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傀儡
伴生植物的第一調查點是醫院,但醫院這條路既然行不通,那就只能去居民區尋找線索了。
別的不說,系統一定對這個副本產生了相當高的影響。
權能達到“神明”這個高度的存在,都擁有自己的附屬地。系統現在擁有的大多數領地都是通過侵入他人位面或者交易獲取的,但它原本的領地並不會消失,而是構成了系統的“近核心地帶”。
而這個副本在某種程度上,跟系統的行為邏輯高度重合,特別是AI管理城市這一點,讓林鹿一度懷疑這是否就是系統最終的目的——在失控遊戲裏收集足夠的儲能,將現實世界完全同化為系統的屬地。
神明的原領地或多或少都帶上了祂自身的色彩,換言之,林鹿或許可以從這個副本里,窺探到系統的弱點。
伴生植物……換算到現世,最有可能對應着什麼?
這個想法讓林鹿懷疑起了數據體的目的。
雖說這個傢伙插諢打科,並沒有直接將他送到系統的核心區,卻將他送到了這個離核心區最近的地方……是在幫他?還是另有目的?還是說,這也是系統計謀的一部分?
這些問題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回答,林鹿快步往居民區走去,在分叉口中走向了另一個環境明顯沒有那麼好的區域。
有的人在原始都市裏紙醉金迷,有的人卻也只能掙扎求生,也真是奇怪,在AI的統一調度下,城市居然也是不平衡的。或者說,更加階級分明。
林鹿抬起腳,繼續往前走,卻出乎意料地在前面的路燈下,看到了一個青年。
那個青年手裏是一株羸弱的植物,在風中搖曳着。
聽到腳步聲,青年抬起臉看向來人。
林鹿差點對這張最熟悉的臉產生恐怖谷效應了——那個青年,同樣頂着他的臉,看到他后,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皺眉起身就離開。
“等等!”
“你認錯人了。”青年將那顆羸弱的植物揣進兜里,見怪不怪地說道,“我不是公民111,如果你要找他,應該往反方向走。”
“不,我要找的人是你。”
林鹿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決定先穩住眼前的人。
這座城市怎麼回事?
公民111是數據體的化身,他倒還勉強能算是數據體【林鹿】的惡趣味。但眼前這個青年顯然沒有任何外來因素干擾,為什麼還會頂着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林鹿的疑問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換了個問題:“我可以看看你的伴生植物嗎?”
青年頓了頓,嗤笑一聲:“在這個世界裏,伴生植物跟公民的性命相連,你這句話未免太冒昧了。”
“跟我過來吧。”
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絕,青年對林鹿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跟公民111那個表面破舊的居所不同,青年的居所雖然不算高端,但也算整潔。
“伴生植物生長狀態不好,能拿到的福利也就這麼多了。”青年用公民身份證打開了門,示意林鹿隨便坐,“你應該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
林鹿:“按照流程,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誇你一句聰明?”
“我看得出來,你沒有伴生植物。”青年道,“除了公民111,這個世界的公民都有伴生植物。”
公民111這個稱號已經在這個人的口中出現了很多次,林鹿忍不住開口問道:“公民111為什麼這麼特殊?”
青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了幾分驚訝:“我還以為你知道。”
知道什麼?
沒等林鹿問出口,青年就接著說道:“公民111跟你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找了我,複製了我的外形。”青年看出了林鹿的驚訝,於是解釋道,“我還以為你跟他是一樣的生物,或者說,你們兩個是一夥的,不過現在看來並不相同。”
青年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公民111並不是?
但數據體進入這個副本的前後跟他相差無幾,他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不僅建立了一座與智能城市相反的原始之都,還做了那麼多事情?
林鹿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不,並不是這樣。
邏輯錯了。
“你跟公民111雖然跟我都長得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些熟悉。”青年揉了揉眉心,攤開了手掌,“這個世界,給我的感覺也很奇怪。”
他的掌心冒出了一顆嫩綠的爬藤植物,順着他的手指爬出來,對林鹿晃了晃身體。
眼前這一幕讓林鹿莫名感到熟悉。
難道是因為公民111的本質是系統構成的數據體?雖然他們的行為邏輯相似,但本質不同,所以被青年察覺到了?
但青年是系統的原住民,怎麼可能對他感到熟悉,而非覺得公民111熟悉?
林鹿在一瞬之間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有些頭疼。
他用手抵住了頭,喃喃自語般低聲道:“不會吧……”
何為因,何為果,這並不是一個線性問題,而是一個圓。蛇銜尾,蛇頭亦是蛇尾,很多事情並非做了某個舉動,而導致了某個結果。而是在某一個節點回過頭,發現每件事都串聯在了一起。
青年看向林鹿:“怎麼了?”
林鹿的嗓子不知為什麼有點啞,他清了清嗓子:“伴生植物,對於你們而言意味着什麼?”
“對於大部分公民而言,這決定了階層。”青年垂下眼,看着手裏的伴生植物,“AI讓人類移植伴生植物,並通過植物的生長狀態給予公民不同等級的福利。而植物汲取人體的營養,與人類共生,讓人類成為了這座城市的空氣循環系統。”
“AI看似在輔助人類生活,從另一種意義上,何嘗不是被AI、被植物奴隸。”青年稍稍用力,掐斷了伴生植物的葉子,“這樣的‘人類都市’,總有一天會崩塌。”
林鹿用開玩笑的語氣插了一嘴:“你這番話聽着不像是會在這種地方安分生活的人。”
青年挑了挑眉:“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說得有點多了。你還有要做的事,不是嗎?”
林鹿無視青年變相的趕人,盯着青年的眼睛:“你說話的語氣,跟我一個朋友很像。”
“這種搭訕句式未免太過時了吧。”青年彷彿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林鹿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他很討厭在系統感到到“熟悉”的東西,尤其是在他重新回到失控遊戲后。
這會讓他感覺自己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網束縛住,被人一步一步推入局中。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被隨機選進失控遊戲的,認識徐文景是個偶然,沒殺死徐文景是一念之差,答應了跟徐文景合作是他自己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呢?
他的靈武是傀儡絲,但如果他並不是那個操控傀儡的人,而是被操控的傀儡……從進入失控遊戲,他就步入了一個局,哪怕他以死脫局,重新活過一遍,還是被徐文景留下的後手領着他一步步走。
徐文景。
是那個人是徐文景,失控遊戲裏,他碰到的所有人的可以是“徐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