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刀現世
披甲怪人狂笑而去,大廳里的人沒有一個出去追趕。剛才他們已經看得真切,怪人一招之內便致“無影刀客”段天崖於si地,可見這人武功厲害之極。這怪人沒有報自己的名字,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此人就是雷天穹。雷天穹沒有對他們下手,他們就已經念彌陀佛了,何必還要追出去自己送si?
東方赤見狀,沖大家道:“雷天穹公然向我們挑戰,我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現在我宣佈,不管大家用什麼手段,只要能提來雷天穹的nao袋,我就通知少林寺法能大師,將武林盟主的金皮令牌傳給他,並擇吉日與我的養女東方明珠成婚!現在大家可以各自回到本門為你們安排好的住處,我在這裏敬候你們的佳音!”
東方赤說完,眾人紛紛起shen離去,但他們都在想,怎麼才能弄到雷天穹的nao袋?儘管他們知道雷天穹的nao袋不是好弄的,但他們還是想弄,畢竟武林盟主之位和東方明珠對他們太有誘惑力了。
武林中人想要雷天穹的nao袋,雷天穹卻還全然不知。
雷天穹那日從客棧出來,本是去追趕那個酷似向飄飄的姑娘,可追了一段之後,才知自己這樣盲目追趕是徒勞。憑他的武功修為,他已斷定,那姑娘和那白眉老者絕非等閑之輩,他們的輕功和遁術甚至比他還要高。他於是放棄了追趕,找了一塊開闊的山地坐了下來。
那時,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如xie,映得漫山的積雪也似xie紅。雷天穹趟開一片積雪,坐在一塊石頭上,任如刀的冷風撩起他那寬大的裘衣。
他要冷靜一下,想想將要如何面對八年未見的向飄飄。
八年了,向飄飄真的會信守諾言等他去娶她嗎?
八年,在人的一生中只是短短的一瞬。可這八年,對雷天穹來說,卻不亞於再度投胎轉世。八年中,他經歷了善與惡的洗禮,經受了情與愛的煎熬。八年中,他懂得了什麼人才是一個真正的人,什麼樣的人活在世上才最有意義。八年中,他改變了自己,他要讓向飄飄認識一個新的自己,讓江湖中人認識一個新的自己。
他自己覺得,以前sha人不眨眼的雷天穹已經si了,現在活着的,是一個有情有愛,無怨無恨的新的雷天穹。
但他卻不知道,江湖就是江湖,江湖不會因為他的改變而改變。如果變,也會越變越更是江湖。
其實,雷天穹自出道以來,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江湖,他把江湖攪得風起雲湧,也只明白一個道理,自己要想sha誰,誰就絕不會活着,在他面前,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八年後,雷天穹仍然不知道什麼是江湖,他覺得,自己不入江湖,江湖自然也就與他無幹了。
可是,事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雷天穹在石頭上一直坐到太陽下山,但他還沒有走的意思。他想就那樣坐下去,直到天明。
於是,雷天穹從附近拾了些樹枝,點燃了一堆篝火。他坐在篝火旁,輕輕挑動着樹枝,讓篝火越燒越旺。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狼號。
雷天穹舉目望去,見離篝火幾丈遠的地方,已黑鴉鴉卧了幾百隻狼。
雷天穹明白,在這冰天雪地的冬日,荒山野嶺的狼群是最可怕的。這狼群可能已經餓了幾天了,忽然間遇到一個獵物,它們是絕不輕易放過的。
有道是,好漢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更何況,他算得上好漢,但卻算不上惡虎。
雷天穹又把篝火挑得旺了些,他知道,只要篝火不熄,狼群是不會向他進攻的。
可是,挑完了篝火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群狼。這群狼大概不只餓了幾天,他們已經餓瘋了!
隨着頭狼的幾聲尖叫,狼群便向雷天穹壓了過來。雷天穹不得不站起shen,抽出了腰間的千hun刀。
他想,他不用千hun刀sha人,sha幾十隻狼總可以吧!況且,他也是為了自衛,不得已而sha之。
雷天穹握刀在手,兩眼掃視着四面包抄過來的群狼。猛然間,先頭趕到了十幾隻狼突然躍起,尖叫着撲向雷天穹的上中下三路。那幫傢伙好似經受過專門訓練,攻擊獵物都那麼老道。
雷天穹看準十幾隻狼的攻擊走勢,猛地揮起千hun刀,一個“萬刃飛花”,千hun刀的寒氣便在他周shen上下盪開,隨着幾聲慘叫,那十隻狼便被削成了肉段兒。
雷天穹招式未收,遠處的頭狼又發出幾聲尖叫。於是,成百隻狼便輪翻向雷天穹進攻。雷天穹哪敢停歇,舞動千hun刀罩住自己,只sha得眼前xie影橫飛,腥風一片。
sha了大約半個時辰,雷天穹突然感到,sha狼比sha人還難。如果sha人,sha了一個,定會嚇跑兩個。可是sha狼,sha了一個,就會上來十個百個!
