，難道非得嫁人嗎？嫁人非得嫁一個老男人嗎？
她突然想起了李家輝，他怎麼不是澳洲人呢？
（P.S.今天是楊俊先生的追悼會，向楊總致敬！一路平安！走好！）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是孟美琪和古春燕固定的洗衣服和清潔日，兩人早飯後就抓緊時間用洗衣機清洗外衣、外褲和整理房間。
古春燕說：“Maggie，是時候去找房子，找到后我們好搬走。”
原來她們倆已經在寄宿家庭住了四個多月，距離合同期滿還差兩個月多，如果要續約，就必須提前60天通知房東，而租房子也必須現在就行動，因為出租房屋的業主也都是提前一到兩個月打廣告。
於是她倆找來了《西澳人》報，翻到了出租房屋的分類廣告，選了幾家位置和價格都比較理想的房東，給他們打了電話，約定看房的時間。
孟美琪和古春燕收拾好房間后就一齊出門看房去。
仲秋的柏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瀟瀟的樹葉落了一地，而樹梢還掛着一半多金黃色的葉子。雨中的柏斯空氣顯得更加的清新，下雨就像是洗澡，一切都顯得更加的乾淨和透明。
坐在巴士上的孟美琪望着窗外的雨水，她想起了G城的雨，落下來是滿地的泥水，一場雨反而讓整個城市更髒了。剛來柏斯的時候，她是特別想念那塵土飛揚的G城，覺得柏斯是一個鄉村小鎮，但現在她已經習慣眼前到處都是綠油油的景色和安靜的環境，G城灰濛濛的水泥建築和喧鬧市容估計已經不適應了。
柏斯現在是秋天，而G城已經是初夏，市花紅棉在三、四月份已經開過了，現在五月份開什麼花呢？孟美琪想起了17中的音樂室外有棵巨大的鳳凰樹，每年五月都開得火紅、火紅的，去年這個時候還照了集體像的，老師和同學們現在怎樣了？陳嘉琳來信說她已經拿到美國簽證，馬上要去美國讀書。那頭熊貓張培道來信說國內大學生最近很衝動，喊着愛國的口號上街了。
“哎，你在想什麼呢”古春燕捅了她一下。
“想G城呢，”孟美琪說，“出來快半年了，不知道原來的同學們怎樣？”
“唉，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啊，自己都顧不過來。”古春燕說，“說實話，你覺得來了這麼久，柏斯怎樣？”
“OK啦，沒有我想像中的好，也沒有想像中的差。”孟美琪說。
“你將來打算在這裏落腳生根嗎？”古春燕問。
“不知道，我想也許去香港，我覺得那是一個好地方。”孟美琪說，“你呢？”
“既然是出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古春燕說，“出來前父母都和談好了，在國內找不到好工作，也賺不到錢，唯有出國尋求新的天地，希望能夠在澳洲落地生根。”
“怎樣落地生根？”孟美琪問。
“嫁人，”古春燕說，“咱們女孩子只有嫁人一條路可以選。”古春燕畢竟大孟美琪一歲，世故得多。
孟美琪這才想起來上次古春燕說要嫁給澳洲人的事情，說：“找到目標了嗎？”
“找到了還用和你一起看房子？”古春燕笑着說。
兩個女生在巴士上笑成了一團。
她們倆來到了約好的第一家房東，一按門鈴，出來了一位中年白人，頭頂微禿，帶了一副黑邊眼睛，留一個連腮鬍子。
古春燕一見他居然叫了出來，原來他們認識，這人叫Danny，經常到和記吃牛腩粉，與古春燕混個臉熟。
Danny熱情地接待了她們倆，這房子在柏斯是普通住宅，約300平方，共兩層，在一樓有一間卧室可以出租。
孟美琪問Danny和家人住哪裏。
Danny指着樓上說他和倆個孩子住樓上，倆個孩子都是男孩子，6歲和8歲了。
古春燕問：“andyourwife？”你太太呢？
Danny一攤手說離婚了，沒有老婆呢。
孟美琪和古春燕看了一下房間，大致滿意，跟Danny說等她們想一想在做決定，65元一周的房租太貴了，能否便宜點。
Danny爽快地說，既然認識，那就給你們便宜點，60元一周吧。
古春燕說等我們多看幾家后給你答覆。
出了Danny的家，古春燕問孟美琪感覺如何。
孟美琪說房間還好，但是房東是一個單身男的，似乎不妥，還有兩個小男孩，肯定很吵鬧，看看下一家再說吧。
就這樣，她們連看了三家，終於相中了一家老年夫妻的房子，價格也是60元一周一間房，租期合適，正好是兩個月後開始，房子的位置離巴士站挺近的，而且房子裏還住着倆個從大陸來的女生。
