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盜聖之爭
扯掉身上粘連的細藤,攜帶的小包袱跟在她身後遊盪着,語氣中滿是被拆穿的羞惱“這都能被你們發現。”說著,伸着小舌頭吐出不小心吃進嘴裏的草葉。
“茶香薇?你怎麼在這兒?”秦柱子一臉錯愕,走上前去,摘去她頭上的樹葉。
“誰讓你們都不帶我。”茶香薇打掉他賤兮兮的手。
白秋白執事也頗感無奈“不是不想帶你,只是你呀,太過頑劣。”,少女立刻掐媚,臉色變得比翻書還要快,扯着白秋的衣袖就要撒嬌“白秋執事放心,薇兒一定聽話。”,這一嗓子,聽得眾人直起雞皮疙瘩。
眾人放鬆警惕,三皇子子上前“這位是……”,幾乎同時,眾弟子一陣嘆息“同是宗門弟子。”,茶香薇不好意思地傻笑着“這位兄台,長得好生俊俏。”
一陣歡聲笑語,眾人繼續趕路,相處下來,眾人發現這三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威嚴,甚至說,從上到下,全是市井的市儈氣息。
秦柱子有些失望,想像中的萬人相迎並沒有出現,打着哈欠嘀咕道“仙門峰會也比這熱鬧。”
“別的不說,堂堂三皇子……”沈崇陽勾着任天笑的脖子,附和道。“人家是百姓之主,為何要敬你這執道信仰?”任天笑顯得最為平淡。三皇子走在最前面,噴嚏就沒停過。
討了個沒趣,沈崇陽走到秦柱子跟前,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小聲嘀咕着什麼,小動作更是不斷。“天笑哥哥,這個給你。茶香薇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旁,稍稍遞給他一個火紅色的瑪瑙。
剛要說話,茶香薇把食指放在唇間,指了指前面幾人,那樣子,生怕別人來搶。終於進了城,琳琅滿目的小攤最是吸引眾人。
白秋卻是察覺到了不對“三皇子,這不是去宮的路吧。”,
三皇子子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安排。”
說著,帶着眾人來到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宅邸,還是後門。三子叉腰而立,看向白秋“進城后你們也聽說了,宮中有些不太平,就先委屈各位一下。”白秋點頭,沒說什麼,皇宮都不安全了其他地方又會好到哪兒去。
三皇子率先走了過去,扣響門環。雖只是後門,但也有丈許寬,不一會兒朱門緩緩打開,一家丁打着哈欠探出頭來。三皇子在他耳畔低語幾聲,他便慌張地跑了回去。
又過了一會兒,庭門大開,魏將軍帶着侍從走了出來“三皇子不忙政務,怎有閑心來我府上,而且,走的還是後門。”,“後門安全一些。”這也算是把厚顏無恥發揮到了極致,將軍府上,若是紈絝前來鬧事,放惡犬咬死即可,這條規矩是為誰定的,他堂堂三皇子能不知道?
乾咳兩聲,三皇子子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迎仙者而歸,宮內又十分混亂,所以想暫且居住將軍府上,可好?”,魏將軍緊盯着他不懷好意的面龐,防備之心霎起,但又不能失了顏面“榮幸之至。”
一行人大搖大地走進將軍府,宛如迷宮一般,道闊於巷,足足半個時辰才走到住所。“多少進?”沈崇陽小聲問道。秦柱子幽幽一聲長嘆“十八。”這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大的庭院。
接風宴自然是少不了的。閑暇之餘,眾人都在猜測這三皇子葫蘆賣的什麼葯。而三皇子本人,早已不知道溜到了什麼地方。
些許雜亂的平民巷,一處偏僻的民宅,一男子赤裸着上身,盤膝而坐,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顯得猙獰可怕。他臉色煞白,旁邊的白衣師兄每擦拭一下,他的身體便不住地顫抖幾分。
“盜聖之爭成了笑話,封城三日,我們很快就會成為瓮中之鱉。”一旁唯一的女子斜靠在堂柱上,一身紫袍,修長的手指把玩着一柄髮釵,此刻看來,倒也顯得異常精緻。
“少在這兒說風涼話,分明是你爭奪無望,想不守約定。”中年模樣的黃臉男子佝僂着身形踩着椅子,半蹲着坐在椅子上,鼠相豺身,說話的聲音有些尖銳,嗓子似有濃痰堵着,焦黃的門牙只剩中間兩顆,他應該是幾人中年齡最大的。
“只盜得御膳房的口水之物,怎麼也好意思說別人。”女子滿臉的不屑。
“紫鳳,別太過分了,一個被野男人拋棄的人,有何能耐說別的東西是口水之物!”那佝僂的身形彷彿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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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了幾分
