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微風輕輕地吹拂，滿院的薔薇在靜靜的綻放。林清雅獨自坐在亭子裏，手裏還拿着半杯茶，雙目放空，腦海里一會兒是前世凄冷的雨夜，自己的哭啼喊吶聲，一會兒又是現世的安穩，一片花瓣落在肩上，和她素白的衣裙融為一體。

林清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前世的自己不爭不搶、待人良善，結果還是阻礙了他人，被眾人聯合誣陷致死，家族忠心為國卻遭奸佞陷害，撫過小腹想起那可憐的孩子，想起許夢然最後的得意，更是內心憤怒不已。

既如此，那便捨棄那無用的善良，這一世自己要做那絢爛多姿的牡丹。

“小姐，您在這呢，讓奴婢好找，夫人喚您過去呢”禾雪清脆的聲音傳來，轉眼間已到眼前。

“好的，我這便過去。”林清雅收回思緒，將身上的花瓣拍去，輕輕起身。

走到母親的住所，看着院子裏林夫人正在煮茶，林清雅小心翼翼地從身後抱住她。

“多大人了，還這麼頑皮”，林夫人轉過身點了下她的額頭，嘴角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容，遞給她一杯清茶。

接過母親煮的茶，抿了一口，拉着她的手坐下，陽光傾斜而下，歲月靜好。

只是忽然間嘴角的笑容慢慢變淡，午夜夢回想起前世種種，林清雅如何能甘心。自己和家人善意待人、忠心侍奉換來的是慘烈的下場。

如若能有選擇，她自然也希望能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相伴，粗茶淡飯也無妨，只不過自己攜有血海深仇，更要守護今世的家人，眼神逐漸堅定。

現在是大昭元朝景歷四年，新帝已經登基，兩年之後屆時將舉行大選廣納後宮，五品以上官員家裏年滿十四歲的子女都將參選，除了已經婚配的。不出意外自己還會入選，那麼自然得謀劃一番，萬不能像前世那樣孤立無援，一時間林清雅思緒翻湧。前世自己被師父誇讚習醫天賦極高，但後來嫌太枯燥而放棄了，殊不知那是一條重要的保命手段。今世自己倒是可以多加鞏固。

“母親，清兒想明天去靈醫谷拜訪師父她老人家，好久沒見了，有些想念。”

林夫人點了點頭：“也好，你師父也很是挂念你，為娘上次釀的梨花醉在咱家院子底下還有些許，你且給你師父帶過去。

林清雅微微一笑：“師父就愛好娘親釀的酒，不過這次清兒去想多待些日子，師父總是誇讚我天賦好，對我寄予厚望，此次去就想跟着師父好好習醫。”

林夫人眼底閃過一絲詫異，自己是明白女兒的，雖有天賦卻是不愛醫術，但轉眼想到今早老爺和自己說的新帝登基要舉行大選的事，按規定五品官員及以上未婚配子女皆要參選，自家女兒這模樣恐怕入選的可能性很大，清兒能跟她師父學好藝術傍身也是好的。

清撫着林清雅頭髮，林夫人仔細囑託一些事宜便離開去準備細軟了。

清晨，一覺醒來，林清雅在禾雪的服侍下開始洗漱，看着鏡子裏自己嬌美的容顏，那雙如古井般深邃透亮的眼睛，輕撫着自己的眉眼，林清雅露出了淺笑。

今天是去給祖母請安的日子，上妝后，丫鬟給清雅選了件淡粉的長裙，腰間束一條藍白相間的腰帶，帶好金步搖之後便在禾雪的隨侍下出門了。

前世的祖母為人雖然精明，以家族為重，但是對家中子女也是真心疼愛的，只是終究自己辜負了她老人家的期望，連累了家族眾人。

林家人口也較為簡單，除卻林清雅父親和其二叔在朝為官，其他的叔叔們皆為閑散，其中尤以林家三叔喜好詩詞歌賦，附庸風雅為最，只是說到真才實學卻是沒有的。林家如今是林清雅父親林瑾嚴當家，但是老夫人餘威尚存，大家十分敬重。