她們倆非常滿意，立刻簽合同交了租房定金。
房子的事情一確定，古春燕就上班去，孟美琪回寄宿家庭通知房東不再續約。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孟美琪按時來到了TorinoCafé，李家輝也來了。
“Maggie，還好嗎？”李家輝關切地問。
“沒有事了。”孟美琪微笑地回答。
“那晚上還去西澳人吧？”李家輝試探地問。
“沒有問題。”孟美琪說。
“那太好了，我到時來陪你一起去。”
“謝謝！”
孟美琪這一晚的表演很順利，沒有人來耍酒瘋，顧客也很歡迎，每隻曲子彈完都能夠贏得客人放下酒杯來鼓掌。
孟美琪演出結束后，酒吧經理Don把她和李家輝請進了辦公室。
Don說，Maggie的表演很出色，我打算請你長期來這裏演奏，怎樣？
孟美琪非常高興，多一份工作多一份收入，當然是好事，同意。
Don說，但是我排不出單獨的時間給你，不如你和李家輝在同一個時間一起表演吧，可以每周七天從晚9點半到10點半，你們既可以獨奏，也可以合奏，鋼琴和小提琴在一起合奏肯定很感人，我們西澳人吧需要新的節目、新的空氣，就從這個星期五開始吧。
聽了Don的建議，李家輝是喜出望外，居然又有機會和孟美琪合作。
孟美琪也挺高興的，畢竟兩個人合作比一個人輕鬆，而且自己可以減少獨奏的曲目。
在送孟美琪回家的路上，李家輝說：“我們多練幾隻曲子吧，像舒曼的夢幻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古諾的聖母頌，這些都是可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非常好聽。”李家輝高興地說。
孟美琪也十分的興奮，這些曲子她都很熟悉，要是能夠和小提琴合作的話，的確是很優美，說：“好啊，不過，我們到哪裏去練習呢？”
“還是西澳大學，我算了時間，你只要晚去Torino半小時就夠了，我到時候送你去，那麼我們至少有一個小時的練琴時間，一切就等我拆線。”
“你什麼時候拆線？”
“周一，那我們周二就可以開始練習，有三天的時間。”
“那好的，我們試一試吧。”
孟美琪回到家裏后，今晚的心情跟昨晚大為不一樣，一是多了一份工作，而且是彈鋼琴，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二是對李家輝的合作也充滿了莫名的嚮往。剛才李家輝說的那幾首曲子，夢幻曲、天鵝湖、聖母頌，都是她非常喜歡彈奏的，現在能夠和李家輝合奏，她的心裏是熱乎乎的，想起那晚在藝術節的表演，李家輝那張英俊的臉和動人的琴聲始終是揮之不去，讓她心跳加速。
周一，李家輝手指拆線很順利，手指和往日一樣的靈活，讓他大為放心，另一件事卻是他的心病，如何向Amy解釋他和孟美琪在西澳人吧的合作呢？
想了半天，男人的本能告訴他必須要把這件事隱瞞下去，不然Amy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和孟美琪之間的琴琴合奏。
這天晚上，兩人正在房間裏各自做功課。
“Amy，CalisFishMarket我不再去了。”李家輝說。
“那太好了！”Amy說，“那份工太辛苦了，沒有必要嘛！”
“我想明天去佛雷曼特爾港的集市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的機會。”李家輝說，他本來是想找這個當借口，溜去音樂室與孟美琪練琴。
“好啊，我也很久沒有去那裏了，我陪你一起去，然後我們晚上去吃海鮮！”Amy興奮地說。
李家輝一聽就急了，連忙說：“不好、不好，我一個大男人去找工作，還要一個女人陪，哪裏有面子？誰也不會提供一份工作給我的。”
“哎呀，我又不是陪你去找工作，你到集市把我放下，我逛我的街，你找你的工作，我們說好地點見面就行了。”
李家輝一聽傻眼了，不知該如何應答。
就在這關口，電話響了，李家輝拿起話筒來聽，是Amanda要找Amy。
李家輝當時就心想，莫非老天真的開眼？
果然，Amy接了電話就叫了起來：“表妹跌斷腳？！”
李家輝聽了心裏又驚又喜，卻痛恨自己有點卑鄙，但也有點疑惑，也許這是天意。
Amy跟Amanda說了幾句話后，放下電話說：“Ben，我明天不能跟你去佛雷曼特爾港，表妹上體育課時摔斷了腿，我明天要去照顧她。”
