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燃燒
第四百五十一章:燃燒
原本靜謐的環境在此刻變得嘈雜起來,板凳座椅被移動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白玉湯和青儀情不自禁回頭看向周圍,數不清的人影攢動,在灰霧朦朧之中,一個個影子緩慢移動而來。
這一幕讓白玉湯想起了自己過去看的那種喪屍片,頓時冷汗直冒,當然,他並不是懼怕這些平白無故靠近來的人影,
他所畏懼的原因恰恰是由於自己心知肚明,這些逼近過來的人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
自己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和青儀從外面推開石門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大片靜止不動的紙人,
而現在這些靠近而來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之前那些一個個擺出各種姿態的紙人。
紙人是會爆炸的,如此多的紙人一旦同時爆炸,這裏很可能會變成夷為平地,解釋上面御花園整條通道被炸毀的話,別說是青儀,就算是自己也會被埋葬在這裏。
白玉湯咬緊牙關,目光微動,死死的盯着四周拖着緩慢步子靠近的那些人頭,
他一手將長劍貼在胸口,一手朝後攬住青儀,將她牽引着更靠近自己,現在是特殊情況,已經顧不得那麼多禮節,要帶着青儀退走還是再試一次對付無夜,自己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要逃嗎?”
白玉湯第一次有了撤退的念頭,這一次調查紫禁城的行動,好像有一個幕後者早計算好了一切,對方在此布好了天羅地網只等自己一行人自投羅網。
不得不承認,從某種程度來講,無夜的確是白玉湯的剋星,這個冷兵器為主的時代,對方拿出了可以引爆的火藥,還有自己一竅不通的蠱蟲,的確完全讓他陷入了被動。
“我和青儀都能逃,但是……”
盜聖不停思索,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楚留香和追風,自己或許可以逃,但是這一逃,這兩人就是凶多吉少了。
無夜的聲音再次傳來,好像看透了白玉湯的心思。
“大名鼎鼎的盜聖該不會在盤算着逃跑吧,怎麼?害怕我讓紙人引爆這個地宮,
和你們來一個玉石俱焚?
放心,就算我在增加十倍的紙人,這個地宮也不會炸崩塌,此處乃是先皇斥巨資建造的一個避難地,外面的石制牆壁只是薄薄一層,裏面都是堅不可摧的特製鋼鐵,再多的火藥也炸不毀,而且……”
無夜的聲音隔着煙霧飄來,顯得有些虛無縹緲,又夾雜着些許的輕蔑。
“你以為來到這裏,我還會給你逃跑的機會嗎?”
此言一出,白玉湯神色一下變得凜然,原本放在青儀腰間的手掌,一下向上抓住她的胳膊,兩人二話不說抽身後退。
然而只是幾十步的距離,他們便被阻住了去路,抬眼看去,之前進來的那扇石門已經完全緊閉。
白玉湯二話不說,一劍劈下,劍器與石門石壁相撞,擦出了一道火星,足以破開岩石的一劍砍在前面這道看似平平無奇的牆壁上,卻一個豁口都沒劈開。
“開玩笑吧,這可是連繫統都評價為神器的應龍劍……”
盜聖眼角狂跳,又是三劍劈出,同樣的火星四濺,牆壁同樣毫無破損,
其實如果不是煙霧遮擋了視線,白玉湯還能看到一個令他不可思議的事情,面前這道牆壁上兩道劍痕都沒有。