穿過長長的走廊，就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只見裏面說話聲正濃，時不時夾雜着歡笑聲，看起來很是熱鬧呢。走進前廳，就看到自家親弟躺在祖母的懷裏逗趣呢，別看這娃才兩歲，可卻活潑精明着，經常向兄長和自己討要玩耍之物，要是不答應就立馬扮可憐，讓人心生不忍，他的玩具已經堆滿了一小屋。

還未打招呼，祖母身邊的老嬤嬤便前來見禮。

“老奴見過大小姐。”

“桂嬤嬤起來吧，我來給祖母請安。”林清雅勾起一抹淺笑。

“老夫人說大小姐來了，就請進，請隨老奴來吧。”

“多謝嬤嬤。”林清雅謙遜有禮，這桂嬤嬤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兩人感情深厚，為人也是公正有分寸。對府中小輩也格外疼愛，自是值得尊敬。

林清雅儀態優雅地走進門，屈膝盈盈一拜：“清雅給祖母請安，祝祖母身體安康。”又陸續給母親和眾位嬸嬸見禮。

老夫人見林清雅姿態優雅，裝扮得體，規矩也不錯，心裏歡喜，拍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快來祖母身邊，讓祖母好好看看我的乖孫女。”感受到祖母的善意和慈愛，林清雅立即上前坐在祖母身旁，把頭微微靠在其肩上。老夫人無奈地笑了笑，“你這孩子可越來越會撒嬌了。”

靈哥兒也不甘落後，扭着自己小而笨拙的身子撲到姐姐懷裏，小胖手搖晃着咯咯地笑。看着這溫馨的場景，老夫人眉目更加舒展。

“幾天不見，二嬸清丫頭越發俊俏了，”左手邊一位身穿藍色翠擺裙的年輕女子笑着說道。

“二嬸莫要取笑清雅了，要我說二嬸才是美若天仙呢。”這話不假，這二嬸李幽蓮當初就是在歸元寺讓自家二叔一見鍾情然後追了兩年才喜結良緣的。

老夫人看着不禁笑道:“你們都是個頂個的美人，都別互相謙虛了。”

馬上就要大選了，自家孫女不管是從容貌、才藝還是規矩方面都是好的。

“清兒，你應該也知道新帝登基之後便會大選，現在朝中大臣家的適齡女子都在準備，清兒可有什麼想法？“

林清雅知道祖母雖然在逗弄着靈哥兒，好似不在意，但心中定是希望自己積極做準備的，便對剛想開口的林母微微搖頭，轉而回道：“祖母不必擔憂，清雅琴棋書畫從小便練習，這段日子可以多加鞏固一下以便熟能生巧，其他方面也在做準備。”

“好好，祖母就知道你是個好的，聽你母親說你明天準備去靈醫谷拜訪你的師父，等你回來了，祖母便安排一個從宮裏出來的教養嬤嬤來教導你一些宮中規矩，左右也不用太着急，放穩心態就好，途中路過白凈寺時記得去上香，裏面的慈恩大師可是德高望重。”

“孫女曉得，多謝祖母費心了。”

幾人又笑着聊了一會兒，老夫人與兒媳相視一眼，便讓林清雅下去休息。

等人都下去了，林老夫人不禁看了林母一眼，“我知道你心疼清兒，難道我這個做祖母的就不心疼嗎，老爺去世的早，現在就靠清兒她父親撐着，她幾個叔叔都是不頂用的。況且憑清兒的樣貌才學，入選的機會較大，還不如好好準備着。就算落選了我和你也自會為她挑選一門好親事，我看她這次生病過後倒是性子改變了不少，算來也是好事。”

“兒媳曉得，就聽母親的安排吧，看清兒樣子也是有數的。”

“你想明白了便好，明天清兒便要啟程了，你去幫忙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