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

降谷零的腦袋裏“嗡”的一聲,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擊了。

他覺得聲音有些乾澀，完全沒辦法發出聲音來,盯着手機上的郵件重複閱讀了一遍。

這次的郵件和之前的任務郵件也不相同,並沒有自動的刪除，如同嘲諷般停留在他的手機里。

按照規定，他此時應該將任務內容複述給正在等待的另外兩人,但是他說不出口。

降谷零異樣的沉默讓諸伏景光感覺到了什麼,即使降谷零什麼都沒說，此時的沉默卻像是什麼都說了。

身為狙/擊/手的他和萊伊在樓上，射程範圍內的唯一一人就在眼前。

此時之前的困惑也似乎全部都解開了，不提前告知任務內容,就是為了防止出現變故吧。他們三個人都歸屬於彌世,使用兩個狙/擊/手，多此一舉的要波本轉述任務，都是為了確定他們的忠心吧。

自相殘殺，不愧是組織。

降谷零無法開口，很快第二封郵件又傳遞了過來。

「要背叛我嗎，波本？」

降谷零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有些神經質地抬起頭看向了窗外,在遠處的大樓，他隱約看到了什麼東西的閃光。

有人在監視他們，如果不照做，不僅蘋果酒，他們也會被當做叛徒處理掉。

……如果只有hiro在就好了。

降谷零的餘光將萊伊也容納在視線範圍內,他不能再猶豫了。他完全不相信萊伊,即使從身份上來說他們都是彌世的手下。

這個傢伙做夢都想往組織上層爬,要是有機會能踩下他,萊伊一定毫不猶豫的就會去做。

降谷零張了張嘴，覺得自己的聲音乾澀異常，他終於開口，將郵件的內容念了出來。

彌世走到這個地方，被人盯上的感覺立刻變得強了一百倍。

他按照一之瀨的說法抬起頭看向遠處，外面都是相同樣子的白塔，唯一打開窗戶的地方十分顯眼，他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個位置。

大約過了三十秒左右，遠處旋轉的彩燈的光打了過來，他看到了有什麼東西反了下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甚至都不需要多麼聰明，都能猜出來在樓上的人肯定是諸伏景光。

上當了，從一開始就被套住了。

彌世心裏嘆氣，臉上卻半分都沒有表現出來。

【除了蘇格蘭那個叛徒，其他兩個人也在哦。】一之瀨似乎正在欣賞着彌世的表情，他語氣中帶了一絲愜意，【他大概是沒辦法下手的吧？那麼等結束之後，我就通知波本殺了他。】

在聽到“其他兩個人”的時候，彌世心中一緊，然而將這句話聽完后，他卻完全放下心來了。

一之瀨只知道諸伏景光的事情，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也是卧底的事情。

彌世下定決定，以後再也不吐槽酒廠里全是假酒沒人幹活的事了，假酒好啊！他的威士忌小隊含水量高達100，任憑誰也猜不到。即使諸伏景光被發現了，另外兩個人還能繼續留下來，並且肯定可以從多個方面來放水。

雖然也有可能知道，但是故意這樣說來迷惑他。不過彌世覺得可能性並不是很大，根據他僅憑見過的幾面對一之瀨的粗糙理解，對方並不是這樣的人。

性格有些惹人煩，可大多數時間還是很直率的。

彌世現在放心多了，在樓上的人是三個，要是只有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他都得擔心一下會不會像原作那樣發展。既然降谷零也在，赤井秀一雖然不會告訴諸伏景光他是fbi的事情，但諸伏景光肯定不會自殺了。

“一定要這樣做嗎？”彌世問道，他對着電話那邊的一之瀨說道。【沒辦法，我雖然並不介意組織里或多或少的存在一些……渾水摸魚的傢伙。只要留在組織里他們都要為我工作，所以無所謂。】

一之瀨輕笑了一聲，語氣十分的溫柔。

【但是知道了還要保持緘默，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話說的也沒什麼問題，這麼大的一個組織，全都是忠心的成員怎麼想都不可能。能夠容忍手下的人並不忠心這件事，也是身為領袖的重要品質之一。

彌世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看上去並不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擔心：“你能告訴我是誰告訴你的嗎？蘇格蘭的事情。”

既然之前可以默許這件事，如今沒辦法繼續容忍，必然是有人將這件事拆穿了。

一之瀨愣了愣，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笑着說道：【真是小瞧你了，對你說話果然應該更仔細一些。是從我說的那句話中猜出來的嗎？沒錯，是一位天使實現了我的願望。】

這句話像是沒說一樣。

彌世在心裏吐槽道。他記得原作里貝爾摩德把毛利蘭叫做天使，現在一之瀨也管某人叫天使，說不定貝爾摩德真的是一之瀨的女兒還是什麼的，這種誇張的形容簡直一脈相承。

“我是無神論者，能脫離你的濾鏡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嗎？”彌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耳邊的小辮子，語氣平和。

【你在浪費時間，蘋果酒。】一之瀨說道，並不打算為他揭曉這個謎題。

“被發現了。”彌世笑了笑，說道，“但是我都要死了，你為什麼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呢？”

【怎麼可能。】一之瀨立刻說道，聽到衣物摩擦的聲音，他似乎搖了搖頭，【我很喜歡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

“哈，讓狙擊手瞄準我的喜歡嗎？你還真是可怕啊。”

