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魚市新來的剖魚工
李家輝“考察紅酒”的業務一直持續到四月底就結束了，摘果子的繁忙季節已過去，柏斯迎來了它的金色秋天。
秋天是豐收季節，是收穫的日子，但李家輝現在卻兩手空空，沒有工作，哪裏來的收穫呢？他着急去打工，他急需一份工作來為來年的學費做準備。儘管他在香港教書的父母是可以幫助他承擔部分學費，但是他還是想多賺一點以減輕父母的負擔。
這天他開車行駛在5號路上，正搭着Amy一起上學，突然看見前面是一輛冰櫃車，上面印着CalisFishMarket。這是一家在大柏斯地區著名的海鮮餐館，位於佛雷曼特爾港，距離西澳大學大約是18公里，沿着5號路開過去，需半小時到四十分鐘的車程。
李家輝想起來曾經聽說有留學生在海鮮館從事剖魚的工作，不知道這家海鮮館是否要請人。
午休的時候，李家輝翻查了黃頁，找到了這家海鮮館的電話，他給這家餐館打了求職電話。
“Luckyguy！”餐館經理說，“ifyoucouldbeherebefore4pmthisafternoon,youcanhaveajob。”小夥子你真幸運，如果下午四點前你可以到的話，你將得到一份工作。
“Whatisthejob?”李家輝問是幹什麼的工作。
“Adirtyjob，needsstrength，won’tmindkillingfishandlobsters。”臟活，需要點力氣，不怕剖魚和宰殺龍蝦。
“Salary?”工資呢？
“10dollarsperhour。”一小時10元。
這麼好的薪水，太棒了！
李家輝說：“seeyouat4o’clock。”咱們四點見。
放下電話，李家輝找到了Amy，告訴她自己下午要去佛雷曼特爾港打工。
“什麼？你要去殺魚和宰龍蝦？”Amy瞪大了雙眼，說：“哇，那你回到家裏豈不是一身的腥臭？”
“那沒有辦法，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李家輝並不在乎。
“你到時候一身腥臭，我不准你上床。”Amy氣乎乎地說。
“那我睡地下。”李家輝沒有好氣地回答。
“睡在地下一樣把房間搞臭，你最好是搬出去！”Amy也生氣了。
“說搬就搬，是你讓我搬的，你可別後悔！”李家輝這次一點都不妥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一點都不將就Amy，也不怕她發脾氣。
看見李家輝堅決的樣子，Amy有點害怕了，她不知道李家輝近期怎麼了，好像有點失控，不聽她的指揮。
“你要是去打工，那我怎麼回家啊？”Amy口氣軟了下來，畢竟她是深愛着這個男生。
“坐巴士吧，”李家輝口氣還是硬邦邦的，“如果不願意的話，你家這麼有錢，買輛車，今後自己開車上下學。”他心想這富家女真是不理解窮人的苦啊！
聽見李家輝這樣挖苦自己，Amy愣住了，他怎麼這麼不關心自己呢？變心了？
下午一放學，李家輝就迅速地跑到停車場，開上他的紅色豐田奔向了佛雷曼特爾港。
距離柏斯南邊約18公里的佛雷曼特爾港（Fremantle）是大柏斯地區的一個衛星鎮，西澳最大的港口，天鵝河從這裏流入蔚藍而浩瀚的印度洋。19世紀淘金熱時期帶動了佛雷曼特爾的發展，至今城裏仍然保留了許多古色古香的建築物。鎮上的集市（FremantleMarkets）里，有超過100多個攤檔，攤販大都是亞洲移民或兼職的留學生，向遊客兜售着各式各樣的服飾、日用品、蔬果、海鮮和當地特有的手工藝品等。
由於佛雷曼特爾位於天鵝河的入海口，河景與海景交融，風光秀麗獨特，加上歷史和人文的背景，使得遊人如鯽。南大道是遊客必到之處，坐在這裏喝着咖啡，欣賞着印度洋的壯麗景色，令人流連忘返。
李家輝和Amy曾經多次來過這裏遊玩，也曾經到過CalisFishMarket品嘗過海鮮，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來到這家餐館打工。
CalisFishMarket位於佛雷曼特爾港的FishingBoatHarbour，是大柏斯地區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名氣最響的海鮮餐館，每次能夠同時容納上百人就餐，它每年均獲得西澳旅遊局頒發的最佳海鮮餐廳的大獎，每天有很多旅遊團到這裏品嘗美味的海鮮佳肴。
李家輝四點前準時到達，餐廳經理詢問了他大致的情況，就把一個名叫Kent的小夥子叫來了，說Kent是負責後勤工作的頭，讓李家輝聽他的吩咐。
只見這Kent年紀不大，亞洲人的模樣，上來就對着李家輝說起了中文：“中國人？”
“是的，從香港來。”李家輝的普通話不熟練。
“呵呵，不容易啊，香港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Kent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時下是1989年，香港還沒有回歸。在海外有不少的香港人在被問是否是中國人的時候，總是回答說是香港人。
Kent不知道李家輝是左派家庭長大的，愛國情緒很強烈。
“走吧，你跟我來。”Kent示意，他在前面帶着路，突然回頭問李家輝：“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
“是嗎？我是西澳大學商學院三年級的，你呢？”李家輝說。
“我是西澳大學四年級建築系的，可能我們在學校見過面。”Kent說，“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在藝術節上台表演過小提琴？”
“是的，”李家輝說。