兩人瞬間劍拔弩張,彷彿下一刻就要掙個你死我活。“夠了!”白袍青年將剪刀拍在一旁的凳子上“有這功夫,不如尋條明路。”
窗外黑影閃過,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又站了個人,消瘦的臉頰上沒有一絲感情。白袍師兄嘆息一聲“探花,怎麼樣了。”
“九龍杯,假的。”消瘦男子惜字如金道。
“嘶~”受傷男子情緒一陣激動,想要站起,卻失敗了。
白袍師兄一把按住他“別胡鬧,昨晚的事,多少是因你而起。”,受傷男子別過頭,乾裂的嘴絲毫沒有服輸“不用你管。”
“你……”
眾人已經習慣了,紫鳳將髮釵插回頭髮,扭動身姿,向屋外走去“探花,陪我出去透透氣。”,猥瑣中年從椅子上站起,有些氣短“我出去看看,省的有些婆娘說我偷奸耍滑。”,說著,膝蓋微屈,已不見了蹤影,頭頂那拳頭大小的縫隙落下些許灰塵。
屋內只剩兩人,受傷青年依舊偏執着。出奇的,這次兩人沒有吵起來。干言萬語化作熾烈的目光“玄羽,這次……”
“叫我離坎。”受傷男子別過身去。
白衣師兄下意識握拳,又下意識鬆開,他有些生氣,愛之深,恨之切,他只取了前三個字,柔聲說道“僅憑你的自私,你便當不得盜聖。”
離坎轉身,眼中已有了恨意“你知道你高高在上的樣子有多麼討厭嗎?”。白袍男子怔住了,沒人知道他的情緒積壓了多久“我如何不得而知。但請你記住,你是南盜門唯一血脈!”
屋外房頂,探花一聲不吭地站在紫鳳身後。“你說,這世上什麼最貴?”紫鳳看着繁華的國都。
“人。”探花淡淡回復一個字。紫鳳嘲諷地笑着,張開雙臂“錦緞以紫為貴,頭釵以銀為最,富春堂胭脂最為琳琅滿目。可我這人,卻怎麼也貴不起來。
似乎想起了什麼,唇間又顯得那麼無力“因為臟。”可憐人罷了,自己被爛賭的父親以二兩白銀買給紈絝家子受盡欺凌,紈絝剛得了新歡,她便被誣陷與外人有染,沉塘未死,一夜殺盡紈絝家中三十口,便有了現在的紫鳳。
探花眼中有了些神采“活得乾淨便好。”,沒幾個人知道,十幾年前,朝中大臣勾結,奪他狀元之名,使其名落探花,一氣之下,瘋癲出城,回來時,便有了如今的鬼探花。
猥瑣中年不知從哪裏尋得二兩黃酒,搖晃着落在另一側屋脊,嘴裏念叨着那個不知講了多少遍的故事。
“邊陲小鎮,有一個穿百襯衣,吃百家飯長大的孩童,本來就這樣草草一生也就罷了,可是後來,一位將軍為騙取戰勛軍功,屠殺了一整個村子的人,偏偏那個孩童活了下來,別看只是一些口水之物,在那時,可是稀缺的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呀。”
爭什麼爭,為一盜,為一道。
酒過三巡,直到接風宴已至末尾,三皇子這オ回來,吵嚷着自己滴酒未進,還不盡興。也曾有過勸阻,可這紈絝皇子又怎會聽得進去。
又過三巡,直至酒意上頭,“干。”茶香薇舉着酒杯,已分不清那裏是鼻子那裏是嘴,醉倒趴在桌案上。“你們這些仙人吶,太過迂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豈不快哉。”三皇子提壺暢飲,雖是將軍府,卻屬他最肆意妄為。
“此言差矣。”秦柱子搖晃着起身,酒力微醺之下,也顧不得仙人風骨“今朝酒雖好,明日憂更憂。”,本意是不再多飲,可在他瓮聲瓮氣下,像是沒有盡興,又被三皇子拉起來灌酒。
沈崇陽本就不勝酒力,徹底宿醉,竟和三皇子站在同一戰線“仙門中不也有人嗜酒如命,曾拿貂裘換酒,還得一‘酒劍仙’的名號。酒為最,劍次之,最後才是仙,這才是豪氣。”
也是奇怪,魏將軍也算是東道主,卻連勸酒的話都不曾說過。白秋與鶴君對視一眼,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一種微妙的感覺不知不覺悄然攀附。
苦酒入喉,此番場景有些無趣,任天笑放下酒杯起身“師父,我出去透口氣。”,白秋微微點頭,卻在此時,被醉醺醺的三皇子攔下“唉,大家酒意正濃擅自離場,是不是得自罰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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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解圍道“我這徒兒不善言辭,隨他去吧。”
三皇子滿嘴胡話,隨手拿起酒器,幫任天笑盛滿“這月還不是最圓的時候,賞月,不急。”
魏將軍送到嘴邊的酒杯驟然停下,神色一變,一飲而盡。夜有些冷了,微風吹進殿內,任天笑一字未吐,接過酒杯掩面飲盡。
三杯下肚,腹中似烈火燒灼,轉身穩步朝外走去。“皇子親酌,這才是真豪氣。”魏將軍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也是這句話,讓一眾人都醒了酒,察覺到了情況不對。荼香薇酣睡着,秦柱子迷糊間不知所云,剛要口若懸河,被沈崇陽狠狠拉了衣襟。
三皇子打着飽嗝,隨手將酒杯一扔“算了,不喝了,陪本皇子賞月,觀花!”