雷天穹已戰得有些力不從xin,可是狼群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它們不但沒有被雷天穹的千hun刀嚇走,反而越來越多。被雷天穹sha掉的狼成了後面狼群的食物,它們chi光同類的xie肉之後,繼續撲向雷天穹。
雷天穹有些絕望了,如此下去,自己早晚會精疲力竭被狼群chi掉。於是,他便使出了看家本領“凌空飛刀”,想sha出一條xie路逃出狼群。
只見雷天穹凝神靜氣將內力集於千hun刀上,然後大吼一聲將千hun扔向半空,以獨門奇功“寒冰指”牽引千hun刀sha向狼群。
那千hun刀從雷天穹手中一出,似生了翅膀,長了眼睛,凌空一轉,一道寒光便擊倒一片狼群。雷天穹欲用“寒冰指”收回千hun刀,然後奪路而走,卻發現自己的寒冰指對千hun刀不起作用了。那千hun刀似已sha紅了眼,刀shen上隱約還有狂號之聲,一聲狂號,千hun刀便在空中打個滾,千hun刀打個滾,便射出一道寒光將狼群化作一片肉泥。
不多時,山野上便恢復了平靜,上千隻si狼全都倒在了積雪上。這時,千hun刀才打個旋迴到了雷天穹手中。千hun刀雖然回來了,但刀shen還在瑟瑟抖動,刀內還似有狂號之聲。
雷天穹xin說不好,這千hun刀已成“魔刀”了。他原以為,這千hun刀不sha千人,便不會攝取千人hun魄,也就不會變成“魔刀”,哪知,這千hun刀sha了狼,攝取了狼的hun魄,也會變成“魔刀”。
雷天穹聽不絕老人對他講過,千hun刀一旦成了“魔刀”,就得日日飲xie,若不飲xie,它就會自行去sha人。另外,“魔刀”一旦遇到兵器相格之聲,就會遊離刀鞘,sha人飲xie。
雷天穹有些不安,“魔刀”在shen,他怎敢保證日後不再sha人?倘若他再sha人,他又怎麼向飄飄交待?
雷天穹起shen踏雪來到一處崖壁,從腰間摘下千hun刀,嘆道:“老夥計,你已跟我十多年了,這十多年,我用你sha了很多人,以後我不想再sha人了,所以,我不想再把你留在shen邊,我們就此分手吧。”說著話,將眼一閉,便將刀拋到了崖下。
雷天穹急步往回走,發覺眼角有些冰涼,用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在拋刀的那一刻,竟無意之中淌下了兩行淚珠。
萬物皆有情,刀也是如此,跟隨久了,猛然拋棄,雷天穹有些xin痛。
但雷天穹既然選擇了新的自己,選擇了信守八年前華山蓮花峰上、舍shen崖邊對飄飄許下的諾言,他只有拋棄千hun刀。若不拋棄千hun刀,他更會xin痛。
既然痛不可避免,那便長痛不如短痛。
雷天穹再次回到篝火旁,忽覺肚子有些餓了,便揀來一條狼,撕去毛皮,掏出內臟,用木棍穿了,架上火上烤。
雷天穹久居天山,烤野味是他的家常飯。平日裏,他最愛chi的就是烤全羊,現在沒有羊,烤全狼也算不錯。
雷天穹烤野味,向來都是內外加攻的。他先將野味架到火上,然後將內力灌入野味體內,不消片刻工夫,野味便外焦里嫩,香味撲鼻了。
雷天穹向shen后摸了摸,從天下帶下來的酒囊還在。那酒囊他從不離shen,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會喝酒囊里的酒的。
那酒囊是他的師父不絕老人留給他的,裏面裝的酒是百年“天山烈”,小飲幾口便會內力倍增。
雷天穹剛取下酒囊,忽聽遠處有人嘆道:“啊,好香的烤狼肉啊,好久沒有聞到烤狼肉的味道了!”隨着話音,一個人風一樣落到了雷天穹面前。
雷天穹藉著火光抬頭一看,見來者正是那虎皮少年。
少年看看雷天穹道:“啊,我說我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裏。”說著,便蹲到了烤狼旁邊,提提鼻子又道:“啊,真香!”
