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直至薛青醒來時,他還覺得自己陷在溫柔又沉溺的混沌里。
薛青藉著這點混沌,望着頭頂安然的竹編屋面難得的小小發了一個呆。
大概是因為此時的歲月靜好與前兩日的遭遇對比太過強烈,所以才讓這份美好顯得不真切來。
薛青才眨了一下眼,就首先感受到身邊沉穩的呼吸還有難以忽略的熱度。
浸在熟悉的檀木香中,薛青舒服地眯了眯眼,只覺得自己都被這香味腌透了。
可是並不討厭,檀木香總能讓他感到心安。
在僅剩的一點混沌中,薛青沒有選擇就此起身,他反而在榻上轉過身。
那檀木香就更濃了,濃到想讓自己深深貼近。
就像沙漠中渴水的魚,突然躍入大海中的狂喜與不敢置信。
——差點就要醉在其中了。
薛青抬眼,可是近在咫尺的面容安靜無波。
向來淡漠冷靜的鳳眸此時緊閉着,濃密的烏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兩片陰影。
連眉間一直鮮紅的硃砂痣都黯了顏色。
自從靈隱寺那一事已經過去兩天了。
可法海還陷在沉沉的休眠之中。
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薛青就這樣窩在法海的身邊。
儘管法海還在無歸期的沉睡着,但是只要法海在這,他便不想離開。
他的目光從法海的眉間痣,一直描到男人發白的雙唇。
眼神頓了幾秒。
然後薛青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法海的唇。
寬鬆的青色衣袖隨着他的動作自手腕滑下,直至堆在了他的肩頭,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
在嫩生生的青綠色中顯得格外白皙瑩潤,隱隱的柔光鍍上,就像一個綺麗而迷幻的夢。
只是手臂上突兀地留下了一塊圓形的紅色疤痕,似是還未完全恢復,是深紅轉淺的顏色。
——是上次在佛殿中被蘊含著法力的佛前燈砸到而留下的傷痕。
還未完全好全。
明明從靈隱寺中出來才兩日,但處在這安定的日子中,薛青便下意識的也覺得那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日,靜玄體內由多方修鍊而成的法力驀地發生了異動。
或許因果輪迴間,身上所負孽債太多,終究會得到反噬。
“呃——”
懸在空中千盞萬盞的佛前燈火焰乍然劇烈燃滅,整個佛殿陷入了漆黑一片。
宛若久用生鏽的機器卡頓了幾秒,那佛前燈的火焰才勉強燃起,但是微弱的像是馬上就要熄滅。
靜玄的動作變得遲滯,如同沒有蓄上力的弓箭。
此時薛青與盛強已經頹然無力,體內的妖力幾乎要枯竭。
但他們不敢鬆懈,試圖從體內壓榨完最後的法力。
這是難得的機會和破綻,他們必須要抓住。
法海輕叩手中佛珠,從中釋放出不盡的法力。
僧人長身直立,一身僧袍莊嚴高潔,他的唇中吐出佛語。
——彷彿是來度化世人。
正是這般雲淡風輕一直從容的法海給了薛青和盛強咬牙堅持的底氣。
然而直到塵埃落定,薛青才剛鬆了一口氣,但是看上去強大不可摧的法海卻驟然倒地。
“你怎麼這麼傻啊。”
什麼都瞞着他不說。
薛青想到這,還是心中憤憤,憋着氣伸出手指間戳了戳法海的臉。
只是面前的人仍然處在沉睡中,對薛青的小小“虐待”毫無反應。
要不是近日與慧源見了一面,薛青還不知法海背着他究竟做了些什麼。
法海本身法力就因反噬的火蓮而壓制不住。
卻還是不管不顧,哪怕透支自身也不管。
靜玄身體的異動並不是突然而至。
原來一切都在法海的籌謀中。
薛青想,法海並不是不清楚靜玄的意圖。
只是……
薛青輕輕呼出了胸中鬱結的悶氣,他落在面前人睡顏的目光忍不住帶上了點心疼。
只是不知道對於法海來說,救他於水火之中撫養他成長的師父,對他的這點施捨般的好,也不過是想要殺他取骨重鑄金身。
法海得知的時候會傷心嗎?
想到這,薛青握着法海手掌的手更緊了些。
房門響起輕叩兩聲,薛青從床榻下來,離開時還細心的將蓋在法海身上的被角掖好。
他拉開房門,站在門外的是薛白。
因為之前的事情,薛白看向薛青的目光還帶着下不去的愧疚。
要是那時她不着急着再進去錢塘城,青青就不會被那寧世子帶走,更不會經歷之後的事情。
她無法想像,若是青青不能安全回來,那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薛青對着薛白點了點頭,他走出房門,將身後的房門關上。
“姐姐,怎麼了?”
薛青走出了幾步,問詢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