“就說嘛，怎麼會這麼面熟呢，原來我看過你的節目。”Kent接著說，“那次和你一齊出場表演的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子好漂亮啊，是你的女朋友嗎？”
“哦，不是，她哪裏看得上我。”李家輝說到這，心想孟美琪會看上我嗎？
Kent把李家輝帶到廚房後面一個專門剖魚、宰龍蝦、殺螃蟹的地方，這裏已經有兩個年輕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埋頭剖魚。
Kent把他們介紹給李家輝，，一個也是來自大陸的，另一個是來自韓國，都是西澳大學的二年級學生。
大家見面哈哈笑，說是西澳大學可以開設一門剖魚的專業課了。
Kent扔給李家輝一副手套和一條圍裙，說：“戴上，跟我學。”
於是李家輝繫上圍裙，戴上那副膠皮手套，拿了一把鋒利的菜刀，竟然是德國的雙立人牌的菜刀，從冰桶里撈起一條海魚，跟着Kent那樣刮魚鱗、挖魚鰓、剖魚肚、去內臟。
Kent邊剖魚邊說：“最關鍵是不要把魚膽弄破，還要把內臟去乾淨。”
李家輝點點頭，動作還算麻利。
“咦，你以前做過這行？”Kent看李家輝動作並不生硬，奇怪地問。
“我沒有干過這行，但是在家裏做飯是我，香港人愛吃蒸魚，我經常買魚來做，所以會一點。”李家輝說。
“你在家裏做飯？你老婆，你女朋友呢？”
“她不會做，一直是我做飯。”
“女人不會做飯也叫女人？”Kent毫不客氣地說。
李家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接着Kent又教李家輝如何宰龍蝦和螃蟹，還有剁墨魚、剝蟹鉗，切魚柳等等細活。李家輝學得非常快，那靈巧得能夠拉小提琴的手來殺海鮮還不是小菜一碟？
嘿嘿，看着自己左手捉着一條魚、右手拿着一把刀，李家輝就想像自己是一手按着琴弦。另一隻手提着琴弓，那魚肚子給劃開的聲音也是美妙的音樂啊！誰叫自己當年沒有給梅紐因看上呢？活該，李家輝對自己說，當不成小提琴家就當剖魚家吧！
過了一會兒，餐廳經理進來檢查工作，Kent朝經理豎起了大拇指表示李家輝十分的出色，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出去了。
李家輝就這樣忙到了晚上九點，中間只休息了半個小時吃飯。他對這裏提供的飯是非常的高興，因為是一頓海鮮大餐，在外面吃非得要20多元不可，這裏是白吃白送。
到下班的時候，李家輝的右手都快提不起來了，握了近五個小時的菜刀，手指、手腕和手臂感覺都腫了。
Kent拍拍李家輝的肩膀說：“行啊，兄弟，不愧為拉小提琴的。”
“此話怎講？”李家輝不解。
“第一天上班，你居然可以堅持五個小時。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幹了三個小時就抬不起手了。你的手不愧是練過小提琴啊！”
“哈哈，”李家輝大笑起來，淚水都快笑了出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他想起小的時候練小提琴，整隻手是酸痛得要斷了，沒有想到卻為今天的剖魚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看來剖魚和小提琴有相通之處。
李家輝回到家裏已經是將近十點，一身的腥臭是讓Amy捂着鼻子招呼他直接進洗澡間。
他洗完澡后出來，卻沒有直接上床，而是找了一張備用的床單往地上鋪，然後抱着自己的枕頭剛要走，給Amy一把按住了。
“Ben，別生氣了，睡什麼地下啊，上床睡喔。”Amy說，“我不嫌棄你，你就是全身再臭，我也愛你。”
聽見Amy這樣說，李家輝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把枕頭放下。
他坐到了書桌邊，拿出作業來做，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調上明早的鬧鐘，邊調邊說：“Amy，我明早要五點起床。”
“啊，怎麼早？”
“是的，CalisFishMarket早上8點就開門，我必須6點趕到，一直要干到7點半才走。”
“唉，這份工打得這麼辛苦，”Amy說：“你瘋啦？”
李家輝沒有回答她，飽漢哪知餓漢飢？他埋頭做自己的功課，一直忙到12點多才睡下，而Amy早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李家輝就起來了，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頭腦，喝了杯牛奶，拿了一個麵包就出了門。
不到六點，李家輝就趕到CalisFishMarket。
Kent指揮着大家先在碼頭接貨。好幾條漁船已到，這幾個小夥子扛着一袋袋新鮮的魚、蝦、蟹往冰庫里運，然後將一包包的冰粒從冰庫里背出來運到餐廳里，將冰粒倒在冰桶和展柜上，最後將昨晚剖好的魚、蝦、蟹從冰庫里拿出來，一一的放到展柜上。這就忙到了早上7點半，全職工開始上班接替李家輝這批兼職工來做後勤工作。
李家輝趕緊跳上自己車，把衣服換了，幸好早上沒有剖魚，身上沒有太多的腥味，於是開着車迎着那燦爛的朝陽上學去。
這樣起早貪黑的剖魚工作工作量非常大，睡眠不足，導致一周后李家輝在剖魚的時候，筋疲力盡之餘，他一刀用力過猛，割在了手指上，鋒利的雙立人刀把膠皮手套割破了，鮮血直流，十指連心，李家輝是痛得直跳，Kent有經驗，趕緊找來藥水消毒，然後用繃帶給纏上，傷口又長又深，可以看見白色骨頭，Kent說這必須要縫針。
李家輝只好忍着痛，自己開車到了醫院急症室，結果給縫了兩針。
在離開醫院的路上，李家輝看着自己裹得像冰棒的手指，意識到手指一時半會好不了，今晚是周一，周五的小提琴演奏怎麼辦？