百年內力,還陽決第六重,衡山劍法,弈劍都已經達到第六重。
面對一堵牆依舊是束手無策。
無夜清凜的聲音傳來:“你逃不出去的,別忘了我之前說過,你會死在這裏,我說得出,就得做到。”
接着白玉湯和青儀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被啃咬。
“不好!我們離開蠱燭燃燒的範圍太遠,紫靈蛛追着我們過來了。”
知道退路被堵死的盜聖不敢再逗留,拉起青儀騰身躍起,將踏雪尋梅催動到了極致,在那些紙人之間穿梭,退回到了原地。
然而地上的四根蠱燭已經燃盡。
紫靈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於耳,空氣之中到處散亂着真氣的殘留,這對紫靈蛛來說是美味佳肴,它們正追尋着真氣的主人而來。
而那些會爆炸的紙人已經呈現出一個包圍圈,距離兩人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離。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青儀開口說話了。
“白少俠,那些紙人並不是無夜在操控,而是靠一隻蠱蟲在操縱着”
白玉湯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看向周圍,最靠近自己的紙人已經能看見面孔,神情呆板,雙目無神:“蠱蟲?確定嗎?不是無夜在操縱?可是什麼樣的蠱蟲有如此能力?能操控如此多的紙人。”
青儀重重點頭
“不會有錯,我一直在觀察情況,最開始在戲台上的兩個紙人的確是由無夜操控的,所以他們動作流暢,速度飛快。
但這裏的其他紙人就完全是被一隻蠱蟲所牽引了,這種蠱的名字叫真焱蠱,同樣出自嬈疆,一般情況下真焱蠱是用於投擲產生爆炸所用的暗器,
但也有蠱術高手將真焱蠱練成了蟲形,真焱蠱練出蟲形之後其全身都會分泌出細不可察的絲。嬈疆那裏把這種絲稱為蠱絲。
蠱絲連接着這裏所有的紙人,能夠讓其動起來,又因為真焱蠱本身溫度很高,所以紙人的爆炸所需要的熱量也可以靠蠱絲傳遞出去。”
青儀平時很靦腆,少言寡語,即便是說話也是慢吞吞的,但當處於危機情況下的時候,她的語速就變快了很多。
“這裏的紙人之所以會一直追着我們,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身上就沾到了紫靈蛛的卵,萬物相生相剋,紫靈蛛對人的真氣很敏感,而它們的卵又是真焱蠱最喜歡東西。
真焱蠱並非有意操控紙人在靠近我們,而是本能的被食物所吸引了。”
白玉湯一邊聽着青儀的話,腦中幾乎是同步在思考對策,很快一系列想法和判斷就初步形成了。
四五個紙人已經從四個方向貼到了眼前,但尚未爆炸,只是急劇膨脹。
白玉湯眯起眼睛立刻明白了情況,青儀的判斷沒有問題,紙人的爆炸並不是隨心所欲的,而是積蓄到一定熱量才會膨脹爆炸,
否則無夜只要立刻將圍在他們周圍的紙人全部點爆就可以了。
白玉湯心中有所計較,立時周身一轉,為了不過多吸引那些恐怖的紫靈蛛,他不以真氣,單純以勁力把這四個紙人彈了出去,
紙人達到足夠熱量立刻爆炸,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紫靈蛛被炸得四分五裂,但後面的蜘蛛依舊前赴後繼的更了上來。
白玉湯瞥了一眼青儀道。
“你那裏還有幾支蠟燭?”
“兩支。”青儀從包里拿住蠱燭。
“需要幾支蠟燭才能把楚留香和追風救出來?”