“噢，那我先送你去她家再去佛雷曼特爾港吧。”
“好的，謝謝。”
兩人當夜並無多話。
孟美琪這天下午早早就來了西澳大學的10A音樂室，李家輝還沒有到。
她放下書包，坐在了鋼琴旁，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好久沒有彈了，她小心地在鋼琴上試着，慢慢地回憶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音符，一曲彈罷，雖然不流暢，總算大體還記得，但這曲子她彈奏出來的不是一隻憂傷的天鵝，而是一隻踉踉蹌蹌的天鵝，她笑了，還需加緊練習。
鋼琴就是這樣的困難，它有點像高爾夫，屬於肌肉沒有記憶力的活動，長時間不打高爾夫，曾經打的再好也要鋤地，而鋼琴是久了不練必然相當的生疏。
中國家長們要孩子從小拚命練鋼琴，殊不知這鋼琴練起來困難、忘起來卻很快，成長為郎朗、李雲迪這樣的天才是萬里挑一，絕大部分練琴的孩子長大后基本上是彈不了鋼琴，和那些沒有學過的孩子差不多。至於練鋼琴可以熏陶孩子的品性，那是鋼琴老師編出來蒙學費的鬼話。
孟美琪正在埋頭練着，門一開，李家輝提着琴盒走了進來。
兩人相視一笑，李家輝取出小提琴，架在肩上，朝孟美琪微微點頭，於是孟美琪雙手輕撫在琴鍵上，溫柔地展開了天鵝湖的過門。
一陣微風從湖邊掠過，蘆葦滾動，水波蕩漾。
李家輝琴弓一揮，一隻潔白的天鵝從天邊飛來，輕輕地落在了湖面上，只見她顧影自憐，悲痛憂傷，啊，這是一隻被施魔法的公主，不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王子在一起，她的心碎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鋼琴是浪漫的樂器，彈奏出了那湖光瀲灧的美景和姿態動人的天鵝，讓人讚嘆不已。小提琴是憂傷的樂器，抒發了公主慘變天鵝的悲劇，聲聲淚下，哭訴着自己悲慘的命運，讓人悲痛不已。
一曲凄美幽怨的《天鵝湖》結束了，雖然是第一次配對，但兩人都給音樂所感動，黯然神傷。
兩人停頓了好幾秒，李家輝方說：“你彈的真不錯。”
“你拉的更好。”孟美琪低聲說道。
“要是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李家輝鼓起勇氣說，心臟一陣亂跳。
孟美琪臉上一紅，她當然明白李家輝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一股讓她全身發軟、發熱的感覺湧上心頭。
“別說了，我們繼續練吧。”孟美琪低頭彈起了鋼琴，她必須讓自己鎮靜下來。
兩人接下來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的練琴，唯有琴聲才將他們彼此的心相連，唯有音樂才能使他們彼此感動。
這天晚上，孟美琪正在房間裏做功課，房門給輕輕敲響了。
“Whoisit?”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古春燕的聲音。
孟美琪開門請她進屋。
“什麼事，阿燕？”孟美琪問。
只見古春燕吞吞吐吐地猶豫了半天，冒了一句：“你覺得Danny怎樣？”
“Danny？哪個Danny?”孟美琪問，她一時沒有想起來古春燕說的是誰。
“哎呀，你真是貴人好忘事，就是上周六我們去看房的第一個房東啊。”古春燕說起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噢，他啊，”孟美琪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有點禿頭中年白人，“你說他啊，啊，你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上他了？”她開起了古春燕的玩笑。
“不是，”古春燕神色竟然有點靦腆起來，“是這樣的，他今晚帶了他的兩個孩子來吃飯，然後說請我去看電影。”
“開玩笑的吧？”孟美琪說。
“不是的，他很認真，說介紹他的孩子們給我認識，說希望我能給和他們成為好朋友。”
“啊，這個Danny是幹什麼工作呢?”