這時一個美麗的身影在他腦海浮現，他有了主意，看看錶，才晚上8點，於是調轉了方向盤，朝城裏開去。
這一晚孟美琪挺忙的，來了一大群日本的遊客，他們剛下飛機，入住在TorinoCafé旁邊的酒店，不少人出來找點吃的，拿着旅遊局發的地圖，看見TorinoCafé是柏斯著名咖啡廳之一，於是出來喝杯咖啡和買點食物。
忙完這批日本客人後，快九點了，差不多要下班，孟美琪趕緊用張布把櫃枱四周擦拭乾凈。這時門一推，一張熟悉的英俊笑臉走了進來。
來人自然就是李家輝。
“hi,一個月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孟美琪驚訝地問，她發現李家輝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李家輝沒有太注意到自己的變化，說：“是嗎？我瘦了？”他意識到可能自己從摘果子起到現在當剖魚工，就一直很辛苦，還睡得少，所以瘦了。
“給我來杯卡布奇諾吧。”李家輝說。
“好的，馬上就來。”孟美琪立刻忙了起來。
不一會一杯濃郁芳香的卡布奇諾送到了李家輝的手裏。
“嗨，你的手怎麼啦”孟美琪注意到李家輝的手指給包成一根油條。
“今天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縫了兩針。”李家輝鎮定地說。
“天啊，今後還能夠拉琴嗎？”孟美琪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根藝術家的手指。
“呵呵，醫生說沒有問題。”
“怎麼這麼不小心！”孟美琪有點心疼地說，她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李家輝看了是心頭一熱。
“你身上好像有股魚腥的味道，你最近在忙什麼呢？”孟美琪突然聞到了李家輝身上的異味。
“嗯，我。。。。。。”李家輝一下子想起上次他說考察紅酒的故事，靈感立刻上來了，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吧？”
“對，好像是打算賣澳洲紅酒到大陸、香港。”孟美琪說。
“是的，不過賣紅酒只是公司計劃的一部分。我們還打算把著名的澳洲龍蝦運到香港，香港人最喜歡吃海鮮了，一定會喜歡新鮮的澳洲大龍蝦。所以，我最近去看了好幾家做海鮮批發的，今天還去了一家在佛雷曼特爾港的海鮮市場，所以，哈哈，身上都是魚腥味。”李家輝說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實在的，自從把工作讓給孟美琪后，他一直都沒有埋怨自己，反而覺得自己很偉大；現在發現自己居然還很幽默，於是開懷大笑。
孟美琪也給他感染得笑了起來，說：“澳洲紅酒有名，你就去了酒庄，海鮮有名，你就去了海鮮市場，澳洲的牛奶也很有名，那你要去農場擠奶嗎？”說完，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家輝笑完后說：“其實今晚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
“說吧，能幫我一定做到。”
“我周五到周日連續三晚九點半到十點半在這附近的一家酒吧拉琴，這個周末肯定不行了，”李家輝舉起了他包得緊緊的手指，說：“我想你能否去頂替一下。”
“呵呵，我又不會拉琴，怎麼頂？”
“噢，不要緊，那裏有台三角琴的，平時是給一個黑人表演爵士音樂的，他一邊彈一邊唱，他的時間段是10點半到凌晨12點。你就去頂我的時間，從九點半到十點半，彈一個小時的鋼琴，還有錢賺，20元呢！”
聽到這主意，孟美琪心動了，能夠賺錢，又能彈鋼琴，真是美事。
“那酒吧老闆同意嗎？”孟美琪問。
“我們等會一起去問問他嘛，我正好帶你去看看酒吧的環境。”
“好吧，我正好下班，謝謝啦！”
“那走吧。”
“OK！”
李家輝“考察紅酒”的業務一直持續到四月底就結束了，摘果子的繁忙季節已過去，柏斯迎來了它的金色秋天。
秋天是豐收季節，是收穫的日子，但李家輝現在卻兩手空空，沒有工作，哪裏來的收穫呢？他着急去打工，他急需一份工作來為來年的學費做準備。儘管他在香港教書的父母是可以幫助他承擔部分學費，但是他還是想多賺一點以減輕父母的負擔。
這天他開車行駛在5號路上，正搭着Amy一起上學，突然看見前面是一輛冰櫃車，上面印着CalisFishMarket。這是一家在大柏斯地區著名的海鮮餐館，位於佛雷曼特爾港，距離西澳大學大約是18公里，沿着5號路開過去，需半小時到四十分鐘的車程。
李家輝想起來曾經聽說有留學生在海鮮館從事剖魚的工作，不知道這家海鮮館是否要請人。
午休的時候，李家輝翻查了黃頁，找到了這家海鮮館的電話，他給這家餐館打了求職電話。
“Luckyguy！”餐館經理說，“ifyoucouldbeherebefore4pmthisafternoon,youcanhaveajob。”小夥子你真幸運，如果下午四點前你可以到的話，你將得到一份工作。
“Whatisthejob?”李家輝問是幹什麼的工作。
“Adirtyjob，needsstrength，won’tmindkillingfishandlobsters。”臟活，需要點力氣，不怕剖魚和宰殺龍蝦。
“Salary?”工資呢？
“10dollarsperhour。”一小時10元。
這麼好的薪水，太棒了！
李家輝說：“seeyouat4o’clock。”咱們四點見。
放下電話，李家輝找到了Amy，告訴她自己下午要去佛雷曼特爾港打工。
“什麼？你要去殺魚和宰龍蝦？”Amy瞪大了雙眼，說：“哇，那你回到家裏豈不是一身的腥臭？”
