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刺的太監和錦衣衛的刀(求收藏、推薦票)
夜幕降臨,皇城內依然戒嚴。
大行皇帝的靈柩已經轉移到別處,負責入殮的太監已經開始忙碌。
他們需要為大行皇帝的遺體做防腐處理,等寢陵修好后擇吉日下葬。
繼下午的哭喪之後,朱由檢被帶到了旁邊的養心殿。
他需要在這裏等待,準備接下來登基的各項事宜。
偌大的宮殿此時燈火通明,朱由檢坐在中間的軟榻上,雙眼紅腫,臉上看起來還有止不住的悲傷。
宮殿內本來應該在身邊服侍聽候待命的宦官不見蹤影,除了朱由檢以外別無他人。
幽靜得可怕。
這不符合朱由檢原先對於皇帝這個職業的認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由檢心裏暗暗警惕,魏忠賢真是好大的狗膽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魏忠賢不親自來侍奉也就算了,居然連一個人都不派過來。
朱由檢都想敲開魏忠賢的腦殼看一看,這位大太監腦子裏是不是裝滿了漿糊。
都什麼時候了,還敢這麼囂張。
原先朱由檢對魏忠賢是客客氣氣的,禮遇有加,甚至還有一些恭敬。
但那都是前身在信王時期的行為。
沒有權力的藩王,魏忠賢當然是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但現在世道已經不同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呢,何況是皇帝。
時至今日,魏忠賢不會真以為朱由檢還是一個軟柿子吧。
那朱由檢可真得好好對魏忠賢說一聲謝謝。
因為說明,這位史書留名的大太監,水平也就這樣了。
不過朱由檢更願意相信,魏忠賢這樣的安排別有用心。
魏忠賢是市井無賴的出身,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凈身入宮的。
不過二十來年,就成為權傾天下的大太監。
紫禁城上上下下的那麼多人,居然能夠被這個目不識丁的老閹貨捏成鐵板一塊,朱由檢也不得不讚歎魏忠賢的好手段。
登基后少不了進行一番清洗。
而且從下午得到的信息來看,大行皇帝駕崩后,魏忠賢竟然企圖隱瞞秘不發喪。
指不定心裏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好在張皇后第一時間派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內閣,並且派人召朱由檢入宮。
如此一來,朱由檢繼承帝位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
無論魏忠賢有什麼別的想法,這時候都得捏着鼻子認了。
一介閹人而已,等舉行登基大典,坐穩位置之後,朱由檢相信自己有的是辦法懲治魏忠賢。
太監的權力再大,不過都只是皇權的延伸而已。
能給出去,自然就能收回來。
剷除一個魏忠賢不難,但朝堂上下閹黨盤根交錯,清除一事還需要從長計議,逼急了保不準這群人會狗急跳牆。
自從穿越以來,朱由檢就在不斷地調整心態,適應自己的身份。
皇帝說白了就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
要想坐穩天下,就需要做好方方面面的利益分配,把合適的人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面去。
治大國若烹小鮮。
在朱由檢看來,歷史上的崇禎皇帝這麼勤政,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
問題出在了過於急切出成績,人事任命如同朝令夕改。
而且最嚴重的錯誤是,沒有搞清楚誰是真正的敵人,誰是真正的朋友。
結果大明最後一口氣也折騰沒了,大好的江山便宜了關外的建奴。
一介帝皇,六下罪已詔,最終落得自縊的下場。
實在是可悲可嘆。
朱由檢絕對不允許,自己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嗒、嗒、嗒……”
殿內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朱由檢的思索,他睜開緊閉的雙眼,看到兩個年輕的宦官走了進來。
左邊身材高大的宦官提着一個食盒,右邊面容白凈的宦官也拎着一個的盒子。
兩個宦官走進來也不說話,高個子宦官打開了食盒,手腳麻利地將精緻的吃食端出來擺到桌子上。
白臉蛋宦官則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套餐具。
一股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朱由檢喉結上下涌動,忍不住吞了幾口唾液,眼睛止不住地往那邊瞄。
太……太香了。
