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林依雪
“不要傷心,古人云,人去樓不空,以笑慰慈恩嗎。”筱若安慰道。
“嗯,謝謝。”
“那你有師兄師妹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親人。”楚樂眼神變得茫然,這個世界,不屬於他。
筱若錯愕,突兀地,她心中有些堵得慌。
筱若看得出來,楚樂是個很單純的人,如愣頭愣鬧的孩童。這讓筱若頗為感觸,如此純真的人在今天社會幾乎沒有了。楚樂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有,就像是孤苦無依的流浪兒。想到這裏,筱若柔和笑道:“小樂,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我和小芸都是你的親人。”
“是啊是啊,樂哥哥,你可要給我買好吃的呀!”
楚樂一愣,眼中湧現出溫馨之意,笑道:“我年齡很大,你當不了我的姐姐。”
“很大?多大?”
“今年一千七百六十五歲。”楚樂說了句大實話,他是西漢太初四年人士,祖籍長安,距離現在就是這個年齡。如果不算昏睡中的時間的話,他僅二十一歲。
筱若眼神變得怪異,拍了拍楚樂肩膀,悠悠道:“小樂,這個笑話真的很冷。”
楚樂聳了聳眉,笑意瀰漫,沒有解釋。
“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澡。我們給你買了新衣服,洗完換上。你看看你,長發古袍的,你以為是在拍古裝片啊!”筱若沒好氣道,楚樂點了點頭,抱着衣服走進了卧室。可沒一會兒,他又走出來道:“浴室中有一個眼罩,是你們的嗎?”
楚樂把一個黑色‘眼罩’舉到空中,筱若和小芸錯愕,待反應過來后筱若發出了一道河東獅吼:“混蛋,你給我去死吧!”筱若拿過抱枕就扔了過去,然後衝上前搶過‘眼罩’窘迫而逃。
小芸捂着肚皮,笑的前仰後合。唯留楚樂納悶的撓着頭,眼中儘是疑惑……
夜涼如水,霓虹若夢。街上人車川息,打扮各異的都市男女們來來往往。喧囂聒噪的聲音映襯了寂寞,墮落與浮華的紅塵人們享受其中。筱若駕着自己的紅色奧迪行在馬路上,楚樂坐在旁邊左瞅右瞅,一副好奇的樣子。
“喂,你看什麼呢?”筱若忍不住問道。
“原來這不是坐騎,是個精巧的機關器,着實厲害。”楚樂臉上儘是讚歎。
筱若無語,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你要帶我去哪?”楚樂好奇道。在吃完晚飯後筱若就執意帶着楚樂出門,問及原因筱若也不說。無奈之下楚樂只能服從,小芸則留在了家中。其實對於現在世界,楚樂心裏有種恐慌感。潛意識中他並不想融入這個世界,或者說抵觸。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筱若依舊沒有說明。
楚樂點了點頭,不在詢問,眼睛靜靜望着窗外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筱若停下了車子。此時他們似來到了郊區,這裏房屋破敗、街道骯髒,流浪的貓狗隨處可見。黑漆漆的夜幕下,唯有零星燈火點綴其中,與繁華的城中心相比,差距如此之大。
“小樂,你沒吃過苦吧?”
“吃過,六歲之前我一直在乞討流浪。”
筱若吃驚,又笑道:“那你應該和這裏的人有着相同遭遇,寒冷與飢迫、無奈與心酸。這是貧民區,住的都是流浪兒童、乞討者、撿垃圾的人等社會最下層人士。”
“前不久,這裏死了五個孩童。因寒冷,躲在垃圾箱中取暖,結果悶死了,你能想像他們的心情和境遇嗎?或者,你會不會感覺這種死法有些好笑?在前一天,他們還在為撿到一個破皮球而高興不已。一起玩耍、一起打鬧,結果……”
“這裏還燒死過七個孩童,當初發生火災,因沒有電話加之太過偏僻。等消防員和急救車來的時候,那七個孩子已經燒的面目全非,認都認不出來。這只是明面上的,誰知道還有多少凍死的、餓死的、病死的人呢!”