任天笑獨自一人望向明月,確實,上弦月,並未滿月,樹間青鵠謫啼,三杯酒喝的確實難受,快要亥時了吧,天卻要變了。
風吹過檐角的銅鐘,並未發出聲響。他朝着西苑走去,內心有些複雜。可剛一進入西苑,另一端衝出一個院衛統領。兩人相視一眼,他便慌忙向一側院衛問道“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那院衛膽怯地看向任天笑,卻換來統領一個惡狠狠地眼神。
院衛統領迅速推開房門,屋內燈火通明。繞過屏風,後面書架已經被移了位置,居然有個密室。
他不假思索地飛奔進去,兩團生石灰恰好炸開。兩道身影躍出密道,奪門而出,卻遇見了院中的任天笑。
院衛的利刃還未出鞘,便被一一放倒。還在猶豫要不要出手,兩道身影已經到了身前,雙手凝氣接住兩人一拳,自己也被震退數步。兩人無心戀戰,剛要飛上屋頂,一把利刃括弧飛來,一次便打落兩人。
院衛統領奔出屋外,抹去臉上白灰。那兩道身影對視一眼,向兩個方向橫移。院衛統領架刀,絲毫不懼,刀聲陣陣宣揚着戰意。越拖下去對兩人越是不利,一道身影赫然衝來,手中是一把花鐵扇,在長刀下自然討不到什麼便宜,一人出招一人拆招,一時間難分高下,另一人趁機而上,蜂錐匕首角度甚是刁鑽,院衛統領並未慌張,刀身猛一用力,震退花鐵扇,藉著腰力轉身,從腰間摘下刀鞘,拍向那人手背。
不得已換了路數,蜂錐短匕一擊不中,退了回去,兩人竟然也是不敵。僵持之下,一枚飛簪直奔統領眼角,一瞬間的失神,足夠兩人反應,迅速飛上屋頂。院衛統領那肯罷休,在石桌上借力剛上了屋頂,一團火光從一個猥瑣的身形口中噴出,他又是一陣恍惚。
這便又拉開了距離,情急之下,他向院中的任天笑吼道“幫忙!”,他沒再猶豫,夜闖將軍府的,能有什麼好人。
飛身而上,刀意蓄勢,白色光刃直奔其中兩人,雖不致命,但也可以輕鬆打斷他們的陣腳,那些人也狡猾,兩兩分開跑,院衛統領武力略高於夜盜者中任何一人,距離也在快速縮減,任天笑武力上與那院衛統領差不多,仙門御器之法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打亂夜盜者的陣腳。一行人從西苑追到翠微閣,不成想翠微閣七層樓頂,竟還有一人。此人背負起一個巨大的紙鳶,等四人趕到,他借風而下穩穩接住四人,接着一飛衝天,眼看就要逃之夭夭。
好巧不巧,翠微閣前便是演武場,院衛統領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們,一躍而下,摘弓搭箭。拉至滿月,在這時,魏將軍的聲音響起“澤兒,放他們走。”
箭在弦上,只差一步,現在收手,一切都白費了,沒任何收力,一箭直上九霄,卻還是落
空了。
魏將軍並沒有責備,對着身後的白秋鶴君說道“兩位見笑了。”
微微示意,白秋看向任天笑,也只有任天笑能看得出白秋眼神中的微微變化。任天笑主動退下,留下三人。
“那就不多打擾了。”目送任天笑離開,白秋也開始請辭。“照顧不周,白執事勿怪。”魏將軍客氣道。至此,一行人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魏將軍緩步走上前去,整理着武器架子“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魏少澤握着硬弓,心有不甘,魏將軍只是自顧自收拾着武器架子,沒再理他。
許久,魏少澤摔弓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