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謝禮
“小顧，你別傻站着，快坐啊。”
趙大江熱情的招呼着。
顧維忙收斂情緒，坐到了炕沿邊。
唐佳美端着兩碗水走了進來。
顧維起身接過，嘴裏說著謝謝。
唐佳美笑着擺手：“一碗涼水，也不是啥好東西，那麼客氣幹啥！”
趙大江笑呵呵的說：“這孩子長的文質彬彬，還這麼有禮貌，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你啥文化？上過高中嗎？”
“上過。”
顧維怕說多錯多，忙低頭喝水。
入口甘甜涼爽。
還挺好喝。
“比我家老小強，那臭小子干別的一個頂倆，就是學習不行。”
趙大江仰脖咕嚕咕嚕幾口就喝完了，然後一抹嘴巴。
顧維趕緊也喝光了碗裏的水。
唐佳美接過碗，眼裏含着笑意的問：“用不用再給你來一碗啊？”
顧維忙說：“不用了，嬸子。”
這時，外面傳來了汪汪汪的狗叫。
顧維也隨着趙大江他們兩口子站起身，透過打開的窗戶，朝着院子裏望去。
只見進來的是一個拿着煙袋鍋子，頭髮花白，身形高大硬朗的老頭。
他身上穿着跨欄灰色的背心和軍綠色褲子，右面褲腳還卷了起來。
“大江，聽說你從山上領了一個人回來？”
“是啊。孫叔，快進屋。”
趙大江一邊高聲應答着，一邊去迎一迎。
唐佳美跟顧維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們林場保衛科的老科長。
然後也扭身去沏茶倒水。
保衛科？
顧維心口一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萬一要核查他的身份卻拿不出，引起懷疑被抓起來。
到時只要把身上的包一搜，就能發現很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顧維不由有點後悔魯莽的來趙家了。
但人眼看着就要進來。
顧維只能強作鎮定，硬着頭皮準備沉着應對。
孫學武跟在趙大江的身後進了屋。
趙大江笑呵呵的給兩人介紹：“小顧，這是孫科長。”
“啥科長，我都退休了。叫孫爺爺就行。”
“孫爺爺好。”
顧維禮貌的叫人，同時悄悄的觀察對方。
依稀能看出來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相貌不錯。
“嗯，聽說你是擱山外來的？”
孫學武打眼一看，這年輕的小夥子，就是從條件好人家出來的，白白凈凈，細皮嫩肉，沒吃過苦。
眼睛有神，鼻樑高挺，壞人倒談不上。
但髮型和身上穿的戴的時髦的很。
即便是首都和海城那邊，最新潮的人，也不過如此。
顧維點頭：“是的。”
“山外哪啊？”
“中省。”
“你過來這邊幹啥啊？咋還尋思進山了呢？”
顧維急中生智，語氣盡量自然的說：“我是來尋親的，結果沒找到。然後聽說山裡好東西不少，所以進山轉轉。”
“哦，這樣啊。”孫學武刨根問底：“尋的是你家什麼親戚？叫啥？多大歲數？在啥單位上班？”
“他叫顧建國，今年三十多歲，是我爺爺的叔輩弟弟。前些年他們從山外過來這邊，然後安家落戶了，現在幹什麼就不知道了……”
顧維瞎話越說越溜，畢竟他從小就沒少聽老爺子講古。
孫學武皺眉沉思着：“叫建國的我認識好多個，但是姓顧的好像沒有。”
趙大江也跟着一起努力回想，然後搖頭：“我也不認識。”
顧維露出失望之色。
但心裏卻放鬆了不少。
因為能夠感覺的到，這位不再懷疑他了。
趙大江遞出一根捲煙，孫學武擺擺手。
他划著了一根火柴，點上了煙袋鍋子。
“你這是幸好遇到了大江啊。前些天，我們林場的陳老六去采蕨菜，被黑瞎子給傷了。打獵的滿山轉悠現在還沒打着呢。”
顧維附和：“是的，我聽趙叔說了，那位叔叔能脫險真是萬幸。”
孫學武吧嗒一口煙，“那陳老六也是大意了！光顧着低頭采菜，忘記注意旁邊都有啥，跟六七百斤的黑瞎子弄了一個對面還能有好……”
顧維驚呼：“天啊，六七百斤！”
孫學武點頭：“嗯，這還不算大的呢！老話講，一豬二熊三老虎，黑瞎子排第二，並不是它比老虎厲害，而是暴躁易怒牙尖皮厚十分的難纏，逮到人就往死里追和咬，舌頭上帶倒刺，舔一下肉沒了……”
顧維不時的出聲配合，知道了更多細節。
讓孫學武的傾訴欲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後來，他看了一眼座鐘的時間，眉眼舒展的站起來：“不跟你們嘮了，快到中午了，我家去了。”
趙大江熱情的挽留道：“孫叔，回啥家啊？中午擱這吃唄。讓我媳婦弄兩菜，還有小顧，咱們喝點。”
孫學武擺手：“不了，你們嬸子都做好飯了，要喝你們喝吧。”
然後看着顧維說道：“小顧，尋親的事別急，等我兒子回來，我讓他也幫你打聽打聽，他認識人多，只要你家親戚在我們林業局，就肯定能找到。”
顧維連忙感激的說道：“孫爺爺，那可太謝謝你們了。”
他被老爺子的熱心腸和淳樸感動，同時又有些內疚。
倘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說謊騙人。
孫學武笑着搖手：“不用客氣。我家其實之前也是中省的。”
顧維恍然。
他跟在趙大江兩口子身後，一起把孫學武送到了大門外。
等回了院子，趙大江和唐佳美又極力的留顧維吃飯。
顧維想了想，沒有拒絕。
他分析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沒錢沒身份，與其去別處流浪，遭遇不可知的危險，還不如暫時的留在趙大江他們這裏。
反正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只要他踏實肯干，在哪都能生活的很好。
回了東屋以後，顧維取下後背的背包。
打開拉鏈，從裏面翻找出一塊老式的女士手錶。
“我今天在山上如果不是幸運的遇到了趙叔，有可能都沒命了，這塊表想送給你們當做謝禮。”
因為他看到趙大江手腕上有一塊半新不舊的手錶。
而唐佳美手腕空空如也。
所以才決定送女款的手錶。
兩口子俱是一愣。
隨即，又都雙眼冒光。
唐佳美急聲道：“你這孩子，也太客氣了。這表多貴重啊，我們可不能要！趕緊收起來！”
趙大江也急着附和：“是啊，我就帶着你下個山，來家喝口水，可當不起這麼重的感謝！”
“趙叔，趙嬸，怎麼當不起啊？我的命肯定比這塊手錶要值錢！你們就收下吧。”
顧維話鋒一轉：“然後，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想在你們家借住幾天，等等孫爺爺那邊的消息。”
“小顧，家裏有地方，你想住多久都行。”
顧維剛要說話，就被趙大江給按住了手臂。
“你先聽叔把話說完。至於手錶我們家是真想要，因為這玩意他娘的要商業局發的票，死活也弄不到！我家老小跟對象談婚論嫁了，就缺一塊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