【畢竟蘋果酒又不會真的死去……對吧，彌世。】

一之瀨頓了頓，聲音中帶着笑意，說道，【西高彌世。你能願意為我演戲，我實在是感覺很榮幸。】

室內安靜極了，在降谷零念完任務郵件后，整個房間內安靜地像是有針掉下來都能聽到。

在場的三人都是各種領域內最優秀也是最忠誠的成員之一，所以才會被派到這個組織來卧底，即使面對這樣的要求，他們也能保持冷靜。

做不到。

即使知道那個人是真的西高彌世，有着能夠自愈的異能，從巨大的爆炸中也可以生還，所以即使是被子彈穿透心臟，也不會真的死去。

而且他們有着自己的使命，經過幾年的努力才進入這個組織，這個時候的最優解就是毫不猶豫的開槍，保證自己能夠留在組織里，這樣才不辜負正義。

理智上知道，但是情感上無法接受。

正義又是什麼？他們能夠到達如今這個級別，手上也沾染過別人的鮮血，其中或許也有無辜之人，這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有的心理準備。

可彌世還是不一樣的，認識的、並且是相熟的，曾經有過共同的回憶的那個人，要親手對他開槍嗎？

諸伏景光的手指在扳機上滑過，就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鬆開了手。

他轉過臉看了看身邊的萊伊，自己剛剛的動作他肯定是注意到了，但就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維持着瞄準的姿勢。

這也在組織的意料之中吧？如果只有一個人自然是有轉圜的餘地，身為蘋果酒的舊部，會猶豫也是理所當然的。三個人都在，就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形式，他能在萊伊面前說自己無法下手嗎？萊伊的槍口會幹脆指向他自己吧。

指向他自己……

諸伏景光想到了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張開了嘴。

肩膀上多出了一直手，他抬起頭，看向了那隻手的主人——他的幼馴染，與他同樣是警察派來的卧底。

降谷零的嘴角微微向下撇，表情十分的冷峻，對着他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一之瀨強調道，從電話里傳出他敲擊什麼東西的聲音，頻率十分穩定，大概四下后，才說道，【不如這樣吧，我給你第二個選擇。】

【向後轉的話，大概三十米的位置，那邊的草叢裏放着一個手提箱。】

“裏面是什麼毒藥嗎？”彌世問道。

【毒藥對你的作用微乎其微，但也是會有影響的吧？我捨不得。】一之瀨壓低了聲音，像是在撒嬌一般，【是槍哦！】

彌世轉過身，看向一之瀨說過的那個草叢。

【要是不想讓他們背負上罪孽的話，就由你親自來動手吧。】一之瀨單手撐着下巴，興味盎然的說道，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要是讓你滿意的話，可以放過蘇格蘭嗎？”

“蘇格蘭，退後。”

黑色長發的男人說道，他維持着瞄準的姿勢，冷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想做什麼，萊伊？”諸伏景光瞬間冷靜下來，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冷聲問道。

“顯而易見，排除叛徒。”赤井秀一說著，瞄準鏡對準了正在樓下的少年，就像是對待任何一個陌生的目標一樣，“這種任務當然要交由我來。”

萊伊……

諸伏景光在心中將他的名字咬牙切齒的念了一遍，重新架起了槍。

但是彌世重新出現在瞄準鏡的視野內時，他卻愣住了，對方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轉身走向了草叢深處，從中掏出了一個手提箱。

與此同時，降谷零又收到了一封郵件。

「暫緩。」

赤井秀一在另外兩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握緊了拳，但他還是有些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只能對着舌尖用力咬了下去。

略帶疼痛的酥麻感傳遞到大腦，他終於壓抑住了想要叫喊出聲的心情。

——彌世從草叢裏拿出的手提箱，是他按照命令放在那裏。

裏面放着的，是槍。

【稍微有些得寸進尺了，蘋果酒。能放過你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對你夠好了。】

彌世笑了一聲，將面前的箱子打開，裏面的深色天鵝絨軟墊上放着一把手/槍，看上去就像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再便宜點嘛，boss。”彌世笑着說道，將那把槍拿了出來，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萬一這次我運氣不好死掉了呢？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就一次。”

【好吧。】像是被那句“boss”的甜美迷惑住，一之瀨終於說道，【那麼僅限於今天，如果他之後再次落入我的手中，我會加倍討回來的。】

“好的嘛。”彌世像是終於放下心一般，看了看槍，又看了看手機，“你要聽我直播嗎？還是先掛掉電話？我單手可能用不了。”

【你的體力確實是個問題呢。】一之瀨沉吟片刻，說道，【今天就聊到這裏吧，我會和你在嶄新的明天再次相遇。】

彌世按掉了電話，手指不經意地掃過屏幕，將早就編輯好的郵件發了出去。

此刻，正在瞭望塔上的三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彌世抬起頭來，對着掛在樹上的攝像頭露出了微笑，眼睛裏漾着微光，張開嘴咬住了槍口。

“砰——”

槍聲響起，驚起了在樹林中歇息的飛鳥，撲閃着翅膀飛走了。

正在摩天輪那邊檢查的警察們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身為警察是絕對不會聽錯的。

“是槍聲？”伊達航率先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極其的認真。

“從北邊傳來的！”萩原研二立刻說道，他沒多說直接朝着那個方向跑了起來，很快其他人也跟上了他。

……

諸伏景光看着手機上多出來的郵件，是彌世發過來的。內容十分簡略，只簡單的說在場的都是自己人，蘇格蘭暴露這樣語句。

暴露？

還沒來得及多想，窗外傳來了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