“那沒有辦法，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李家輝並不在乎。
“你到時候一身腥臭，我不准你上床。”Amy氣乎乎地說。
“那我睡地下。”李家輝沒有好氣地回答。
“睡在地下一樣把房間搞臭，你最好是搬出去！”Amy也生氣了。
“說搬就搬，是你讓我搬的，你可別後悔！”李家輝這次一點都不妥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一點都不將就Amy，也不怕她發脾氣。
看見李家輝堅決的樣子，Amy有點害怕了，她不知道李家輝近期怎麼了，好像有點失控，不聽她的指揮。
“你要是去打工，那我怎麼回家啊？”Amy口氣軟了下來，畢竟她是深愛着這個男生。
“坐巴士吧，”李家輝口氣還是硬邦邦的，“如果不願意的話，你家這麼有錢，買輛車，今後自己開車上下學。”他心想這富家女真是不理解窮人的苦啊！
聽見李家輝這樣挖苦自己，Amy愣住了，他怎麼這麼不關心自己呢？變心了？
下午一放學，李家輝就迅速地跑到停車場，開上他的紅色豐田奔向了佛雷曼特爾港。
距離柏斯南邊約18公里的佛雷曼特爾港（Fremantle）是大柏斯地區的一個衛星鎮，西澳最大的港口，天鵝河從這裏流入蔚藍而浩瀚的印度洋。19世紀淘金熱時期帶動了佛雷曼特爾的發展，至今城裏仍然保留了許多古色古香的建築物。鎮上的集市（FremantleMarkets）里，有超過100多個攤檔，攤販大都是亞洲移民或兼職的留學生，向遊客兜售着各式各樣的服飾、日用品、蔬果、海鮮和當地特有的手工藝品等。
由於佛雷曼特爾位於天鵝河的入海口，河景與海景交融，風光秀麗獨特，加上歷史和人文的背景，使得遊人如鯽。南大道是遊客必到之處，坐在這裏喝着咖啡，欣賞着印度洋的壯麗景色，令人流連忘返。
李家輝和Amy曾經多次來過這裏遊玩，也曾經到過CalisFishMarket品嘗過海鮮，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來到這家餐館打工。
CalisFishMarket位於佛雷曼特爾港的FishingBoatHarbour，是大柏斯地區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名氣最響的海鮮餐館，每次能夠同時容納上百人就餐，它每年均獲得西澳旅遊局頒發的最佳海鮮餐廳的大獎，每天有很多旅遊團到這裏品嘗美味的海鮮佳肴。
李家輝四點前準時到達，餐廳經理詢問了他大致的情況，就把一個名叫Kent的小夥子叫來了，說Kent是負責後勤工作的頭，讓李家輝聽他的吩咐。
只見這Kent年紀不大，亞洲人的模樣，上來就對着李家輝說起了中文：“中國人？”
“是的，從香港來。”李家輝的普通話不熟練。
“呵呵，不容易啊，香港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Kent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時下是1989年，香港還沒有回歸。在海外有不少的香港人在被問是否是中國人的時候，總是回答說是香港人。
Kent不知道李家輝是左派家庭長大的，愛國情緒很強烈。
“走吧，你跟我來。”Kent示意，他在前面帶着路，突然回頭問李家輝：“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
“是嗎？我是西澳大學商學院三年級的，你呢？”李家輝說。
“我是西澳大學四年級建築系的，可能我們在學校見過面。”Kent說，“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在藝術節上台表演過小提琴？”
“是的，”李家輝說。
“就說嘛，怎麼會這麼面熟呢，原來我看過你的節目。”Kent接著說，“那次和你一齊出場表演的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子好漂亮啊，是你的女朋友嗎？”
“哦，不是，她哪裏看得上我。”李家輝說到這，心想孟美琪會看上我嗎？
Kent把李家輝帶到廚房後面一個專門剖魚、宰龍蝦、殺螃蟹的地方，這裏已經有兩個年輕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埋頭剖魚。
Kent把他們介紹給李家輝，，一個也是來自大陸的，另一個是來自韓國，都是西澳大學的二年級學生。
大家見面哈哈笑，說是西澳大學可以開設一門剖魚的專業課了。
Kent扔給李家輝一副手套和一條圍裙，說：“戴上，跟我學。”
於是李家輝繫上圍裙，戴上那副膠皮手套，拿了一把鋒利的菜刀，竟然是德國的雙立人牌的菜刀，從冰桶里撈起一條海魚，跟着Kent那樣刮魚鱗、挖魚鰓、剖魚肚、去內臟。
Kent邊剖魚邊說：“最關鍵是不要把魚膽弄破，還要把內臟去乾淨。”
李家輝點點頭，動作還算麻利。
“咦，你以前做過這行？”Kent看李家輝動作並不生硬，奇怪地問。
“我沒有干過這行，但是在家裏做飯是我，香港人愛吃蒸魚，我經常買魚來做，所以會一點。”李家輝說。
“你在家裏做飯？你老婆，你女朋友呢？”
“她不會做，一直是我做飯。”
“女人不會做飯也叫女人？”Kent毫不客氣地說。
李家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接着Kent又教李家輝如何宰龍蝦和螃蟹，還有剁墨魚、剝蟹鉗，切魚柳等等細活。李家輝學得非常快，那靈巧得能夠拉小提琴的手來殺海鮮還不是小菜一碟？
嘿嘿，看着自己左手捉着一條魚、右手拿着一把刀，李家輝就想像自己是一手按着琴弦。另一隻手提着琴弓，那魚肚子給劃開的聲音也是美妙的音樂啊！誰叫自己當年沒有給梅紐因看上呢？活該，李家輝對自己說，當不成小提琴家就當剖魚家吧！