“他自己說是柏斯電話公司的工程師。”
“噢，我對他沒有什麼印象呃。”孟美琪說，“阿燕，也許你是想多了吧？”
“我覺得不像，他說的很認真的，說希望我能夠和他們一家去看一部迪斯尼的電影，說希望能夠常去他們家玩，能夠和他的孩子們交朋友。反正，我有一種直覺，他好像想找我當女朋友。”
“那你怎麼想？”孟美琪問。
“我不知道啊，所以來問問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從沒有拍過拖，這件事我不懂。再說，你不是一向都很有主意嗎？”孟美琪道。
“平時說歸說，事到臨頭，就沒有方向了。”古春燕嘆口氣。
“好像這個Danny年紀不小了吧?”孟美琪問。
“他說有38歲，大我18歲。”
“大你這麼多你還考慮？”孟美琪問。
“你以為我想找一個大我18歲的嗎？”古春燕又嘆了一口氣，回自己房間去了。
孟美琪楞在那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一個大古春燕18歲還帶着兩個孩子的中年男人，這樣的人孟美琪認為根本就不會去想的事，但竟然讓古春燕猶豫是否考慮，很讓她震驚。
為了留在澳洲，難道非得嫁人嗎？嫁人非得嫁一個老男人嗎？
她突然想起了李家輝，他怎麼不是澳洲人呢？
（P.S.今天是楊俊先生的追悼會，向楊總致敬！一路平安！走好！）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是孟美琪和古春燕固定的洗衣服和清潔日，兩人早飯後就抓緊時間用洗衣機清洗外衣、外褲和整理房間。
古春燕說：“Maggie，是時候去找房子，找到后我們好搬走。”
原來她們倆已經在寄宿家庭住了四個多月，距離合同期滿還差兩個月多，如果要續約，就必須提前60天通知房東，而租房子也必須現在就行動，因為出租房屋的業主也都是提前一到兩個月打廣告。
於是她倆找來了《西澳人》報，翻到了出租房屋的分類廣告，選了幾家位置和價格都比較理想的房東，給他們打了電話，約定看房的時間。
孟美琪和古春燕收拾好房間后就一齊出門看房去。
仲秋的柏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瀟瀟的樹葉落了一地，而樹梢還掛着一半多金黃色的葉子。雨中的柏斯空氣顯得更加的清新，下雨就像是洗澡，一切都顯得更加的乾淨和透明。
坐在巴士上的孟美琪望着窗外的雨水，她想起了G城的雨，落下來是滿地的泥水，一場雨反而讓整個城市更髒了。剛來柏斯的時候，她是特別想念那塵土飛揚的G城，覺得柏斯是一個鄉村小鎮，但現在她已經習慣眼前到處都是綠油油的景色和安靜的環境，G城灰濛濛的水泥建築和喧鬧市容估計已經不適應了。
柏斯現在是秋天，而G城已經是初夏，市花紅棉在三、四月份已經開過了，現在五月份開什麼花呢？孟美琪想起了17中的音樂室外有棵巨大的鳳凰樹，每年五月都開得火紅、火紅的，去年這個時候還照了集體像的，老師和同學們現在怎樣了？陳嘉琳來信說她已經拿到美國簽證，馬上要去美國讀書。那頭熊貓張培道來信說國內大學生最近很衝動，喊着愛國的口號上街了。
“哎，你在想什麼呢”古春燕捅了她一下。
“想G城呢，”孟美琪說，“出來快半年了，不知道原來的同學們怎樣？”
“唉，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啊，自己都顧不過來。”古春燕說，“說實話，你覺得來了這麼久，柏斯怎樣？”
“OK啦，沒有我想像中的好，也沒有想像中的差。”孟美琪說。
“你將來打算在這裏落腳生根嗎？”古春燕問。
“不知道，我想也許去香港，我覺得那是一個好地方。”孟美琪說，“你呢？”
“既然是出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古春燕說，“出來前父母都和談好了，在國內找不到好工作，也賺不到錢，唯有出國尋求新的天地，希望能夠在澳洲落地生根。”