楚樂沉默,不知說什麼好。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是自古以來都有的現象。
筱若撫了撫耳邊秀髮,苦笑道:“走吧,我們去幫幫他們。”
接下來,兩人挨着走過每一家,筱若把事先準備好的紅包放在門口。每家三千元,不是太多,但是這裏足有三十多戶,算下來近10萬元。他們沒有打擾對方,默默做完這一切后悄然離去。
夜色正濃,車中。
“現在我們去哪?”楚樂問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那裏有很多美女呢,以你的形象肯定大受歡迎!”
“妓院?”
“去去去,有女人帶着男人去**的嗎?”筱若氣惱。
楚樂咧嘴一笑,想想也是,沒在多問。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家豪華酒吧前。
兩人依次下車,看到酒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楚樂眉頭皺的很深很深。
雖然還沒有進去,但是他感覺到了裏面的奢靡與墮落。那些穿着低胸超短裙的女朗、紋刺青染頭髮的青年,這些都讓楚樂極為疑惑,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的如此奇怪?在楚樂古板的思想中,這絕對是大逆之行。
這時筱若挽上了楚樂手臂,美妙的觸覺襲擊而來,撩人的體香讓人心神蕩漾。
楚樂愣了兩秒,待反應過來后急忙道:“你這是幹嘛?男女授受不輕,快放開!”
“你懂什麼啊,不這樣的話會遇到許多搭訕的人,很煩的。再說了,我都不介意,你個大男人還嫌棄起來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快走!”說完,筱若便拉着楚樂往裏面走去。楚樂臉色尷尬,掙扎無果后便也任之了
待來到酒吧中,楚樂心臟驟然一緊,猛的閉上了眼睛。震人耳膜的重金屬音樂充斥着整個大廳,五顏六色的激光燈閃爍着刺眼光芒。喘息聲、呻吟聲、嚎叫聲等匯聚成的洪流似要把人的腦袋炸開。
如此喧囂的場合還是楚樂第一次見到,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似丟了魂。
“喂,感覺怎麼樣啊?”筱若在楚樂耳邊大喊道。
楚樂眼睛木訥,看到舞池中瘋狂扭動身軀以及做出各種挑逗動作的人群,其獃滯道:“這、這是什麼地方?”
“放縱的地方。”筱若苦笑,繼續道:“你不知道現代人承受的壓力有多大、內心有多寂寞,他們需要發泄和放縱。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一切都需要金錢來買,愛情、友情、親情、尊嚴等等。人們都說社會在進步,可是人們活的越來越累。小樂,你能理解現代的人嗎?”
楚樂聽后,眼神暗淡下來,有些悲哀。看着那些極盡瘋狂與病態的人群,楚樂腦子裏很亂很亂。什麼三綱五德、居敬持志;什麼美道慎行、必仁且智。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他所受到的教育,使之根本理解不了這種現象。無由的,楚樂想如果孔子孟子看到這些人,他們會是什麼感受。
這時楚樂閉上雙眼,暗運玄決,等再次睜開眼眸時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清澈純凈,淡然道:“我們走吧,我不喜歡這裏。”
“等等吧,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這裏的好戲!”筱若話音剛落,便一道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下面,有請我們今晚的台雛,林依雪!”