過了一會兒，餐廳經理進來檢查工作，Kent朝經理豎起了大拇指表示李家輝十分的出色，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出去了。
李家輝就這樣忙到了晚上九點，中間只休息了半個小時吃飯。他對這裏提供的飯是非常的高興，因為是一頓海鮮大餐，在外面吃非得要20多元不可，這裏是白吃白送。
到下班的時候，李家輝的右手都快提不起來了，握了近五個小時的菜刀，手指、手腕和手臂感覺都腫了。
Kent拍拍李家輝的肩膀說：“行啊，兄弟，不愧為拉小提琴的。”
“此話怎講？”李家輝不解。
“第一天上班，你居然可以堅持五個小時。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幹了三個小時就抬不起手了。你的手不愧是練過小提琴啊！”
“哈哈，”李家輝大笑起來，淚水都快笑了出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他想起小的時候練小提琴，整隻手是酸痛得要斷了，沒有想到卻為今天的剖魚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看來剖魚和小提琴有相通之處。
李家輝回到家裏已經是將近十點，一身的腥臭是讓Amy捂着鼻子招呼他直接進洗澡間。
他洗完澡后出來，卻沒有直接上床，而是找了一張備用的床單往地上鋪，然後抱着自己的枕頭剛要走，給Amy一把按住了。
“Ben，別生氣了，睡什麼地下啊，上床睡喔。”Amy說，“我不嫌棄你，你就是全身再臭，我也愛你。”
聽見Amy這樣說，李家輝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把枕頭放下。
他坐到了書桌邊，拿出作業來做，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調上明早的鬧鐘，邊調邊說：“Amy，我明早要五點起床。”
“啊，怎麼早？”
“是的，CalisFishMarket早上8點就開門，我必須6點趕到，一直要干到7點半才走。”
“唉，這份工打得這麼辛苦，”Amy說：“你瘋啦？”
李家輝沒有回答她，飽漢哪知餓漢飢？他埋頭做自己的功課，一直忙到12點多才睡下，而Amy早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李家輝就起來了，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頭腦，喝了杯牛奶，拿了一個麵包就出了門。
不到六點，李家輝就趕到CalisFishMarket。
Kent指揮着大家先在碼頭接貨。好幾條漁船已到，這幾個小夥子扛着一袋袋新鮮的魚、蝦、蟹往冰庫里運，然後將一包包的冰粒從冰庫里背出來運到餐廳里，將冰粒倒在冰桶和展柜上，最後將昨晚剖好的魚、蝦、蟹從冰庫里拿出來，一一的放到展柜上。這就忙到了早上7點半，全職工開始上班接替李家輝這批兼職工來做後勤工作。
李家輝趕緊跳上自己車，把衣服換了，幸好早上沒有剖魚，身上沒有太多的腥味，於是開着車迎着那燦爛的朝陽上學去。
這樣起早貪黑的剖魚工作工作量非常大，睡眠不足，導致一周后李家輝在剖魚的時候，筋疲力盡之餘，他一刀用力過猛，割在了手指上，鋒利的雙立人刀把膠皮手套割破了，鮮血直流，十指連心，李家輝是痛得直跳，Kent有經驗，趕緊找來藥水消毒，然後用繃帶給纏上，傷口又長又深，可以看見白色骨頭，Kent說這必須要縫針。
李家輝只好忍着痛，自己開車到了醫院急症室，結果給縫了兩針。
在離開醫院的路上，李家輝看着自己裹得像冰棒的手指，意識到手指一時半會好不了，今晚是周一，周五的小提琴演奏怎麼辦？
這時一個美麗的身影在他腦海浮現，他有了主意，看看錶，才晚上8點，於是調轉了方向盤，朝城裏開去。
這一晚孟美琪挺忙的，來了一大群日本的遊客，他們剛下飛機，入住在TorinoCafé旁邊的酒店，不少人出來找點吃的，拿着旅遊局發的地圖，看見TorinoCafé是柏斯著名咖啡廳之一，於是出來喝杯咖啡和買點食物。
忙完這批日本客人後，快九點了，差不多要下班，孟美琪趕緊用張布把櫃枱四周擦拭乾凈。這時門一推，一張熟悉的英俊笑臉走了進來。
來人自然就是李家輝。
“hi,一個月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孟美琪驚訝地問，她發現李家輝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李家輝沒有太注意到自己的變化，說：“是嗎？我瘦了？”他意識到可能自己從摘果子起到現在當剖魚工，就一直很辛苦，還睡得少，所以瘦了。
“給我來杯卡布奇諾吧。”李家輝說。
“好的，馬上就來。”孟美琪立刻忙了起來。
不一會一杯濃郁芳香的卡布奇諾送到了李家輝的手裏。
“嗨，你的手怎麼啦”孟美琪注意到李家輝的手指給包成一根油條。
“今天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縫了兩針。”李家輝鎮定地說。
“天啊，今後還能夠拉琴嗎？”孟美琪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根藝術家的手指。
“呵呵，醫生說沒有問題。”
“怎麼這麼不小心！”孟美琪有點心疼地說，她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李家輝看了是心頭一熱。
“你身上好像有股魚腥的味道，你最近在忙什麼呢？”孟美琪突然聞到了李家輝身上的異味。