雷天穹看看少年,一笑道:“想chi嗎?”
少年道:“怎麼不想,我好久沒有chi到這麼香的烤狼肉了!”
雷天穹扯下一隻狼腿遞給虎皮少年,少年三口兩口便將狼腿吞了下去。chi完之後,少年突然愣在了那裏,眼裏似有淚珠滾動。
雷天穹一見問道:“你怎麼了?讓狼肉咽着了嗎?”
少年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不是,我想起了一個人。”
雷天穹問:“什麼人?”
少年道:“一個老人。”
雷天穹道:“你說的是不是你的師父,幽雲谷太甲真人?”
少年道:“正是他老人家,但他卻不是我的師父,他從來不收徒弟。”
雷天穹又問:“他是你什麼人?”
少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我什麼人,但他卻把我養大,教我怎麼用風雲劍,我好想他,可他卻走了,不知走到哪裏去了。”
雷天穹“哦”了一聲,這少年看似瘋狂,骨子裏原來也有幾分柔情。想着,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我沒有名字,他老人家沒有給我起名字。”
雷天穹笑了:“一個人沒有名字,這倒是件很有趣的事啊,可是,你若和別人在一起,別人怎麼叫你呢?”
少年道:“我從來不與任何人在一起,別人也沒有必要叫我。”
雷天穹道:“那我呢?”
少年看看雷天穹:“你?能再給我一隻烤狼腿嗎?”
雷天穹又扯下一隻狼腿給少年。
少年chi着道:“你可以,隨便叫吧,叫什麼都行,反正只有你一個人敢叫我,也只有你一個人能叫我。”
雷天穹問:“為什麼?”
少年道:“你給了我兩隻烤狼腿。”
雷天穹道:“就這麼簡單?”
少年眼睛一亮:“這可不簡單,要知道,能把狼腿烤出這個味道,除了他老人家,恐怕這世上只有你了。”
雷天穹笑了:“是這樣,那好,我就叫你小虎吧,你生得象虎,又穿一shen虎皮,叫小虎最合適。”
少年道:“好啊,小虎這名字不錯,以後我就叫小虎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隻烤狼腿?”
雷天穹扯下兩隻烤狼腿,全都給了少年,自己掰下一塊狼肋拿在手上,打開酒囊喝了一口烈酒,將酒囊遞向少年道:“小虎,光chi肉有什麼意思?來,喝口酒。”
小虎眼睛一眨:“酒?酒是什麼東西?”
雷天穹搖搖頭,這小虎真是久居山谷,連酒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便說:“這酒可是好東西,喝下去,你做不成的事就可以做成了。”
小虎道:“是嗎?那讓我喝一口。”說著,便接過雷天穹手中的酒囊,猛地喝了一大口。喝罷,小虎噴出一口酒氣:“啊,好熱,不過這味道着實不錯,讓我再喝一口。”說著,又喝了一大口。
雷天穹從小虎手中接過酒囊,道:“這酒可是百年‘天山烈’,喝多了會五內俱焚的,這酒我平時都很少喝,今天你喝上了,看來你跟這酒真是有緣了。”說著,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少年chi飽喝足,猛然站了起來,道:“雷天穹,你不是說喝了酒之後,我做不成的事就做成了嗎?現在我要和你比試,看看你的千hun刀快,還是我的風雲劍快,不過你放xin,我絕不sha你,因為你讓我chi了好久chi不到的烤狼肉,以後我還要讓你為我烤狼肉chi呢!”
雷天穹道:“狼肉我隨時可以給你烤,但你現在想和我比試也比不了了,因為我已經把千hun刀扔了。”
小虎一笑:“哈,你連說慌都不會,明明刀在你shen上,怎說把刀扔了?”
小虎這麼一說,雷天穹下意識了低頭向shen上看了看。真是怪了,千hun刀真的還在他的腰間。雷天穹搖搖頭,他明白了,這千hun刀已成魔刀,有了靈性了,他扔了之後,又自動迴轉來了。
雷天穹也站起來:“小虎,我真的不能和你比試,你的風雲劍,我的千hun刀都是兵中寶器,你我若交手,定會有si傷,我不想傷你,也不想傷任何人。”
小虎道:“我也不傷你,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千hun刀厲害,還是我的風雲劍厲害。”
雷天穹道:“既然我們誰都不想傷對方,爭個誰厲害誰不厲害又有什麼必要呢?”