“怎樣落地生根？”孟美琪問。
“嫁人，”古春燕說，“咱們女孩子只有嫁人一條路可以選。”古春燕畢竟大孟美琪一歲，世故得多。
孟美琪這才想起來上次古春燕說要嫁給澳洲人的事情，說：“找到目標了嗎？”
“找到了還用和你一起看房子？”古春燕笑着說。
兩個女生在巴士上笑成了一團。
她們倆來到了約好的第一家房東，一按門鈴，出來了一位中年白人，頭頂微禿，帶了一副黑邊眼睛，留一個連腮鬍子。
古春燕一見他居然叫了出來，原來他們認識，這人叫Danny，經常到和記吃牛腩粉，與古春燕混個臉熟。
Danny熱情地接待了她們倆，這房子在柏斯是普通住宅，約300平方，共兩層，在一樓有一間卧室可以出租。
孟美琪問Danny和家人住哪裏。
Danny指着樓上說他和倆個孩子住樓上，倆個孩子都是男孩子，6歲和8歲了。
古春燕問：“andyourwife？”你太太呢？
Danny一攤手說離婚了，沒有老婆呢。
孟美琪和古春燕看了一下房間，大致滿意，跟Danny說等她們想一想在做決定，65元一周的房租太貴了，能否便宜點。
Danny爽快地說，既然認識，那就給你們便宜點，60元一周吧。
古春燕說等我們多看幾家后給你答覆。
出了Danny的家，古春燕問孟美琪感覺如何。
孟美琪說房間還好，但是房東是一個單身男的，似乎不妥，還有兩個小男孩，肯定很吵鬧，看看下一家再說吧。
就這樣，她們連看了三家，終於相中了一家老年夫妻的房子，價格也是60元一周一間房，租期合適，正好是兩個月後開始，房子的位置離巴士站挺近的，而且房子裏還住着倆個從大陸來的女生。
她們倆非常滿意，立刻簽合同交了租房定金。
房子的事情一確定，古春燕就上班去，孟美琪回寄宿家庭通知房東不再續約。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孟美琪按時來到了TorinoCafé，李家輝也來了。
“Maggie，還好嗎？”李家輝關切地問。
“沒有事了。”孟美琪微笑地回答。
“那晚上還去西澳人吧？”李家輝試探地問。
“沒有問題。”孟美琪說。
“那太好了，我到時來陪你一起去。”
“謝謝！”
孟美琪這一晚的表演很順利，沒有人來耍酒瘋，顧客也很歡迎，每隻曲子彈完都能夠贏得客人放下酒杯來鼓掌。
孟美琪演出結束后，酒吧經理Don把她和李家輝請進了辦公室。
Don說，Maggie的表演很出色，我打算請你長期來這裏演奏，怎樣？
孟美琪非常高興，多一份工作多一份收入，當然是好事，同意。
Don說，但是我排不出單獨的時間給你，不如你和李家輝在同一個時間一起表演吧，可以每周七天從晚9點半到10點半，你們既可以獨奏，也可以合奏，鋼琴和小提琴在一起合奏肯定很感人，我們西澳人吧需要新的節目、新的空氣，就從這個星期五開始吧。
聽了Don的建議，李家輝是喜出望外，居然又有機會和孟美琪合作。
孟美琪也挺高興的，畢竟兩個人合作比一個人輕鬆，而且自己可以減少獨奏的曲目。
在送孟美琪回家的路上，李家輝說：“我們多練幾隻曲子吧，像舒曼的夢幻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古諾的聖母頌，這些都是可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非常好聽。”李家輝高興地說。
孟美琪也十分的興奮，這些曲子她都很熟悉，要是能夠和小提琴合作的話，的確是很優美，說：“好啊，不過，我們到哪裏去練習呢？”
“還是西澳大學，我算了時間，你只要晚去Torino半小時就夠了，我到時候送你去，那麼我們至少有一個小時的練琴時間，一切就等我拆線。”
“你什麼時候拆線？”
“周一，那我們周二就可以開始練習，有三天的時間。”
“那好的，我們試一試吧。”