“嗯，我。。。。。。”李家輝一下子想起上次他說考察紅酒的故事，靈感立刻上來了，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吧？”
“對，好像是打算賣澳洲紅酒到大陸、香港。”孟美琪說。
“是的，不過賣紅酒只是公司計劃的一部分。我們還打算把著名的澳洲龍蝦運到香港，香港人最喜歡吃海鮮了，一定會喜歡新鮮的澳洲大龍蝦。所以，我最近去看了好幾家做海鮮批發的，今天還去了一家在佛雷曼特爾港的海鮮市場，所以，哈哈，身上都是魚腥味。”李家輝說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實在的，自從把工作讓給孟美琪后，他一直都沒有埋怨自己，反而覺得自己很偉大；現在發現自己居然還很幽默，於是開懷大笑。
孟美琪也給他感染得笑了起來，說：“澳洲紅酒有名，你就去了酒庄，海鮮有名，你就去了海鮮市場，澳洲的牛奶也很有名，那你要去農場擠奶嗎？”說完，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家輝笑完后說：“其實今晚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
“說吧，能幫我一定做到。”
“我周五到周日連續三晚九點半到十點半在這附近的一家酒吧拉琴，這個周末肯定不行了，”李家輝舉起了他包得緊緊的手指，說：“我想你能否去頂替一下。”
“呵呵，我又不會拉琴，怎麼頂？”
“噢，不要緊，那裏有台三角琴的，平時是給一個黑人表演爵士音樂的，他一邊彈一邊唱，他的時間段是10點半到凌晨12點。你就去頂我的時間，從九點半到十點半，彈一個小時的鋼琴，還有錢賺，20元呢！”
聽到這主意，孟美琪心動了，能夠賺錢，又能彈鋼琴，真是美事。
“那酒吧老闆同意嗎？”孟美琪問。
“我們等會一起去問問他嘛，我正好帶你去看看酒吧的環境。”
“好吧，我正好下班，謝謝啦！”
“那走吧。”
“OK！”
李家輝“考察紅酒”的業務一直持續到四月底就結束了，摘果子的繁忙季節已過去，柏斯迎來了它的金色秋天。
秋天是豐收季節，是收穫的日子，但李家輝現在卻兩手空空，沒有工作，哪裏來的收穫呢？他着急去打工，他急需一份工作來為來年的學費做準備。儘管他在香港教書的父母是可以幫助他承擔部分學費，但是他還是想多賺一點以減輕父母的負擔。
這天他開車行駛在5號路上，正搭着Amy一起上學，突然看見前面是一輛冰櫃車，上面印着CalisFishMarket。這是一家在大柏斯地區著名的海鮮餐館，位於佛雷曼特爾港，距離西澳大學大約是18公里，沿着5號路開過去，需半小時到四十分鐘的車程。
李家輝想起來曾經聽說有留學生在海鮮館從事剖魚的工作，不知道這家海鮮館是否要請人。
午休的時候，李家輝翻查了黃頁，找到了這家海鮮館的電話，他給這家餐館打了求職電話。
“Luckyguy！”餐館經理說，“ifyoucouldbeherebefore4pmthisafternoon,youcanhaveajob。”小夥子你真幸運，如果下午四點前你可以到的話，你將得到一份工作。
“Whatisthejob?”李家輝問是幹什麼的工作。
“Adirtyjob，needsstrength，won’tmindkillingfishandlobsters。”臟活，需要點力氣，不怕剖魚和宰殺龍蝦。
“Salary?”工資呢？
“10dollarsperhour。”一小時10元。
這麼好的薪水，太棒了！
李家輝說：“seeyouat4o’clock。”咱們四點見。
放下電話，李家輝找到了Amy，告訴她自己下午要去佛雷曼特爾港打工。
“什麼？你要去殺魚和宰龍蝦？”Amy瞪大了雙眼，說：“哇，那你回到家裏豈不是一身的腥臭？”
“那沒有辦法，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李家輝並不在乎。
“你到時候一身腥臭，我不准你上床。”Amy氣乎乎地說。
“那我睡地下。”李家輝沒有好氣地回答。
“睡在地下一樣把房間搞臭，你最好是搬出去！”Amy也生氣了。
“說搬就搬，是你讓我搬的，你可別後悔！”李家輝這次一點都不妥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一點都不將就Amy，也不怕她發脾氣。
看見李家輝堅決的樣子，Amy有點害怕了，她不知道李家輝近期怎麼了，好像有點失控，不聽她的指揮。
“你要是去打工，那我怎麼回家啊？”Amy口氣軟了下來，畢竟她是深愛着這個男生。
“坐巴士吧，”李家輝口氣還是硬邦邦的，“如果不願意的話，你家這麼有錢，買輛車，今後自己開車上下學。”他心想這富家女真是不理解窮人的苦啊！
聽見李家輝這樣挖苦自己，Amy愣住了，他怎麼這麼不關心自己呢？變心了？
下午一放學，李家輝就迅速地跑到停車場，開上他的紅色豐田奔向了佛雷曼特爾港。
距離柏斯南邊約18公里的佛雷曼特爾港（Fremantle）是大柏斯地區的一個衛星鎮，西澳最大的港口，天鵝河從這裏流入蔚藍而浩瀚的印度洋。19世紀淘金熱時期帶動了佛雷曼特爾的發展，至今城裏仍然保留了許多古色古香的建築物。鎮上的集市（FremantleMarkets）里，有超過100多個攤檔，攤販大都是亞洲移民或兼職的留學生，向遊客兜售着各式各樣的服飾、日用品、蔬果、海鮮和當地特有的手工藝品等。
由於佛雷曼特爾位於天鵝河的入海口，河景與海景交融，風光秀麗獨特，加上歷史和人文的背景，使得遊人如鯽。南大道是遊客必到之處，坐在這裏喝着咖啡，欣賞着印度洋的壯麗景色，令人流連忘返。
李家輝和Amy曾經多次來過這裏遊玩，也曾經到過CalisFishMarket品嘗過海鮮，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來到這家餐館打工。