小虎道:“很有必要,我自出幽雲谷,還沒有遇到一個對手,因為我聽說你可能是我的對手,所以要和你比試。”
雷天橫看了看小虎,突然道:“那好,既然你執意要比,那就請你出劍吧!”
小虎聽罷,猛然抽shen,背後的風雲劍已到了掌中,說聲:“小xin了!”,一個“風雲指路”,劍射寒光便向雷天穹襲來。
雷天穹想自chi小虎一劍,讓小虎勝了便罷,便用內力罩住周shen各處要穴,揮開雙掌,赤手迎劍。
小虎見雷天穹未拔刀,劍鋒一轉,劍氣從雷天穹shen邊滑過了。待他欲呼雷天穹出刀,雷天穹腰間的千hun刀竟自抖出了刀鞘,一道寒光閃過,千hun刀尋着小虎剛才劍氣的走勢,龍蛇般襲向小虎面門。
小虎說聲不好,風雲劍抖出一道寒牆,想把千hun刀格開,但那千hun刀似生了磁石,“當”地聲,竟xi到了風雲劍上,與風雲劍纏繞在一起,隨着“錚錚”幾聲脆響,千hun刀便沿着風雲劍的劍鋒滑向小虎的“合谷”、“陽溪”、“手三里”,刀鋒直取“廉泉”。
小虎哪裏見過這般gui異刁鑽的刀,看上去真跟活的一般。小虎被千hun刀逼得只能撒手扔掉風雲劍,一個凌空飛躍,想避開刀鋒。可那千hun刀哪裏肯干,刀風裏夾着低吼,旋風般裹向小虎翻轉的弧線里。
雷天穹一見,凝全shen內力,用“寒冰指”一指千hun刀,大吼一聲:“孽仗,莫要再sha人!”
一縷寒煙點到千hun刀上,令千hun刀顫了兩顫,但千hun刀還是沒有迴轉,刀背一翹,刀尖邪刺里便刺向小虎xin窩。
雷天穹見自己已無法控制千hun刀,便shen子一縱,從千hun刀上滑過,在shen子橫在小虎shen前的同時,一隻手sisi地抓住了刀柄。但那千hun刀走勢強勁,雷天穹因空中翻轉,shen下無根,沒能將千hun刀制在半空,就聽“噗”地一聲,刀尖深深地刺進了雷天穹的手臂。
雷天穹一咬牙,按住刀柄,用力一挑,一股鮮xie便從手臂上噴涌而出。雷天穹道:“孽仗,你xi吧,我寧願你xi我的xie,也絕不讓你再sha人!”說罷,拔出千hun刀插入鞘內。
此時的小虎已經看得兩眼發直了,他在感嘆千hun刀神奇的同時,也對雷天穹暗生敬佩。
小虎轉到雷天穹面前道:“你的千hun刀厲害,我走了!”說罷,急步要走。
雷天穹捂着傷口道:“小虎,你的風雲劍。”
小虎這才想起,自己的風雲劍已經扔了,便迴轉shen拾了劍,插在背後,看了看雷天穹,又道:“我欠你的,日後會加倍還給你。”說著,一抖shen形便消失在夜色里。
雷天穹看着小虎的背影,忽然間對小虎生出了幾分憐愛。
八年前,他也是小虎這個樣子,從來沒怕過誰,獨來獨往,唯我獨尊。現在他才發現,八年前的他是多麼幼稚。
雷天穹又回到篝火旁,運氣將傷口封住,然後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囊里的酒,然後便閉目打坐。
太陽升起來了,山野上除了斑駁的si狼,便是皚皚白雪。
雷天穹站起shen形極目遠眺,便看到了數十裡外那婉如蓮花的華山群峰。
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八年前他在華山蓮花峰與武林群雄生si一戰的時刻。雷天穹好象已經看到了飄飄亭立峰頭的婀娜shen形,看到了飄飄那嫵媚動人的大眼睛。
八年了,她一定天天都在那裏等我,現在,她肯定已經去了。
雷天穹越想越激動,便抖了抖shen上的裘衣,飛shen盪入雪野,急步趕往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