孟美琪回到家裏后，今晚的心情跟昨晚大為不一樣，一是多了一份工作，而且是彈鋼琴，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二是對李家輝的合作也充滿了莫名的嚮往。剛才李家輝說的那幾首曲子，夢幻曲、天鵝湖、聖母頌，都是她非常喜歡彈奏的，現在能夠和李家輝合奏，她的心裏是熱乎乎的，想起那晚在藝術節的表演，李家輝那張英俊的臉和動人的琴聲始終是揮之不去，讓她心跳加速。
周一，李家輝手指拆線很順利，手指和往日一樣的靈活，讓他大為放心，另一件事卻是他的心病，如何向Amy解釋他和孟美琪在西澳人吧的合作呢？
想了半天，男人的本能告訴他必須要把這件事隱瞞下去，不然Amy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和孟美琪之間的琴琴合奏。
這天晚上，兩人正在房間裏各自做功課。
“Amy，CalisFishMarket我不再去了。”李家輝說。
“那太好了！”Amy說，“那份工太辛苦了，沒有必要嘛！”
“我想明天去佛雷曼特爾港的集市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的機會。”李家輝說，他本來是想找這個當借口，溜去音樂室與孟美琪練琴。
“好啊，我也很久沒有去那裏了，我陪你一起去，然後我們晚上去吃海鮮！”Amy興奮地說。
李家輝一聽就急了，連忙說：“不好、不好，我一個大男人去找工作，還要一個女人陪，哪裏有面子？誰也不會提供一份工作給我的。”
“哎呀，我又不是陪你去找工作，你到集市把我放下，我逛我的街，你找你的工作，我們說好地點見面就行了。”
李家輝一聽傻眼了，不知該如何應答。
就在這關口，電話響了，李家輝拿起話筒來聽，是Amanda要找Amy。
李家輝當時就心想，莫非老天真的開眼？
果然，Amy接了電話就叫了起來：“表妹跌斷腳？！”
李家輝聽了心裏又驚又喜，卻痛恨自己有點卑鄙，但也有點疑惑，也許這是天意。
Amy跟Amanda說了幾句話后，放下電話說：“Ben，我明天不能跟你去佛雷曼特爾港，表妹上體育課時摔斷了腿，我明天要去照顧她。”
“噢，那我先送你去她家再去佛雷曼特爾港吧。”
“好的，謝謝。”
兩人當夜並無多話。
孟美琪這天下午早早就來了西澳大學的10A音樂室，李家輝還沒有到。
她放下書包，坐在了鋼琴旁，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好久沒有彈了，她小心地在鋼琴上試着，慢慢地回憶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音符，一曲彈罷，雖然不流暢，總算大體還記得，但這曲子她彈奏出來的不是一隻憂傷的天鵝，而是一隻踉踉蹌蹌的天鵝，她笑了，還需加緊練習。
鋼琴就是這樣的困難，它有點像高爾夫，屬於肌肉沒有記憶力的活動，長時間不打高爾夫，曾經打的再好也要鋤地，而鋼琴是久了不練必然相當的生疏。
中國家長們要孩子從小拚命練鋼琴，殊不知這鋼琴練起來困難、忘起來卻很快，成長為郎朗、李雲迪這樣的天才是萬里挑一，絕大部分練琴的孩子長大后基本上是彈不了鋼琴，和那些沒有學過的孩子差不多。至於練鋼琴可以熏陶孩子的品性，那是鋼琴老師編出來蒙學費的鬼話。
孟美琪正在埋頭練着，門一開，李家輝提着琴盒走了進來。
兩人相視一笑，李家輝取出小提琴，架在肩上，朝孟美琪微微點頭，於是孟美琪雙手輕撫在琴鍵上，溫柔地展開了天鵝湖的過門。
一陣微風從湖邊掠過，蘆葦滾動，水波蕩漾。
李家輝琴弓一揮，一隻潔白的天鵝從天邊飛來，輕輕地落在了湖面上，只見她顧影自憐，悲痛憂傷，啊，這是一隻被施魔法的公主，不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王子在一起，她的心碎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鋼琴是浪漫的樂器，彈奏出了那湖光瀲灧的美景和姿態動人的天鵝，讓人讚嘆不已。小提琴是憂傷的樂器，抒發了公主慘變天鵝的悲劇，聲聲淚下，哭訴着自己悲慘的命運，讓人悲痛不已。