CalisFishMarket位於佛雷曼特爾港的FishingBoatHarbour，是大柏斯地區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名氣最響的海鮮餐館，每次能夠同時容納上百人就餐，它每年均獲得西澳旅遊局頒發的最佳海鮮餐廳的大獎，每天有很多旅遊團到這裏品嘗美味的海鮮佳肴。
李家輝四點前準時到達，餐廳經理詢問了他大致的情況，就把一個名叫Kent的小夥子叫來了，說Kent是負責後勤工作的頭，讓李家輝聽他的吩咐。
只見這Kent年紀不大，亞洲人的模樣，上來就對着李家輝說起了中文：“中國人？”
“是的，從香港來。”李家輝的普通話不熟練。
“呵呵，不容易啊，香港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Kent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時下是1989年，香港還沒有回歸。在海外有不少的香港人在被問是否是中國人的時候，總是回答說是香港人。
Kent不知道李家輝是左派家庭長大的，愛國情緒很強烈。
“走吧，你跟我來。”Kent示意，他在前面帶着路，突然回頭問李家輝：“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
“是嗎？我是西澳大學商學院三年級的，你呢？”李家輝說。
“我是西澳大學四年級建築系的，可能我們在學校見過面。”Kent說，“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在藝術節上台表演過小提琴？”
“是的，”李家輝說。
“就說嘛，怎麼會這麼面熟呢，原來我看過你的節目。”Kent接著說，“那次和你一齊出場表演的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子好漂亮啊，是你的女朋友嗎？”
“哦，不是，她哪裏看得上我。”李家輝說到這，心想孟美琪會看上我嗎？
Kent把李家輝帶到廚房後面一個專門剖魚、宰龍蝦、殺螃蟹的地方，這裏已經有兩個年輕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埋頭剖魚。
Kent把他們介紹給李家輝，，一個也是來自大陸的，另一個是來自韓國，都是西澳大學的二年級學生。
大家見面哈哈笑，說是西澳大學可以開設一門剖魚的專業課了。
Kent扔給李家輝一副手套和一條圍裙，說：“戴上，跟我學。”
於是李家輝繫上圍裙，戴上那副膠皮手套，拿了一把鋒利的菜刀，竟然是德國的雙立人牌的菜刀，從冰桶里撈起一條海魚，跟着Kent那樣刮魚鱗、挖魚鰓、剖魚肚、去內臟。
Kent邊剖魚邊說：“最關鍵是不要把魚膽弄破，還要把內臟去乾淨。”
李家輝點點頭，動作還算麻利。
“咦，你以前做過這行？”Kent看李家輝動作並不生硬，奇怪地問。
“我沒有干過這行，但是在家裏做飯是我，香港人愛吃蒸魚，我經常買魚來做，所以會一點。”李家輝說。
“你在家裏做飯？你老婆，你女朋友呢？”
“她不會做，一直是我做飯。”
“女人不會做飯也叫女人？”Kent毫不客氣地說。
李家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接着Kent又教李家輝如何宰龍蝦和螃蟹，還有剁墨魚、剝蟹鉗，切魚柳等等細活。李家輝學得非常快，那靈巧得能夠拉小提琴的手來殺海鮮還不是小菜一碟？
嘿嘿，看着自己左手捉着一條魚、右手拿着一把刀，李家輝就想像自己是一手按着琴弦。另一隻手提着琴弓，那魚肚子給劃開的聲音也是美妙的音樂啊！誰叫自己當年沒有給梅紐因看上呢？活該，李家輝對自己說，當不成小提琴家就當剖魚家吧！
過了一會兒，餐廳經理進來檢查工作，Kent朝經理豎起了大拇指表示李家輝十分的出色，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出去了。
李家輝就這樣忙到了晚上九點，中間只休息了半個小時吃飯。他對這裏提供的飯是非常的高興，因為是一頓海鮮大餐，在外面吃非得要20多元不可，這裏是白吃白送。
到下班的時候，李家輝的右手都快提不起來了，握了近五個小時的菜刀，手指、手腕和手臂感覺都腫了。
Kent拍拍李家輝的肩膀說：“行啊，兄弟，不愧為拉小提琴的。”
“此話怎講？”李家輝不解。
“第一天上班，你居然可以堅持五個小時。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幹了三個小時就抬不起手了。你的手不愧是練過小提琴啊！”
“哈哈，”李家輝大笑起來，淚水都快笑了出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他想起小的時候練小提琴，整隻手是酸痛得要斷了，沒有想到卻為今天的剖魚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看來剖魚和小提琴有相通之處。
李家輝回到家裏已經是將近十點，一身的腥臭是讓Amy捂着鼻子招呼他直接進洗澡間。
他洗完澡后出來，卻沒有直接上床，而是找了一張備用的床單往地上鋪，然後抱着自己的枕頭剛要走，給Amy一把按住了。
“Ben，別生氣了，睡什麼地下啊，上床睡喔。”Amy說，“我不嫌棄你，你就是全身再臭，我也愛你。”
聽見Amy這樣說，李家輝不好意思起來，只好把枕頭放下。
他坐到了書桌邊，拿出作業來做，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調上明早的鬧鐘，邊調邊說：“Amy，我明早要五點起床。”