大半天的水米未進,朱由檢發現自己已經餓得飢腸轆轆了,而且這些飯菜看起來讓人垂涎欲滴。
作為一個合格的乾飯人,朱由檢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幹掉一頭牛,順便將面前這幾碟食物全部吞到肚子裏面去。
“王爺,該用膳了,這是皇後娘娘吩咐給您準備的。”
高個子的聲音有點尖細綿軟,與他高大壯實的身材搭配起來顯得特別怪異。
朱由檢聽起來感覺像個娘炮,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本來被飯香勾過去的魂瞬間也清醒了一些。
而且,朱由檢注意到了細節,這個宦官依然稱呼他為王爺。
顯然,這兩位不是來投誠的。
雖然理論上一日沒有登基頒佈詔書,就一日不能算作皇帝。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但凡有點眼力勁的,都應該尊稱朱由檢為陛下了。
況且朱由檢下午看到張皇后都已經哭暈了,也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高個子宦官卻說是皇後派人送過來的。
看來是想栽贓嫁禍呀。
“放這吧。”
朱由檢隨意回應道。
吃是絕對不會吃的,哪怕沒有毒藥,誰知道裏面會不會有催情葯、瀉藥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吃了雖然不致命,但絕對讓人失態。
後天就是登基大典,朱由檢覺得自己還是小心為好。
要是在眾臣面前失儀,以後皇帝的威嚴就莫得了。
高個子宦官彷彿沒有聽到朱由檢說話似的,向前一步逼近了朱由檢。
白臉蛋宦官拿起了碗筷,語氣陰深地說道:“奴婢奉命侍候王爺用膳。”
什麼玩意?給你們臉了?
朱由檢瞬間怒從心起,像炸了毛的老虎一般,怒喝道:“本王說,放在這!你們兩個耳朵聾了不成!”
區區閹豎,竟敢如此放肆。
朱由檢用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盯着這兩個宦官。
這兩個狗東西見不到今後的太陽了。
朱由檢決定,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砍掉他們的狗頭。
爺現在治不了魏忠賢,還治不得兩個死太監?
興許是聽到宮殿裏面傳出來的聲音,在門外把守的一隊錦衣衛快速走了進來。
領頭的是一個千戶,合身穿着飛魚服,手持綉春刀,腰系鸞春帶,別著一塊鍍金銀牌。
朱由檢細細一看,千戶身後跟着的十來號人,竟然都是錦衣衛百戶,面容都非常年輕,身上帶着肅殺之氣。
看起來像是軍伍中百戰的老卒。
該千戶進來環視了一眼,看到怒氣沖沖的朱由檢,和旁邊舉着一個碗的太監,彷彿明白了什麼。
千戶的目光在與朱由檢對視之前匆匆低下頭,給旁邊的一個精瘦的錦衣衛百戶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精瘦的百戶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那一桌膳食,對朱由檢俯身作揖,說道:“微臣不敬,請陛下恕罪。”
說罷,該百戶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往嘴裏送,沒有細細咀嚼,就直接往下吞。
“噗通!”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這個百戶就眼睛一閉,身體後仰,倒在了,他身後的另一個百戶懷裏,隨後被放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百戶的臉歪向一邊。
朱由檢細細一看,百戶的嘴角邊還流出了一些白沫。
這一番操作來得太快,朱由檢內心感到非常驚訝。
只不過,不知為何又莫名覺得。
這個百戶的動作,好像有點熟練啊。
看到麾下的百戶倒地,領頭千戶的眼睛瞬間瞪成了燈籠一般,飽含殺氣的目光看向兩個太監,怒氣衝天般說道:
“兩個沒卵子的玩意,竟然敢在陛下的飯菜裏面下毒?”
“來人,將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混賬東西拖下去砍了!”
千戶話音剛落,後面就上來了四個百戶。
高個子宦官好像也被這一頓操作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臉蛋宦官卻瞬間掰斷了一根筷子,舉着尖銳的部分,竟然直接往朱由檢那邊衝過去。
原本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的百戶伸出了一個腳擋在路上,白臉蛋宦官的身體被絆倒,腦袋撞到了旁邊桌子的桌腳上。
桌上的飯菜劈里啪啦地倒在了白臉蛋的身上,濺起一些湯汁菜羹。
然而,白臉蛋渾然不顧身上的傷勢,甩了甩頭繼續爬了起來,竟然還想行刺朱由檢。
“大膽!”
