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發二
小路看着窗外的許榮斌，終於流下了眼淚！
其實在小路走上火車的剎那間就感覺非常孤獨，他蜷縮在座位上，一動都不想動。儘管車廂里擁擠不堪，小路依然覺得如同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一般。
這時，對面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盯了小路許久，見小路移動了一下，便慢慢地開始湊上前來跟小路搭訕：“小兄弟，是第一次出門吧？”
小路瞅那人一眼，見他頭戴一頂瓜皮小帽，身穿一件灰色的半舊馬褂，一張瘦瘦長長的馬臉，也不像個好人的樣子，便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人又問道：“家是哪裏的？叫什麼名字呀？”小路別過了頭，不想回答，可又覺得不說話不好，就隨口說道：“錦縣，李長路。”
“錦縣，我經常去那裏呀！劉家窪子、韓家寨子……嗯，還有許多地方，都去過的。我太熟悉那裏了！你是哪個村呀？”那人繼續說道。
聽了這些話，小路回過了頭，道：“泡桐屯子的。”“奧，”那人聽說泡桐屯子，似有點激動，“那個地方我也很熟啊！那個村家家戶戶都有泡桐樹，路邊上也都是泡桐樹。春天花一開，到處飄滿香香甜甜的味道，那叫一個美······”那人說完，把頭仰到後面，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這幾句話深深打動了小路，他看這人也感覺親切了許多，神情也就放鬆了許多。“誒，對了，你們那裏有個叫什麼大善人的來？”過了一會兒，那人又問道。
“是許大善人！”小路眼睛一亮，說道。儘管許善人其實也沒給小路留下多少好印象，但現在聽到那個名字卻有許多親近感，再加上來的時候許家少爺對他多有照顧，小路馬上就覺得跟眼前這個人親近了起來。於是就坐直了身子，跟眼前這個人攀談起來。
不一會兒，兩個人便熟絡起來，那人問小路道：“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兒呀？”小路答道：“去哈爾濱，找我爹。”
那人臉上漏出了驚喜之色，道：“那剛好，我們一路啊！”“您也去哈爾濱？”小路也有些驚喜。
“是啊！我在哈爾濱有生意。”那人點點頭說道。
“那太好了！”小路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他頓時感覺這擁擠渾濁的車廂里也變得明亮起來！甚至他那幾近混沌的頭腦也放鬆下來，又感覺原來出門好像也不是那麼恐怖的事情。
於是，小路就跟那人聊了起來。那人很是健談，沒用一會兒，竟跟小路攀上了親戚，道：“這麼說來，你要叫我叔的，我比你父親小兩歲。”小路就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叔！”那人高興道：“哎，好，好！”
聊了一會兒，那人道：“路兒啊，哈爾濱可是比泡桐屯子好啊！你這要是找到你爹就別回來了，留在哈爾濱多好！”小路趕緊搖頭道：“不行啊，叔，俺家裏還有姐姐和妹妹，還有我奶奶也需要照顧，俺必須在明年開春以前趕回來，不能誤了種地！”那人道：“叔是為你好啊，到時候你自個兒掂量着辦！”
小路暗自慶幸，這麼快就遇到了熟人，能跟自己搭夥去哈爾濱，而且還能很快地找到父親！
當火車到達膠州灣的時候，天天上的月亮已經高高地卦在天上了，小路懷裏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緊緊地跟着這位好心的大叔下了火車，來到碼頭上。兩個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蹲下，靜靜地等候着。
那位大叔點了一根煙，猩紅的煙頭在黑暗裏一閃一閃，儘管非常疲倦，
小路卻有種非常緊張的感覺，他瞅着那小亮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會發生些什麼，這時，他才感覺到，一個人在這天底下是多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他只有跟緊了這位大叔不離開。
天蒙蒙亮的時候，大叔叫醒迷迷糊糊的小路，道：“時候不早了，走吧！準備好錢，去買船票了！”
小路突然想起來，許榮斌為自己買火車票，好像沒有跟他提錢的事，“唉！”小路有點恨自己的無知。他暈暈乎乎地站了起來，腳下像踩着棉花一樣，初升的太陽儘管只在雲縫裏漏出那麼一點點光，卻刺得睜不開眼睛，他也分不清個東西南北。這會兒是徹徹底底地跟在大叔屁股後面一溜小跑，一步也不敢落下！
清晨的碼頭，已經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了。小路看到這些，更是暈頭轉向了！那大叔停下腳步，對小路說道：“我看你也別跟着了，看你迷迷糊糊的樣子，別再摔着伍的，你就在這裏等着我吧！這樣，你把錢交給我，我去給你買票。”
小路雖然頭暈，但聽到這話，還是有點猶豫。見他這個樣子，大叔笑了笑，道：“這樣吧，大侄子，你在這裏替我看着我的行李，我去給你買票，總該放心了吧？”說完，把他那大大的行李包放到小路跟前，又囑咐道：“你可忒給我看好了，我這可金貴着呢！”小路想了想，只好點點頭，把上車時許榮斌給的那十塊錢拿出來，交到大叔手裏。
大叔拿了錢，對着天空看了看，道：“就這一張嗎？這怎麼夠！”小路又在兜里左掏右掏，又掏出幾個銅板，道：“再加上這些，夠了嗎？”大叔接過，在手裏顛了顛，又瞅了瞅小路，好像是覺得他真的是沒有錢了，就道：“就這些吧，要是少了，我先給你墊上，回頭你再還我！”說完，扭頭消失在人海里。
小路不敢怠慢，趕緊抓緊了兩個行李袋子，在路邊蹲下來。就這樣，小路從黎明等到了日出三竿，又等到了過響午，還是不見大叔歸來！儘管海風很涼，小路還是出了一身汗。他緊張地東張西望，卻也不敢挪動地方，唯恐那大叔回來找不到自己！
此時，一位賣雜貨的老大爺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了過來，道：“小兄弟，我見你在這兒待了半天了，這是在等人吧？”小路擦了擦額頭，又趕緊着抓住行李，點了點頭。“這是在等誰？”那大爺又問道。“一個叔叔。”小路答道。
“你們一起出來的？”大爺問。
“不是，火車上認識的。”小路答
“知道叫什麼，哪裏的嗎？”大爺又問。
小路猛然想起他還真的不知道那大叔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在火車上時，凈是別人問他答了！
一些好奇的人也停下了腳步，將小路圍了個圈，看着小路，開始議論紛紛。小路有點發毛，“打開他行李看看裏面裝的什麼。”有人提議，許多人付和着。
小路也沒了辦法，只好猶猶豫豫，哆哆嗦嗦地打開了那人留下的大包袱，裏面竟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扎彩紙箱！
“天吶！”人群里發出一陣唏噓！“這是遇到騙子了，這可憐的孩子該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