“啊，怎麼早？”
“是的，CalisFishMarket早上8點就開門，我必須6點趕到，一直要干到7點半才走。”
“唉，這份工打得這麼辛苦，”Amy說：“你瘋啦？”
李家輝沒有回答她，飽漢哪知餓漢飢？他埋頭做自己的功課，一直忙到12點多才睡下，而Amy早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李家輝就起來了，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頭腦，喝了杯牛奶，拿了一個麵包就出了門。
不到六點，李家輝就趕到CalisFishMarket。
Kent指揮着大家先在碼頭接貨。好幾條漁船已到，這幾個小夥子扛着一袋袋新鮮的魚、蝦、蟹往冰庫里運，然後將一包包的冰粒從冰庫里背出來運到餐廳里，將冰粒倒在冰桶和展柜上，最後將昨晚剖好的魚、蝦、蟹從冰庫里拿出來，一一的放到展柜上。這就忙到了早上7點半，全職工開始上班接替李家輝這批兼職工來做後勤工作。
李家輝趕緊跳上自己車，把衣服換了，幸好早上沒有剖魚，身上沒有太多的腥味，於是開着車迎着那燦爛的朝陽上學去。
這樣起早貪黑的剖魚工作工作量非常大，睡眠不足，導致一周后李家輝在剖魚的時候，筋疲力盡之餘，他一刀用力過猛，割在了手指上，鋒利的雙立人刀把膠皮手套割破了，鮮血直流，十指連心，李家輝是痛得直跳，Kent有經驗，趕緊找來藥水消毒，然後用繃帶給纏上，傷口又長又深，可以看見白色骨頭，Kent說這必須要縫針。
李家輝只好忍着痛，自己開車到了醫院急症室，結果給縫了兩針。
在離開醫院的路上，李家輝看着自己裹得像冰棒的手指，意識到手指一時半會好不了，今晚是周一，周五的小提琴演奏怎麼辦？
這時一個美麗的身影在他腦海浮現，他有了主意，看看錶，才晚上8點，於是調轉了方向盤，朝城裏開去。
這一晚孟美琪挺忙的，來了一大群日本的遊客，他們剛下飛機，入住在TorinoCafé旁邊的酒店，不少人出來找點吃的，拿着旅遊局發的地圖，看見TorinoCafé是柏斯著名咖啡廳之一，於是出來喝杯咖啡和買點食物。
忙完這批日本客人後，快九點了，差不多要下班，孟美琪趕緊用張布把櫃枱四周擦拭乾凈。這時門一推，一張熟悉的英俊笑臉走了進來。
來人自然就是李家輝。
“hi,一個月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孟美琪驚訝地問，她發現李家輝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李家輝沒有太注意到自己的變化，說：“是嗎？我瘦了？”他意識到可能自己從摘果子起到現在當剖魚工，就一直很辛苦，還睡得少，所以瘦了。
“給我來杯卡布奇諾吧。”李家輝說。
“好的，馬上就來。”孟美琪立刻忙了起來。
不一會一杯濃郁芳香的卡布奇諾送到了李家輝的手裏。
“嗨，你的手怎麼啦”孟美琪注意到李家輝的手指給包成一根油條。
“今天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縫了兩針。”李家輝鎮定地說。
“天啊，今後還能夠拉琴嗎？”孟美琪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根藝術家的手指。
“呵呵，醫生說沒有問題。”
“怎麼這麼不小心！”孟美琪有點心疼地說，她的表情寫在了臉上。
李家輝看了是心頭一熱。
“你身上好像有股魚腥的味道，你最近在忙什麼呢？”孟美琪突然聞到了李家輝身上的異味。
“嗯，我。。。。。。”李家輝一下子想起上次他說考察紅酒的故事，靈感立刻上來了，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吧？”
“對，好像是打算賣澳洲紅酒到大陸、香港。”孟美琪說。
“是的，不過賣紅酒只是公司計劃的一部分。我們還打算把著名的澳洲龍蝦運到香港，香港人最喜歡吃海鮮了，一定會喜歡新鮮的澳洲大龍蝦。所以，我最近去看了好幾家做海鮮批發的，今天還去了一家在佛雷曼特爾港的海鮮市場，所以，哈哈，身上都是魚腥味。”李家輝說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實在的，自從把工作讓給孟美琪后，他一直都沒有埋怨自己，反而覺得自己很偉大；現在發現自己居然還很幽默，於是開懷大笑。
孟美琪也給他感染得笑了起來，說：“澳洲紅酒有名，你就去了酒庄，海鮮有名，你就去了海鮮市場，澳洲的牛奶也很有名，那你要去農場擠奶嗎？”說完，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李家輝笑完后說：“其實今晚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的。”
“說吧，能幫我一定做到。”
“我周五到周日連續三晚九點半到十點半在這附近的一家酒吧拉琴，這個周末肯定不行了，”李家輝舉起了他包得緊緊的手指，說：“我想你能否去頂替一下。”
“呵呵，我又不會拉琴，怎麼頂？”
“噢，不要緊，那裏有台三角琴的，平時是給一個黑人表演爵士音樂的，他一邊彈一邊唱，他的時間段是10點半到凌晨12點。你就去頂我的時間，從九點半到十點半，彈一個小時的鋼琴，還有錢賺，20元呢！”
聽到這主意，孟美琪心動了，能夠賺錢，又能彈鋼琴，真是美事。
“那酒吧老闆同意嗎？”孟美琪問。
“我們等會一起去問問他嘛，我正好帶你去看看酒吧的環境。”
“好吧，我正好下班，謝謝啦！”
“那走吧。”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