後面的千戶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麻溜地抽出手中的刀,急速上前,對着白臉蛋的脖子舉刀一劈。
“鏘!”
一顆圓碌碌的腦袋滾到朱由檢的腳邊。
離得後面高個子宦官最近的百戶也迅速抽出綉春刀,給高個子宦官來了一下。
又是一顆人頭落地。
完整看到這一幕的朱由檢,此時腦子一片空白,整個懵住了。
深刻體會到了權力之爭的殘酷之處。
“微臣該死,讓陛下受驚了,請陛下恕罪。”
錦衣衛的千戶收起了刀,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額頭叩着地板,說話的聲音有點發顫。
其餘百戶跟着跪在了地上,甚是惶恐。
千戶的聲音將朱由檢拉回了現實,他感到臉上有點黏黏的,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個太監濺過來的血。
朱由檢的胃一陣翻騰,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噁心感,兩輩子加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殺人的現場。
輕微咬了一下舌尖,傳來的刺痛感讓朱由檢瞬間清醒了一些,用強大的毅力止住了一直想要嘔吐的感覺。
朱由檢不允許自己在這群大頭兵面前失態。
“起來回話。”
朱由檢發現自己的聲音也不太利索,隨後將目光看向了領頭的千戶,接着問道:“你是何人?原來在哪裏當差?”
千戶急忙起身回答道:“回陛下,微臣是錦衣衛的千戶趙守中,奉英國公的命令護陛下周全,外面還有我們上百個兄弟,隨時為陛下效死。”
英國公是個有心人啊。
朱由檢記得下午的時候,英國公張惟賢也在護送他入宮的隊伍裏面。
當時張惟賢還對他笑了笑。
原來是早有安排。
“魏千戶你救駕有功,回去告訴英國公,此事本王記下了。”
“另外,今晚入殿護駕的全部官升一職,在外面聽命的錦衣衛將士們也全部有賞。”
聽了這話,趙守中隨即又跪下行禮,語氣有些興奮地說道:“微臣替諸位同僚謝陛下賞賜。”
朱由檢目光轉移,看向剛剛躺在地上的百戶,又問道:“方才的飯菜沒有問題?這位百戶不是已經暈倒下去了嗎?”
不過幸好,剛剛要不是這位百戶及時伸了一腳,那個白臉的死太監說不定就得逞了
想到這裏,朱由檢一陣后怕。
來明朝當皇帝是這麼危險的職業嗎?
趙守中回答道:“陛下明察,屬下只是用了一些障眼法。
原本只是想尋個由頭將這兩位太監趕出去,沒想到他們居然包藏禍心。
方才緊急情況,微臣逼不得已只能殺掉他們,可惜沒有留下活口。”
朱由檢也理解,畢竟剛才那個白臉蛋宦官,筷子可是朝着朱由檢的頸動脈過來的。
要是趙守中的動作慢一點,此刻說不定朱由檢就一命嗚呼了。
光榮成為大明首位還沒登基就涼涼的皇帝。
但朱由檢覺得這事情爺不能就這麼過去,畢竟宦官是這群錦衣衛放進來的,想了想道:
“派人過來將這裏清潔乾淨。另外,本王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不然你們也一起下去跟這兩個太監作伴吧。”
聽了這話,趙守中本來縮回去的冷汗又冒了出來,跪倒在地上道:
“請陛下放心,微臣必定拿生命護陛下周全,我等手裏的刀絕對不同意任何一個有別樣心思的人進入這養心殿內。”
朱由檢很滿意他的態度。
“給個甜棗打一巴掌”這個道理朱由檢還是懂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本來也就是即興敲打一番,朱由檢沒有繼續借題發揮的意思。
人已經死了,飯菜是否下毒,是誰派過來的太監,現在暫時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朱由檢不希望這兩天再生波瀾,一切事情等順利登基以後再說。
皇帝報仇,從早到晚。
要是今後查出來謀划的人,請他們九族吃席。
“下去吧,本王累了,不要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