轟的一聲,整個酒吧的聲音頓時高了許多。接着,燈光全部熄滅,唯留不遠處一個精美舞台上的白熾燈。酒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找台雛表演熱舞。何為台雛?即舞台上的處女。
在舞蹈結束后,台雛便會拋繡球。拋給誰,誰今晚就會得到她的初夜。當然,繡球不能亂拋。在台雛表演時,會有許多人出‘買綉錢’,又稱‘買紅錢’。出價最高者就是雛主,會得到台雛初夜。
台雛不僅絕美,還是真正的處子,這點酒吧不會作假。所以要想成為雛主,就必須要付得起五位數乃至六位數的鈔票。即便如此,還是有無數人搶奪這個雛主,因為這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試想,你打敗了幾十名紈絝。台雛當著眾多人的面,在人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把繡球拋向你。那種得意感、驕傲感、成就感,是多麼令人舒爽。
舞台上,一位女子邁着貓步緩緩走出。她膚光勝雪、眉目如畫,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清潭,似能讓人魂魄沉入其中。臉龐秀麗絕俗,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無法形容的美。最讓人熱血膨脹的是,林依雪僅穿了一件透明絲衫,黑色內衣清晰可見。
人群沸騰了,如此女子,別說是初夜了。即使其後能與之行房並少活幾年都願意。
嘩,一片水幕從上方潑灑而下。林依雪極盡誘惑的扭動着身姿,水珠打濕了她的全身,白色透明襯衫緊緊貼在她的身上。除了楚樂外,在場的每個男人都升騰起了欲.火。
林依雪媚笑着、扭動着、瘋狂着,看到那一張張醜惡嘴臉,聽着那一聲聲高昂吶喊。她的內心已經麻木,已經徹底拋棄了尊嚴。林依雪眼眸中的悲哀深深隱藏,笑的更加媚惑。此時她面前的計價器顯示價格已經攀升到7萬,這是林依雪僅有的安慰,因為終於有錢可以給自己母親治病了。
今晚過去,一切從明天開始,林依雪憧憬的想。
“喂,小樂,想不想讓那個女的陪你啊?”筱若調侃道。
楚樂皺眉,搖了搖頭:“下次不要帶我來這種地方。”
“你啊,本來打算幫你成為雛主呢,不領情就算了!”筱若沒好氣道,眼睛又投回了舞台。
五分鐘后,計價器停在了13萬,打破了酒吧記錄。林依雪微微喘息着,抱着繡球掃過人群。所過之處,人們發出了嘹亮的口哨聲。最終,林依雪目光停在了坐在最中央的一個人身上。他就是林依雪的雛主,趙華,某個黑幫頭目的兒子。
林依雪笑的是如此開心、如此驚艷,她緩緩舉起手臂,就欲把繡球拋向趙華。
不過下一刻,林依雪驟然獃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雙眼眸……
那人眼眸實在是太特別了,不像有其它人眼中充滿了色.欲、骯髒和污垢。如石堆中的白玉,清澈無暇;又如雪山之巔的白雪,純凈聖潔。像是一顆明亮星辰,又像是一抹春風。
看着這雙眼眸,林依雪彷彿回到了媽媽的溫暖懷抱、回到了天真無暇的童年、回到了美好的校園,回到了最愛的初戀、回到了一切美好中。她要抓住美好,所以,她把繡球拋向了他。
啪,楚樂下意識的接住繡球。同時,周圍人群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楚樂。待看清楚樂容貌后,人們心中震驚無比。
這人竟如此之帥,明明是男性卻有着讓人驚異的齊腰長發。俊美的五官、靜如秋水的眼眸,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氣質。像是古代儒雅書生,又像是不染塵世的隱士。人們恍若感覺到,對方古風之氣與這個世界竟格格不入,很奇怪的感覺。
可是接下來人們意識到,有好戲看了,因為今天的雛主是趙華,林依雪壞了規矩……
“哈哈,小樂,你今晚有福了哦!”筱若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笑道。
“她為什麼拋給我?”楚樂很是疑惑。
“我怎麼知道,估計就你最帥唄!”
楚樂撓了撓頭,擔心道:“那現在怎麼辦?我沒錢,也不想要她。”
筱若無語,這時,啪的一聲傳來。眾人轉頭望去,發現林依雪驚恐的癱坐在地上,臉上有一個鮮紅掌印,她面前赫然站着一臉陰沉的趙華。
“臭婊.子,你他媽的看不起我?”趙華非常憤怒。他本是今天最閃亮的主角,可現在呢?林依雪不買他的帳,人們會說:看啊,花了大價錢才成為雛主的趙大公子,竟然被一個舞女耍了,比不過一個小白臉呢。
今天過後,趙華會成為紈絝公子中的笑柄,他怎能不怒?
“華哥,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林依雪臉色驚恐,努力辯解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鬼使神差的把繡球拋給了楚樂。這代表着什麼林依雪很清楚,代表着酒吧和趙華會憤怒,從而讓自己變的異常凄慘。比如長久做妓女、賣給別人當性.奴等等。想到這裏,林依雪恐懼的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