一曲凄美幽怨的《天鵝湖》結束了，雖然是第一次配對，但兩人都給音樂所感動，黯然神傷。
兩人停頓了好幾秒，李家輝方說：“你彈的真不錯。”
“你拉的更好。”孟美琪低聲說道。
“要是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李家輝鼓起勇氣說，心臟一陣亂跳。
孟美琪臉上一紅，她當然明白李家輝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一股讓她全身發軟、發熱的感覺湧上心頭。
“別說了，我們繼續練吧。”孟美琪低頭彈起了鋼琴，她必須讓自己鎮靜下來。
兩人接下來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的練琴，唯有琴聲才將他們彼此的心相連，唯有音樂才能使他們彼此感動。
這天晚上，孟美琪正在房間裏做功課，房門給輕輕敲響了。
“Whoisit?”誰啊？
“是我。”門外傳來古春燕的聲音。
孟美琪開門請她進屋。
“什麼事，阿燕？”孟美琪問。
只見古春燕吞吞吐吐地猶豫了半天，冒了一句：“你覺得Danny怎樣？”
“Danny？哪個Danny?”孟美琪問，她一時沒有想起來古春燕說的是誰。
“哎呀，你真是貴人好忘事，就是上周六我們去看房的第一個房東啊。”古春燕說起來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噢，他啊，”孟美琪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有點禿頭中年白人，“你說他啊，啊，你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上他了？”她開起了古春燕的玩笑。
“不是，”古春燕神色竟然有點靦腆起來，“是這樣的，他今晚帶了他的兩個孩子來吃飯，然後說請我去看電影。”
“開玩笑的吧？”孟美琪說。
“不是的，他很認真，說介紹他的孩子們給我認識，說希望我能給和他們成為好朋友。”
“啊，這個Danny是幹什麼工作呢?”
“他自己說是柏斯電話公司的工程師。”
“噢，我對他沒有什麼印象呃。”孟美琪說，“阿燕，也許你是想多了吧？”
“我覺得不像，他說的很認真的，說希望我能夠和他們一家去看一部迪斯尼的電影，說希望能夠常去他們家玩，能夠和他的孩子們交朋友。反正，我有一種直覺，他好像想找我當女朋友。”
“那你怎麼想？”孟美琪問。
“我不知道啊，所以來問問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從沒有拍過拖，這件事我不懂。再說，你不是一向都很有主意嗎？”孟美琪道。
“平時說歸說，事到臨頭，就沒有方向了。”古春燕嘆口氣。
“好像這個Danny年紀不小了吧?”孟美琪問。
“他說有38歲，大我18歲。”
“大你這麼多你還考慮？”孟美琪問。
“你以為我想找一個大我18歲的嗎？”古春燕又嘆了一口氣，回自己房間去了。
孟美琪楞在那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一個大古春燕18歲還帶着兩個孩子的中年男人，這樣的人孟美琪認為根本就不會去想的事，但竟然讓古春燕猶豫是否考慮，很讓她震驚。
為了留在澳洲，難道非得嫁人嗎？嫁人非得嫁一個老男人嗎？
她突然想起了李家輝，他怎麼不是澳洲人呢？
（P.S.今天是楊俊先生的追悼會，向楊總致敬！一路平安！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