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醫院
夜晚,迪比斯中心城區下起大雨。
密集的雨點擊打在地面的石磚上,有些下水道被堵塞的街道慢慢漲起積水。
圍欄的鐵網浮着水滴,葉榕頭戴斗笠,身披雨衣,每走一步,身後的積水便盪起一層漣漪。
保安室的人在鐵門前駐足,身穿防爆服,戴着頭盔,看不見任何錶情,他單手抱着一隻滿身臟泥的野貓,另一隻手指了指葉榕,又指了指貓。
“你能治好它嗎?”
這是在考驗葉榕的能力是否符合自然教會,葉榕當然明白,她深吸一口氣,巡視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後,走近幾步。
最後的幾步走得很慢,以示自己沒有敵意。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一隻手輕輕撘在野貓的身上,柔和的光暈染開來,逐漸將刀傷治癒。
對葉榕來說,這是一次冒險,沒有任何冷人陪同,如果被人偷襲,她很有可能死在這裏。
“治療術,不過只能治療輕傷。”葉榕靦腆地笑了笑,希望對方能同時放下防備與頭盔。
“嗯,很好。先去一樓的問診台,會有人帶你。”對方無動於衷,走回保安室,他需要用小刀重新為野貓劃開傷口,等待下一名闖入者。
葉榕仰視眼前的醫院,在她眼中,這裏是極好的立足之地,冷人在這兒能夠得到保護,一步步壯大。
曾經作為人類的記憶在她腦海里閃過,那是為數不多歡聲笑語的場景。
她輕車熟路地甩開,然後走入醫院。
地下商場。
徐峰將紙上的內容反覆翻看,覺得沒有太大問題。
“問題還在葉榕,如果她的反應夠快,如果她的運氣夠好……”徐峰喃喃自語,“後果不堪設想。”
片刻,他神情一緊,鷹眼的注視下,一隻活的玩具熊走到門前,發出玩具獨有的刺耳聲音:“你好,請開門。”
也許這就是陳欣怡的能力,抓取其他人的靈魂,放到毛絨玩具里。
但世界上真的有靈魂這種東西嗎?
徐峰有些毛骨悚然,但還是把門打開,笑着低頭向玩具熊道:“麻煩引路。”
玩具熊真的聽懂了,它搖頭晃腦地往來時的路走去,步伐滑稽可笑,最後來到粉發少女的懷中,重新平靜下來。
此時已是半夜,商場的電梯已經停運,徐峰看着玩偶店閃閃發光的門面,後退半步:“有什麼事嗎?”
“你跟店長說了什麼?”陳欣怡冷冷地看着徐峰。
“你想知道?為什麼?”
“他讓我後天跟你去一趟自然教會,由你主導,我負責你的安全。”陳欣怡不解地看着徐峰,“你去幹嘛,當說客嗎?”
“店長沒跟你說嗎?”徐峰問。
“說得含糊不清,而且歸根結底還是你蠱惑了店長,所以還是問你比較好。”
“很簡單,我們要和自然教會聯合了。”徐峰笑道,“朋友越多越好,為什麼這算是蠱惑呢?”
“可是自然教會憑什麼同意和你聯合呢?”
“他們的能力都偏向輔助,自然要選一方作為盟友,不然怎麼立足呢?”徐峰從來沒覺得說服自然教會是一件難事,畢竟形勢擺在這裏。
如此明顯的事,陳欣怡卻顯出疑惑的神情:“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什麼?”
“自然教會從來不和其他勢力接觸,幾乎已經到了極端的地步。哪怕前段時間,治療需求擴大,平凡者聯盟開出優厚的條件,也被自然教會拒絕。可即使這樣,店長還讓我們後天過去……”
陳欣怡冥思苦想一會兒,得出結論:“糟了,不會是店長覺得我缺乏忠誠,是個危險。所以要帶着你一塊兒過去送死吧?”
“以自然教會的能力者,也能殺死我們?”徐峰一愣,有些不以為然。
“他們會的可不單單是治療,更何況,我們還是去闖他們的大本營……”
“即使我們無功而返,對方也不至於把我們留下。”徐峰笑着寬慰道,心中卻生出幾分疑惑。
如果陳欣怡所說屬實,那自然教會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能力當然要最大化地利用,拒絕盟友,他們還怎麼使用能力?
“那倒也是。”陳欣怡無精打采地說,“結盟也得有個理由,我們有什麼理由?”
“這就是我‘蠱惑’店長的事情了。”徐峰不能顯露遲疑,“如果這件事能成,便利店極有可能成為迪比斯最強的勢力。”
“這麼一說,我更覺得你在蠱惑了。”陳欣怡撇了撇嘴,“到時候別瞎說話,我的能力是有次數的,用完了和普通人一樣。”
“用完也沒關係,我的能力也不弱,足夠護你周全。”
“呵呵,那樣最好。”陳欣怡翻了個白眼,“別跟店長說我找過你,他明天估計還會再找我們兩個談話。”
“當然。”徐峰沉默片刻,忍不住問,“為什麼你們會起便利店這個名字?”
“哈哈,好問題。你不如問我為什麼染粉色的馬尾辮。”
“呃,為什麼?”
“來之前就染了。”陳欣怡壞笑了一下然後離開,似乎覺得耍到對方,有些開心。
這兩者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嗎?
徐峰覺得有值得思索的地方,但又怕受到戲耍。
重新回到房間,徐峰突然萌生一個奇怪的念頭:自然教會的能力會不會已經得到最大化地利用?
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他自己反駁:沒有搏殺,沒有傷者,怎麼發揮能力?
但念頭沒有因為反駁而消失,反而愈發壯大,佔據他的整個腦海。
也許這次去自然教會,這個問題就是能否成功的關鍵。
……
“這裏是皮膚科。”白衣的護士看了一眼葉榕,旋即忙自己手頭上的事情,手指了指桌上用玻璃櫃存放的大塊肉瘤,“用你的治療術,看看對它有沒有效果。”
“哦,好。”
葉榕來到桌前,發現肉瘤仍在小幅地顫動,彷彿活物一般。
“請問……這裏的其他科室也是這樣嗎?”葉榕沒有馬上治療,而是小心翼翼地問。
“唉,問這麼多幹嘛?”護士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停止了手頭的工作,嚴肅地說,“這裏是醫院,必須治好病人。”