“正常情況下,一支就夠了,他們身上纏繞的蛛網碰到火苗就會熊熊燃燒,不過現在情況很特殊,
他們雖然被束縛住了,但也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保護了他們,紫靈蛛的蟲卵不會依附在他們自己的網上,紙人也就不會靠近。
可一旦燒掉了蟲網,瀰漫在空氣之中那些看不見的蟲卵就會自動吸附在有溫度的東西上,這些紙人會靠近他們的。”
青儀低下腦袋:“我,我不會武功,阻擋不了這些紙人。”
“沒有那個必要。”
白玉湯輕笑一聲從青儀手裏拿過一支蠟燭,點燃,超身後一丟,接着拉起青儀同時躍起,蠟燭在空中轉動幾圈,落在楚留香和追風的頭頂,火苗濺出,直接將兩人包裹在熊熊大火之中。
四周的紫靈蛛立刻退散,騰出一片空地,白玉湯和青儀正好翻滾着落在這片空地之上。
盜聖抬手藉助還燃燒的蠟燭,蹲下身子放在地上。
“在這兩個二缺身上的蛛網被燒光之前,我們就在這裏不要動。”
白玉湯右手手持應龍劍,左手從腰間抽出繞指柔,雙劍握在手裏,劍尖點地。
“二師姐,你便安心躲在我的身後,從現在開始,我們周圍方圓三尺的距離,沒有任何人可以靠近。”
他暗自慶幸自己最開始鬼使神差的留了個心眼,第一次進攻無夜的時候他並沒有用繞指柔,而是用的在乾清宮撿到那邊不知名柔劍。
雖然自己為了輕便經常只用一口劍,但到了關鍵時刻,只有雙劍才能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實力。
戲台上的戲曲聲依舊在緩緩流淌,白玉湯對着那個方向抬起長劍。
“無夜,你的把戲我已經看夠了,現在你就在那裏等着,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白色蠟燭的火光微微跳動,蠟燭的火焰讓紫靈蛛暫時不敢靠近,但是紙人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更加快速地朝着白玉湯這邊湧來。
由於楚留香和追風兩人身上的無形蛛網在燃燒,遊離在空氣里的蟲卵不可避免的依附在他們身上,紙人受到蟲卵的吸引,行走速度更快了。
白玉湯左腳立於原地,右腳向著外側打開劃出一個弧度。
四五個紙人率先逼近,白玉湯持劍防禦,只不過這一次他使劍的方式不一樣,採取的是以劍身拍擊的方式,依靠踏雪尋梅的絕世身法,一個人擋在前面,所有靠近他三尺的紙人都被白玉湯用劍身一抽,硬生生拍了出去。
紙人不會思考,它們只是單純被蠱蟲控制着靠近,雖然表面上看去是一個接着一個撲來,但白玉湯卻應對的越發輕鬆。
這得益於他深厚的內力,讓他不必擔心自己的消耗,如果是普通人應對這種場面,即便紙人沒有意識,沒有神智,但僅僅堆量就足以把一個武林高手生生拖垮。
只有白玉湯不需要太過顧慮,他揮動應龍劍和繞指柔劍,一劍接着一劍,所有靠近而來的紙人都被他拍飛。
並且紙人被拍飛的方向正是無夜所在的方向,白玉湯不僅要防禦,還要進攻,他將所有攻來的紙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打回到戲台上去,希望能反過來借紙人爆炸將無夜炸死。
一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楚留香和追風身上的蛛網全部燒光,他們猛然吐出一口淤血,跪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燒的破破爛爛。
“這一次可真是丟了一世英名。”
吐出胸中的淤血之後,兩人都恢復了神智,雖然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但行動卻尚未喪失,楚留香掙扎幾下站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失笑道。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沒有哪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麼近過,大恩不言謝白兄,青儀姑娘。”
追風也劇烈咳嗽幾聲,緩緩站起身子,他的狀態比楚留香還要差一些,倒是心態還算良好,失笑幾聲道。
“這次若是讓師父知道我如此疏忽大意,免不了要挨一頓責罰了。”
站在白玉湯揮動長劍又逼退一個紙人,沉聲道:“不要說那些廢話了,你們還能不能動,能的話這裏的紙人就交給你們了。”
聽到這句質問,楚留香和追風同時往前走了兩步,雖然疲憊之色依舊停留在臉上,但眼神卻銳利了起來。
楚留香揮開摺扇,冷笑道。
“呵呵,白兄注意你的言辭,我現在心情可是相當差,正好拿這群東西來發泄一下怒氣。”
追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裏交給我和香帥,白兄,那個女人就交給你了。”
“好,你們小心。”
白玉湯正有此意,他轉頭看了一眼青儀:“二師姐你也小心。”
青儀站在最後面回以微笑:“放心吧。”
盜聖騰身而起,腳尖踩在那些簇擁的紙人頭頂,一路前行,落於戲台之上,無夜則坐在戲台中央,面前是一口古琴。
無夜自顧自的彈奏着古琴,口中也自顧自的唱着戲曲。
“雲遊四海除魔障,點動人馬殺一場,斬盡惡人心內歡,天地清明日月光……”
白玉湯一言不發持劍上前,古琴彈奏的戲曲戛然而止,女人嘴裏的那些戲腔戲詞也隨之停止。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盜聖依舊讓我意外。”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